建国公府
建国公夫人已经收到了闺中密友的请求,也了解了这件事的真正内幕。现在朝堂这个情况,是哪家稍稍疼爱自家女儿的人都不愿送爱女进宫,更何况是身份尴尬的乔相嫡女了?所以琳雪这一番爱女之心,她是很能理解的。只是,她虽然凶悍,可也只是针对自己的丈夫建国公而言。而自家这公公,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放肆的。这不,为了自家这闺中密友的请求,她已经是磨了自家丈夫。连峥儿回家的事都暂且放下了,可谁知,素来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丈夫竟然一下子有了主见起来,只能说去问父亲的想法。这不,建国公夫妇两人便来到了老太爷的寝居。
陆公虽然七十高龄了,可是由于往日注重养生之道,倒是也不怎么显老,反而是越活越年轻,经常和年轻的文人士子打成一片,可是身上却有股说不出来的威严,让一介武夫的建国公都不敢在他老人面前放肆。
“父亲,您看这事怎么样啊?”建国公请安后,恭恭敬敬的坐下,问这父亲的意思。
陆公一笑,道:“看你就没读过多少书,直来直去惯的了,幸亏峥儿不想你这个样子,倒是丢了咱们读书人的脸。”
建国公尴尬一下,心下却是有些得意,虽说峥儿长得秀美了些,可毕竟是饱读诗书一类的了,他若实在是不想习武,那就随他好了!
一旁的建国公夫人可是在暗暗着急,怎么一下子话题又转到这上面来了,要是平常老太爷这样夸赞自己的儿子,她这个做娘亲的自然是高兴万分,可是现在还有更紧急的事儿啊!自家这夫君也是,一到老爷子面前就成了这个样子,真应该让他手下的将士看看他这副样子。
熟料,陆公眉轻轻一挑,这个样子由他做起来,倒是颇有几分老顽童的意思。看向自家儿媳,陆公似笑非笑的说道:“听说乔夫人和健儿媳妇交好?”
建国公夫人心下一跳,暗道不好。这老爷子什么心机啊,自己这两下怕在他眼里都不够看到。
于是忙笑道:“老爷子说的极是,媳妇和琳雪儿在闺阁中便是手帕交。”
陆公眼睛一瞥,“本来健儿媳妇的面子多少我是要给的,可是这个忙实在不是我不帮,而是力不从心啊!”老爷子喝了一个口茶,慢悠悠的说道。
建国公夫人的脸色开始变得灰败,她自然知道这个时候的女子进宫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乔旖滟对于自己好友的重要性,更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所以才立刻拉了丈夫来找老爷子。熟料
“老爷子,事到如今,我也就和您直说了。我这人,惯不会做那假惺惺的样子,琳雪儿是我的好友不假,而滟儿那丫头我也见过,人真是极好的。可是那性子绝对不适合宫中生活,所以眼下,我那好友是想请父亲助上那乔小姐一遭,为她的表演添添色,到时候看在您老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随意把滟儿弄进宫的。”
建国公夫人这一番话说完,便急欲等陆公的反应。可是半晌,都不见陆公有何反应。就在建国公夫人快要放弃的时候,陆公终于慢悠悠的开了口:“这个忙实在不是我不能帮,若是没有涉及到皇族,我或许帮下那女娃子也没什么。可是一旦涉及了皇室,事情就麻烦了。”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健儿媳妇也是大族里出身的,深知这皇室和世家的利益牵扯,一步行错可是万劫不复,老头子我可是不能拿陆家一大家子去赌啊!再退一万步讲,这乔小姐还有一个身为太后的姑母、丞相的父亲,到时候,庆典上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自会帮衬的。可是,要是我们世家凑上去了,倒时候惹了皇上的猜忌可就不好了,谁都知道帝心难测啊,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当口上!”
建国公夫人心里自然是明白这一番大道理的,只是她为人爽直,琳雪儿又是自己唯一的闺中好友。这个忙人家既然都求到她的头上了,自己怎么也得替她尽尽心,而且她也是舍不得那个女孩儿就这样被推进火坑。自家老爷子讲得这些,她也懂啊,可是,难道就为了自保不管别人的死活吗?他们难道没有想过皇上要真想提防着世家,怎么做他都会吹毛求疵的。这老爷子不是名士之首,倍受天下文人士子的推崇吗,袖手旁观人家好人家的女孩儿进火坑就是读书人的做法吗?建国公夫人的心里很是愤愤不平。你们
看着自家夫人气愤的脸色,建国公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说一句话,今天是别想睡个好觉了。便对着自己的父亲开口道:“父亲,您看这事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吗?”
陆公刚想开口,只听见下人来报:“老太爷,乔府小姐求见。”
这乔玉凝与乔家断绝了关系,那么这个乔小姐自然是乔旖滟了。没有下拜帖,就这样直接求见,在陆公这类颇重礼仪风范的名士眼中,自然是讨不到他喜欢的。
只见陆公眉一皱,看了两眼放光的媳妇一眼,还是道:“请人进来吧。”
“是。”小厮便下去了。
建国公看了自家父亲,又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心里开始犯嘀咕了,自己父亲的心思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的,怕是不会喜欢那个女孩儿不请自来的做风。怕是今天这事真成不了,别还搞得不愉快啊!不然,今天母老虎又要和他闹了!
建国公夫人才不管建国公心里的小心思呢,一门心思盯着门口,盼望着能有一丝转机。
“乔小姐到了。”传话的小厮轻声说道。
只见一个身穿银纹绣百蝶度花裙、藕丝琵琶衿上裳,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梳着望仙九鬟髻的女子从门外迤逦而进,瞬间惊艳了屋内几人的眼光。不过,陆公眼里的惊讶只保留了一瞬。看了半晌,这个女孩儿确实是比较出色的,光从气度容止方面来讲,在这天朝还少有敌手。乔旖滟便盯着三道强烈的视线,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内室。
屋内燃了几个大暖炉,门扉关的很结实,所以屋内很暖和。乔旖滟看见做在上首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上了年纪,可是还是精神很足的样子,心里猜到这位就是天下名士之首的陆公了。她也知道这些名士的眼里把礼仪气度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可是她出此下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心里知道凭借江氏的一封信,难以成功。不愿意看娘亲苦等得着急的模样,自己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所有,便匆匆忙忙的没有提前下拜帖便来求见了。
陆公打量着乔旖滟的同时,建国公夫妇也在暗暗打量她。建国公夫人对这孩子更是越看越爱,这样的孩子送进后宫可不是糟蹋了吗?
有一股强烈却并不带恶意的眸光总是盯着自己,乔旖滟自然是感受到了。抬头一看,便瞧见到一位身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暗花细丝褶缎裙,梳着朝阳五凤髻的貌美妇人和善的眸光,目光落到那位美妇人手上戴着的紫牙乌玉镯,心里便知这是大族里的大妇了,怕是建国公府的女主人。这一份气派与华贵,可不是每个人女人都能享受得起的。而瞬间也明白了,陆峥经常被认为是女子的美貌怕是从这个娘亲的身上承袭而来的。而美妇人的身旁坐着的是一个美髯无须的中年美大叔,眼神精明锐利,全身上下有中莫名的威压,乔旖滟猜测这位就是建国公了,只有常年带兵的人才有这种不露自威的压迫感。只有那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威胁力的,可是能够让建国公这样的人在他面前低伏做小,能够受到天下文人士子推崇的当朝第一名士,乔旖滟怎么可能会看轻他。
“未有下拜帖,冒昧前访,是我之过,请陆公、建国公、建国公夫人见谅。”乔旖滟温柔的垂下双眸,行了一个标准的世族贵女礼仪,白皙细致的脖颈肌肤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像一只优美而不自知的白天鹅。
建国公夫人抿嘴一笑,建国公也微微一挑眉,但都没有开口。只见,坐在上首的陆公,哈哈一笑,道:“女娃子,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陆公,他们就是建国公夫妇,据我所知,咱们族里的人可不少啊!”
乔旖滟心下一条,暗道不好。这个问题要是没有回答好,反而会惹来猜忌。自己刚才的刻意卖弄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见招拆招吧。
想到此,乔旖滟微微一笑,很是温顺的样子。平和的开口:“我见建国公大人眉眼中一股肃杀之气,浑身有不自觉的威压,是常年带兵的人身上才有的。”顿了顿,对着一直对自己眸光和善的建国公夫人看去,嘴角微抿,继续道“而建国公夫人一开始我实在是不敢轻易确定,可是,当我看到夫人手上戴着的紫牙乌玉镯,我就肯定了这位必将是建国公夫人。”因为在古代,大族里的夫人穿着、配饰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妾侍和主母,甚至一等二等丫头间,都要看身份决定你的穿戴。而玉中极品紫牙乌玉镯除了大族里的正室夫人,别的姨娘或是旁系姊妹又怎么可能戴的起呢?
听到乔旖滟毫不保留也不谄媚的回答,建国公夫妇都愣着了,建国公嘿嘿一笑,模了模自个儿的后脑勺。暗道:我自己都没发现呢!而建国公夫人对这孩子是越看越满意,这孩子不但样貌生的好,容止气度更是不凡,这样的女孩儿要是能够做自己的媳妇儿,该多好。
上首的陆公不动声色的把玩中手中的晶石,打量着眼前恭顺有礼的女子。半晌,道:“那么,你又是怎么确定我就是陆公的呢?毕竟你可是没有见过老夫的啊!”
此话一落,建国公夫人就有点不高兴了,这不是为难人家女孩子嘛!乔旖滟也知道,真正棘手的怕是这位陆公了。在月复中打了即便月复稿后,徐声道:“回陆公的话,我凭的是直觉。”
“哦?”陆公不动声色的挑眉,在她刚才的回答中,他认为这是一个善于言辞的女子,可现下这一分直白,倒是又让他模不准了。当下,便不再开口了。建国公夫人听到乔旖滟的回答后脸上的笑意是越加明显了,不错,进退有度,不骄不躁。是做大妇的料,看来琳雪儿把她教导的很好,只是以前怎么没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