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去了几日,夏高看着土地出让招标会的广告仍旧是铺天盖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随即也利用起财大气粗的优势在《东都新闻》买了整整一个版面连续打了三期关于创立钱庄的广告。
杨二看着那广告一往无前的来势,已经预感到另一家钱庄的突然崛起,他甚至有一些无力的感觉。
“该是制定规则的时候了!横波的书面报告出来了吗?”杨二还沉浸在刚才看报纸的情绪里,但此时他与苏游谈论的却是另一个话题。
“殿下,属下以为咱们可以成立一个马球比赛组委会,专门议定其中的章程,等草案出来以后,可以邀请参赛球队的代表来共同研讨,然后公开到两家报纸上。”苏游对于规则的制定有自己的看法,要是东都多几家报纸的话,他说不定会提出新闻发布会什么的。
“什么?制定规则还要召集他们一起参与?”杨二觉得苏游的说法有些不可思议,“邀请”和“召集”显然不是同一概念。
上位者和卑微者的区别是什么?
上位者就是天生制定规则的,而卑微者只要遵守规则就可以了。现在苏游却提出让那些卑微者与自己一起商讨规则,那些一起参与制定规则的人最终又是遵守规则的人……
“高祖先约法三章,然后称帝;西方的国家都是先立法,后立国,这也是有法可依的由来。比赛的精彩,在于公平公正以及公开,制定出一套大家共同商讨出来的规则,更有利于马球赛的推广,也更有利于技战术水平的提高。”苏游娓娓道来,竟然把区区马球赛的规则上升到了治国的高度,杨二听来似也有些道理。
“赛制的安排呢?”杨二听着苏游说完判罚制度的制定,紧接着又问了起来。
“赛制的安排具体还要看陛下的意思,咱们把淘汰制度设定好,然后由各球队抽签决定分组好了,这事可以安排在开赛前几天。”苏游点了点头,现在谈论这些事显然还有点远。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赌球?”杨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虽然大隋的律法禁止赌博,但并不禁止讨论。
“赌球什么的,其实只是为了提高市民们参与球赛的积极性,不过嘛,也不是不可以从中渔利……”苏游随即给杨二普及了赌球的一些具体规则,后者安静地听着他一一道来。
不管杨二最终会不会采取赌球从中渔利,赌球这种事都必将会出现的;小规模的赌赛可能会提高市民们参与球赛的积极性,但赌球的规模一旦失控的话,因为利益的冲突,最终必会导致诸如黑哨之类的事件发生,而比赛胜负的最终决定者不一定是参赛的球员,而可能是场外那些参与赌博的大投机者。
苏游说完赌球,才想起由赌球引发的黑哨假球这些龌龊的事,但他此刻却多的是侥幸心理,所以并未向杨二提及。
“赌球之事,可以筹备的时间还长。据说最近有两支来自边军的球队进了东都,把一些想要参加比赛的球队直接虐得放弃了报名。你的球队如何了?可别掉以轻心哦。”杨二听完苏游的赌球大计,不置可否,却突然八卦起了有关于马球的一些花边新闻。
“还有这种事?这对咱们比赛收门票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但对于报纸的销售量来说,或许是件好事。”苏游听说边军的球队,口中虽然说着与自己无关紧要的话,心中却已是满腔热血,看来检验队伍的时刻要提前到来了。
苏游的马球队在过去的半个月里,无论是好是坏,都只能算是闭门造车。苏游也曾经想过找几个胡人的球队或是其他熟人的球队打打友谊赛什么的;无奈的是,现在胡人的球队实在是太紧俏了,至于熟人,他也就与齐王和李靖比较熟了,但齐王已经放弃了球队,李靖的家族也同样如此。
是骡子是马,总要牵出去溜溜。
苏游对于自己的球队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毕竟队员们基本都是在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又加上自己从后世带来的战术,这简直就是一只梦幻般的球队啊;如果这样的队伍会在这球赛中籍籍无名的话,那简直是天理难容啊。
于是苏游需要面对的问题也出现在了面前,——面对别人的挑衅,是示敌以弱装孙子等到上了赛场上再狠狠打他们丫的脸好,还是直接上来什么都不装直接把他们踩在脚下一鸣惊人呢?——苏游为难于这两问题的时候,就像是桌子上同时摆了一盘鱼和一只熊掌一样。
两者显然不能同时吃下去,否者就会肚子疼。
不过嘛,如果站在裴元庆等人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的话,显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杀退来犯之敌。
“横波?”杨二看着苏游流着口水在那傻笑,不由得又叫了他一声,苏游又一次在杨二面前失仪了。
“啊,殿下…….”苏游赶紧回过神来,想要解释一下自己的神游物外,终于发现以前把所有的理由都用过了。
“你提交上来的土地招标会的会场我分析过了,还是觉得在水一方比较合适,你觉得呢?”杨二摆摆手,显然他也习惯了苏游的间歇性白痴行为,所以对此也并不深究,反倒是对苏游提交上来的报告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属下这几日内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苏游点了点头,“在水一方”只是他提供的几个方案中的一个,虽然里面能容纳两千人,但作为拍卖会的会场,还是需要经过一番布置的。
“我相信你能办好。听说侯君集去了你的球队?”杨二听了苏游的答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苏游正想向殿下借他几天呢。”苏游打蛇随棍上,当即说道。
“让他向我提交一张三个月以内的假条吧,我回头给他盖个章。”杨二摆了摆手,表示这都不是个事;苏游自是点头答应,心里却把他与杨广做了比较,看来大隋的人才真是过剩啊,他们父子对于请假的事倒是大方得紧。
侯君集并不知道苏游向齐王帮他请假的事,或许此时的他也无暇理会苏游的有心了;因为此时他正在天津桥上等着意中人的赴约,此时他的心中似乎已经爬过了一万字蚂蚁。
他既害怕时间过得太慢,不能早早地见到意中人;他又害怕时间过得太快,害怕到了约定的时间却发现佳人爽约了……
侯君集仍然记得当日在此等待来雁北赴约的那个上午,最后他发现被人家放了鸽子,却不知当日的旧梦今日会否重演?却不知这天津桥会否成为自己的伤心之地呢?
裴雨燕还未到来,侯君集却看见了闲逛而来的程咬金和毕云亭。
“侯大哥,你也来此看风景?”程咬金虽是称呼侯君集为大哥,但手却没大没小的拍了侯君集的肩膀一下,说到后面两字时,明显有些意味深长。
“是啊,这么巧?”侯君集矮了一下肩膀,也听得出他后面两个字的含义,却又并不多做解释,他现在想着的是如何才能把这两货赶紧打发走,他可不想约会的时候旁边照着两个大灯笼。
“今儿人怎么这么多呢?难道是什么节日吗?”毕云亭却并不理解侯君集的心思,或者说是故意无视了侯君集的冷淡,随即指了指面前那川流不息的人问了起来。
“你听听她们说什么来着…….”程咬金点了点头,却并不告诉他实情。
毕云亭听他一指点,随即静下心来,这才发现桥上来来往往的多是年轻女子,她们口中说得最多的是两个字便“下九”。她们相约下一个“下九”在哪会面,并谈论着这个“下九”还要去哪玩?
“下九?”毕云亭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心下却仍是一片茫然。
下九节其实也算不上节,只能算一个风俗,此风起源于上古,于汉时最盛。下九就是每月十九日,这一天是女子欢聚的日子,多有女子在这一天挑选夫婿;《孔雀东南飞》便有这么两句诗——“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
这些女子间相互的约定,不正是“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吗?
“可不就是下九?而且是二月的下九。”程咬金回答的同时,侯君集也是点了点头。
“那又怎么了?”毕云亭尤是不解。
“下九节是女儿节,也是女子们欢聚的节日,每月皆有这么一天。最热闹的两个下九节便是二月和七月的,二月的下九节热闹是因为春暖花开,却又未到耕作的时候;至于七月嘛,则是因为它是七夕后第一个下九了。啊,侯大哥,你不会是在此等人一起过节的吧?”程咬金细心地给毕云亭这个外国人介绍起了华夏传统的节日,随即意识到了侯君集的忐忑不安。
今天是女儿节,也是情人节,但并不适合几个大男人站在一起谈天说地;侯君集甚至已经感觉到了路过的许多小娘抛来的媚眼,但利用下九节寻夫的女子身份大多比较低贱,如果他就此假以辞色的话,那就是自甘堕落了。
“或许今天不是一个约会的日子。”侯君集有些沮丧地想着,却见裴雨燕与清泉急急地走了过来,但她们身后明显有几个尾随而至的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