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忠领着庄子里的散工进进出出的解药材,李氏带着人分类入库。
祁嫣打开几袋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都是上等的好药材,心想着这林七娘做事的确牢靠。
她哪里知道,和燕佐盟做生意,不守规矩,就是自寻死路。
祁嫣看着大量的藿香,这里没办法提纯,自然没有办法制成藿香正气水,只能做制成散剂,急用的时候,也只能制成汤剂。
不过这些也足可以解暑消热,应对暑热之症了。
“少夫人!”祁嫣正想着忽听身后有人叫她。
祁嫣浅笑回头,不禁一愣,常忠领着三老爷,郑擎,郑威,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站在不远处。
这几个人怎么都跑这来了?!
祁嫣心里纳闷,面上却无异色,缓步上前一福身,浅笑着道:“嫣然见过三叔,您怎的有空来此,可是来看青梅和鸾哥的?!”
祁嫣浅笑淡然,自然有礼,没有一丝异样。
“嫣然!三叔是来求你救命的!”三老爷这会儿那还顾得了客套,直接说明来意,说着就要施大礼。
“三叔,您这是做什么,可折煞我了!!”三老爷如此,祁嫣着实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扶住。
“嫣然!小六今晨月复痛不止,回春堂的徐先生说是患了瘪螺痧,我们确是来请你回去救命的……!”三爷郑威怕三老爷一时情急说不清楚,先将要紧的说了一遍。
“三哥。你无需再说了,我已经听明白了!”
一听瘪螺痧,祁嫣面色微变,未等郑威说完,祁嫣已经开口道。
“可曾吐过了?!”祁嫣接着道,直接问到了重点。
“吐过,我们来之前吐过!”三老爷这时急忙回道。
“三叔,您听我说,”祁嫣略一沉吟开口道:“此病凶险十分,一刻也耽搁不得。您的马快。你现在快回府,将小六送到我家药房,嫣然将这里交代一下,随后就到!”
祁嫣语速奇快。但平稳清晰。一听已经吐过。祁嫣心里一突。
三老爷一愣,他没想到祁嫣如此痛快就答应,没有一丝迟疑其他!
“好。我这就回去!”三老爷连忙应道。
回头看着看郑擎,又看了看郑威,见郑擎没有和自己一起离开的意思。
略一犹疑,拱手正色道:“”有劳两位贤侄护送嫣然一起上路!”
郑擎,郑威,拱手回礼,同样正色道:“三叔放心!”
三老爷又看了郑擎一眼,郑擎垂眸拱手,虽未说话,虽依旧淡漠,三老爷却明白,心里大安,转身快步往外走。
三老爷如此,倒不是怕祁嫣出尔反尔,一是怕祁嫣一个女子上路不安全,二!自然是郑擎!
三老爷的意思,祁嫣怎会不明白!
但她此刻可是无暇想这些。
此病凶险,祁嫣也是一刻也不敢耽搁。
对着身边的俏云俏月道:“俏月,你快去请月娘和薛姐姐!”
“是!”俏月应了一声噔噔跑走了。
“俏云,你去通知林姐姐,这次的药单,有多少要多少!”
“是!奴婢明白!”
俏云转身之际,俏月领着薛氏和李月娘走了过来。
“三爷,世子你们怎的在这?!”看到郑威,郑擎薛氏一愣,说着话福身见礼。
“长嫂!”郑威郑擎拱手回礼。
“妹妹!”薛氏狐疑担心的看着祁嫣。
“姐姐不必担心,我无事!”祁嫣自然知道薛氏心里所想,连忙道。
“只是我恐怕要在京城住上一段时日,家里一切就要劳烦你操心了……!”
“回京城?!可是侯府……?!”薛氏本就不放心,一听回京城更是先想到了侯府!
祁嫣连忙摆手,“和侯府无关,我是去祁家大药房,京城有可能发生时疫!”
“时疫!!”薛氏吓了一跳,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祁嫣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在家里也要一切当心,饮食起行皆要注意,解暑消热的药饮要定时服用,庄子里人的和药厂的人这段时日尽量不要和与外界接触!”
“妹妹放心,我都记下了!”薛氏面有惶色,点头应着!
“此事还是着人通知时先生和苏云飞一声,如果可以和时先生说说,这些日子鸾哥就不要再去了,宗归入伏了,让孩子伏休几日,这时节孩子跑来跑去终究让人不放心!”
略沉吟了一下,祁嫣不放心又交代了几句。
“姐姐知道了,妹妹你就放心吧!”听着祁嫣的殷殷叮嘱,薛氏心里突然一阵难受,含泪道。
“妹妹你自己也要一切小心!!”
祁嫣点了点头看向李月娘,“药厂的事就交由你了,一切按着咱们日前说好的做!”
李月娘一福身。
“少夫人放心,奴婢记下了”李月娘还是那副轻轻淡淡的样子,只是眼神比之从前更加有神黑亮。
“咱们走吧!”祁嫣对着郑威道。
一行说一行快步往外走,瘪螺痧发病又急又快,随时都有月兑水月兑阳猝死的可能,祁嫣心里自是焦急。
俏月早已在大门口备好了马,祁嫣今晨穿的还算简便,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自有一番飒飒婆娑的美态。
可就是偏偏有人看不惯。
“啧啧!!这妙手娘子如今名满京城,依本侯看,也不过如此,行止粗俗,毫不知礼,哪里像一个深闺妇人!?”凤脩指看着祁嫣一撇嘴道。
凤脩声音不小,自然是故意而为。
其他人听了都是一愣。更是不喜。
尤其是俏月,端坐在马上,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瞪着凤脩。
“凤候!”三爷郑威不悦的看着凤脩,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凤脩还在此挑事儿!
唯有祁嫣,不急不怒,微微侧首,上下打量了凤脩一圈儿。淡淡的道。
“淮南凤候名满西南。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对他人评头论足,言辞刻薄无德。哪里像个磊磊男子!”
祁嫣说罢。一夹马月复。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脸,和几声忍俊不禁的笑声,连三爷郑威都嘴角微抽。郑擎的的唇角也似抖动了下。
这个目瞪口呆脸的自是只有凤脩,回过神儿来,指着祁嫣的远去的背影对着郑擎道。
“郑阎王!你看看,你看看……!!”
未等说完俏月一马鞭子抽过来,直奔他伸直的手臂。
俏月出手毫不留情,带着劈筋断骨的劲气。
凤脩侧身勒马,险险躲过,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女人身边居然有如此悍婢。
凤脩又惊又气,指着俏月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俏月俏脸一扬,横眼道:“指什么指,看什么看,八婆的男人比女人更讨嫌,死八公!”
末了,俏月又用家乡话骂了凤脩一句。
然后催马马去追祁嫣。
“郑阎王,这都是你郑家的人,你管是不管?!!”凤脩气的差点从马上跳起来,他凤脩自出生以来,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郑擎看了他一眼,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你的嘴的确很讨嫌!”然后看也不看他催马而去。
凤脩还没等回过神儿来,三爷郑威催马而过也说了一句话。
“你又说错了,这些人可都不是郑家的!”
“你们……!!”凤脩看看郑擎,郑威的背影,又看看门口的常忠,薛氏等人。
常忠一拱手,薛氏一福身,也都各自转身进去不再理他。
凤脩只觉憋屈至极,委委屈屈的嘟囔了一句:“这郑家都什么人呐?!”然后也催马跟上。
一路疾驰,祁嫣一刻也不敢停歇,一路疾驰着实颠簸的不轻,以至于到了祁家大药房下马的时候有些踉跄!
把俏月唬了一跳,连忙一把扶住。
“少夫人,您没事吧?!!”俏月担心的道。
祁嫣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略微平复了一下气息,快步上了台阶。
“吆喝!还真看不出来,除了在西北西南,女子骑马骑的这样好的还真是少见!!”
跟在后面的凤脩又来了一句,郑擎,郑威也诧异祁嫣的马术,此时却都没心思搭理他。
见祁嫣如此焦急,也快步跟了进去。
如今药房的伙计大多是从药厂挑选出来的,自然都认识这位少夫人。
一见祁嫣和俏月进来纷纷躬身施礼。
祁嫣摆摆手,快步走向后堂。
后宅二门儿外,方子狂正焦急的来回踱步。
一抬头迎面来了一个俏丫头,扶着一个身姿如柳,面若芙蓉的美人。
两人脚步匆匆,根本没注意到他。
这不就是……?!
“好啊!真是冤家路窄,在这碰上了!!”方子狂回过神儿来猛的想了起来,几步上前拦着祁嫣俏月怒道。
祁嫣心里正回想着该如何治疗瘪螺痧,忽听得有人说话,抬头看到方子狂也是一愣,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随即想到三夫人也是西南方家的,那方子狂在这里一点也就不奇怪了。
祁嫣心里明了,俏月可是不明就里,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见少夫人长得好,故意找茬儿搭讪儿的!
俏月可没有俏云的好性情,刚才又和凤脩惹了些火气,现在还没地儿撒。
偏巧方子狂这个时候撞进来,俏月一把挥开。
娇喝道:“什么冤家路窄的,谁认识你是哪个,快给姑女乃女乃滚开!!!”
俏月的功夫在俏云之上不止几倍,方子狂冷不防还真被挥了一个趔趄。
顿时恼羞成怒,更是怒上加怒道。
“臭丫头!你跟小爷我装傻是不是?”
“让开,我没时间同你你纠缠!”祁嫣心里着急。对着方子狂厉色道。
生死攸关之际,祁嫣气势犹之慑人,连房子狂也被唬了一下。
不由得一阵晃神,回过神儿来正欲开口,郑擎,郑威,凤脩已匆匆赶到。
此时侧院的门一开,红绡匆匆走了出来。
对着祁嫣福身道:“少夫人!人在里面!”
祁嫣绕过方子狂直接进了侧院儿。
方子狂愣眉愣眼看着祁嫣的背影,又看了看郑擎,郑威。
喃喃地问道:“她就是祁家女儿。元平候府的少夫人!”
郑威。郑擎虽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但他们此刻更关心的是小六郑铎!
所以看也不看方子狂,也跟着进了侧院儿。
方子狂回过神儿来也快步跟了进去。
脚刚迈进去,就听见方氏一声悲切至极的哭喊!
众人紧走了几步进了内院来到廊下。
房门开着。但已经听不到孩子的**。方氏靠着廊柱坐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着。三老爷也瘫坐在一旁。
徐回春和钱世鈞站在门口,面色灰败,一脸颓然。
“三叔!”
“姑父!”
郑擎。郑威,方子狂几步上前一起看着三老爷郑衡!
三老爷已悲不自抑,看着三人泪如雨下,哽声道:“小六已然去了!”说完再次大放悲声。
四十几岁的人,哭的涕泪横流。
众人皆是一惊,他们谁也没想到会如此快。
红绡眼眶一红,低头垂泪,老夫人在世时最是疼爱这个幺孙,却不想……!!
“病患具体情况为何?!”祁嫣不死心的问道,只希望还有一丝生机。
徐回春摇了摇头未曾说话,钱世鈞也未曾开口。
“病患情况为何?!”祁嫣又问了一遍。
声音之大让在场之人侧目,徐回春和钱世鈞只是颓然摇头。
倒是一旁的钱正元道:“回师叔,病患已多次急剧呕吐,现在眼窝凹陷,手指脚趾干瘪,气息脉象全无!”
少年言辞虽有些拘谨,但吐字清晰,还算颇为沉稳。
“红绡,衣服,正元,跟我进来!”祁嫣简洁快速的道。
红绡一愣,难道少夫人还有办法!
连忙抹了把眼泪,服侍祁嫣穿好衣服,跟着祁嫣快步走进屋内。
室内按着祁嫣的交代,尽量模拟现代的急诊室,虽没有急救仪器,但是其他的一应俱全。
郑铎祁嫣是见过的,那个冲自己做鬼脸儿,逗自己笑的小包子,那个家宴上偷偷给自己夹肉丸子的小肉手!
此刻原本生动圆润的孩童,却如同失去水分的萍果,足足小了一圈儿,青灰干瘪不再灵动鲜活,死气沉沉的躺在那里。
一直陪着的女乃嬷嬷,也只剩下了躲在一旁哭,凄凄切切,哭孩子也是哭自己。
祁嫣心里一堵眼眶微热,可此刻她却顾不得伤心。
戴上自制的口罩,示意钱正元和红绡也戴上,快步上前,翻来郑铎眼睛看了看,又伏在胸口听了听,然后左手搭脉,右手放在郑铎的颈侧。
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还好瞳仁还没有散开,颈脉还有微弱的跳动。
“正元,帮我把孩子衣服月兑掉,红绡,银针!”
祁嫣快速的道,一行说一行为郑铎做心脏复苏。
孩童胸骨脆弱,祁嫣不敢用力,只得用巧劲儿按摩复苏,一行做一行紧紧盯着郑铎的面部表情。
几百下过去了,祁嫣的手臂已经发酸,郑铎却自然毫无声息。
祁嫣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却依然不肯放弃,神情专注异常。
门外的人虽不明白祁嫣在干什么,却无人阻拦,都无声的看着,连三老爷和三夫人方氏也已忘记了哭,坐在地上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无尽迷茫却又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少夫人!”红绡端着银针站在一旁哭着道,这样的少夫人他曾见过一次,就是姚嬷嬷那次。
又似过了好久,久得红绡觉得自己已经僵在那里。
呃的一声,突然贯穿所有人耳膜。郑铎又吐了出来,如此恶心的声音,此刻在众人人听来,却仿若天籁。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钱正元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兴奋的喊道。
“银针!”祁嫣气喘嘘嘘的道。
红绡连忙将银针递过去,祁嫣捻起一只银针,手却因用力过度而微抖,根本无法下针。
“少夫人!”红绡担心的看着祁嫣。
祁嫣微微活动了下手臂,合眸深吸了口气,静气凝神。再次睁眼运针如飞。中脘、天枢、委中、足三里,足外踝骨尖、承山,一气呵成。
手上运针如飞,嘴上也一刻不停的道:“正元。通知药室。党参八钱。生山药一两,生杭芍五钱,山萸肉八钱去净核。炙甘草三钱,赭石四钱,朱砂五钱,此为回阳汤,草果仁一钱淡豆豉三钱炒山栀二钱省头草一钱五分制厚朴醋炒半夏各一钱酒炒黄芩一钱五分滑石四钱,此为燃照汤
第一剂煮沸即可要快!第二剂晾凉了再送过来!”
“正元明白!”钱正元应了一声噔噔跑走了!
病床上的郑铎呼吸微弱,祁嫣紧紧注视着,不时的捻动银针,不敢有一丝大意,室内室外一片静寂。
好在钱正元动作麻利,一炷香的功夫,提着两个鹤嘴儿壶就跑了回来。
从药室到侧院有段路程,钱正元心又细,一剂药分两个壶装,跑过来的时候,温度已经凉的差不多。
祁嫣手托着郑铎的后颈,帮助其吞咽,钱正元用鹤嘴儿壶直接将回阳汤喂进去。
又过了约两炷香的功夫,燃照汤也送了过来,祁嫣钱正元依样喂进去。
盏茶过后,郑铎不但没吐,呼吸也似平稳了些许。
“师叔!这次他没吐!”钱正元惊讶的道。
祁嫣来之前,徐回春和钱世鈞也曾尝试过给郑铎用药,可是每次没等用完就全都吐了出来。
“这就是针刺这几个穴位的用解!”祁嫣轻声道。
祁嫣一行说一行一根一根起针,一边儿小心的观察郑铎。
银针全部起去,郑铎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似越睡越安稳。
钱正元一直在一旁看着,见此状禁不住伸手探脉。
甫一搭上,便双眼睁的老大,看着屋里屋外的人惊喜的道:“脉相渐稳,起死回生了,真的起死回生了!”
祁嫣倒退几步,虚弱的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红绡担心的想上前,祁嫣摆手表示自己无事。
直到此刻祁嫣才轻舒了口气。
“真的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真的有起死回生!真的有起死回生!!”一直站在门外看着的徐回春喃喃的,似惊喜,似不信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两句话。
“是真的活过来了,而且不再吐了!”钱世鈞愣愣的也道。
三老爷和三夫人方氏也直到此刻才真正的缓过神儿来,才敢相信他们的儿子真的又活过来了。
三老爷和三夫人方氏欲挣扎着爬起来,怎奈身体绵软,根本不听使唤。
郑威,方子狂连忙去扶。
红绡也出去扶起方氏,祁嫣也起身过去。
“嫣然……!”方氏哭着就要行跪拜大礼。
祁嫣连忙将其扶住。
“三婶万不可如此,您这可是要折煞我了!”
“嫣然,今日大恩我郑衡没齿不忘!”
三老爷也挣扎着郑重的深施一礼道。
祁嫣连忙将其扶起。
“三叔,万不必如此,莫说嫣然自幼养在郑家,老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换做任何一人,嫣然既然身为医者,就断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祁嫣扶起三老爷道。
“少夫人说得好,少夫人德医双修,令人钦佩!”
一直站在一旁的徐回春听到祁嫣如此说,躬身道。
说实话,祁嫣当日如何离开元平侯府,徐回春亲眼所见,他本以为祁嫣不会肯轻易回来,却不想一个女子有如此心胸见解。
“徐先生实在过誉了!”祁嫣福身回礼!
“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祁嫣正色看着方氏三老爷和徐回春身上的秽物道。
“红绡,此疾凶险。准备药浴为三夫人三老爷和徐先生消毒,换下的衣物直接烧掉!”
“奴婢明白!”红绡应了一声吩咐外面侯着的人去准备。
祁嫣一回头又看见郑铎的女乃嬷嬷站在门边儿,连忙唤住红绡。
“吩咐下去在多准备些,还有小六的嬷嬷!”
“是!”红绡又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下去!
“老奴谢少夫人!谢少夫人……”女乃嬷嬷回过神来才明白祁嫣说的是她,跪在地上千恩万谢,想不到她一个奴才还有人惦记她的死活。
祁嫣不能扶她,正色道:“现在还不是谢的时候,先跟着红绡去吧,你和小六同起同住,染上此疾的可能最大。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如有不适定要早些回与我知道!”
“老奴明白!”女乃嬷嬷听祁嫣如此说也顾不得再谢,扶着三夫人跟着红绡三老爷,徐回春一起下去了。
“三哥,你们虽未和小六直接接触。但稳妥起见。最好也都到药室消毒间熏一刻。预防的药饮和丹药我会命红绡多准备些,给府里的人带回去!”
祁嫣又对着郑威道。
未等郑威说话,凤脩不屑的轻嗤了声。
“啧啧。你也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吧!这里是上京城,可不是西南西北那种蛮荒之地!本候就不信这上京城如此繁华之地也会一户一户的死绝!”
祁嫣眉头微凝,转身进了室内,这个凤脩的嘴实在是讨人嫌,不过这个时候自己可没有心思和他计较,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他爱信不信。
祁嫣又看了看郑铎,情形比之方才又好了许多,才彻底松了口气。
此病初发时最为凶险,燃照汤服下去,只要不在吐,大多就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变数。
“少夫人,如此酷暑之时,你一路颠簸,也去歇着吧,这里有在下和正元!”
钱世鈞见郑铎情状已稳,拱手对着祁嫣道。
祁嫣点了点头,对着钱正元道:“每隔一个时辰喂一次丹参龙牡汤,助其养阳补元,燃照汤两个时辰后再喂一次,如有什么不妥及时通知与我知晓。”
“师叔放心,正元明白!”钱正元恭恭敬敬的道。
“师兄也不必在这守着,也回去歇息一刻,一会儿我还有要紧的事儿和师兄商议!”
“正元甚是妥当,胆大心细,又是个稳得住的,我很喜欢!”
祁嫣一行说一行让着钱世鈞往外走,钱世鈞却只半步走在一旁。
“得少夫人青眼是他的福分,不过少夫人还是谬赞了,什么胆大心细,在我眼里不过是初生牛犊而已!”
钱正元能得到祁嫣的夸奖,钱世鈞自是高兴,但身为严父,钱正元在他眼里一直有许多不足。
“初生即初心,最为难得,亦最为可贵!”
祁嫣淡笑着道。
钱世鈞一愣,随后似有所悟,也浅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外面,郑擎,郑威几人还站在原处。
钱世鈞眉头微皱,方才凤脩无礼之举他自是看在眼里,可是他也知道这些事不是他这种升斗小民管得了的。
“师兄,你先去歇着吧!”祁嫣对着钱世鈞道。
钱世鈞见祁嫣既然如此说,躬身道:“我先去前面看看,少夫人一会儿有什么吩咐再命人叫我!”
祁嫣点了点头,“有劳师兄了!”
钱世鈞转身退了出去,俏月正好进来,两人擦身而过,见俏月过来,钱世鈞心安了不少。
“少夫人,那边儿都安排的妥了,红绡姐姐吩咐我过来也扶您去歇会儿!”
俏月进来直接对着祁嫣道。
祁嫣点了点头,回头对着郑威道:“三哥,如此我就不陪着你们了,有什么事你们找红绡就可!”
“我们醒得,你今日折腾的也不轻,快去歇着吧!”
三爷郑威温声道。
祁嫣点了点头,正要带着俏月离开。
凤脩一下子挡在她身前。
“哎!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对别人礼数周到,对个下人都能和颜悦色,偏偏对自己夫君视而不见,你懂不懂什么是以夫为天,三从四德!”
一见又是这个死八公没事找事儿,俏月一怒,就要上前。
祁嫣伸手拦住,不看凤脩,也不曾回头。
只淡淡的道:“佛曰众生皆相对,众生皆平等,我心为善一切皆为善,我心为恶一切皆为恶,我心为空一切皆为空,我心淡漠一切皆淡漠!”
祁嫣说完径自带着俏月离开。
凤脩站在原处看着郑擎,郑威愣愣的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郑擎看都不看他径自离开,方子狂和郑威也跟着走了。
方子狂和凤脩擦身而过,不屑的轻嗤了声!
“棒槌!!!”
凤脩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追了上去。
“姓方的!你说谁棒槌?!”
祁嫣在消毒间熏了一刻,又仔仔细细用药液洗了一遍,回到房间又在净室泡了一会儿,梳洗了一番。
出了净室祁嫣思忖着如何应对这次疫情。
一抬头见俏月站在内室入口扬声道。
“你还站在做什么,不是说了我不用人服侍,你也去梳洗一下……!”
未等说完祁嫣见室内端坐一人,却是郑擎,俏月一脸防备的看着他,福婶左右为难的站在门口。
祁嫣微愣,回头对着俏月和福婶道:“你们先下去吧!”
“少夫人!”俏月自是放心不下。
“下去吧!”祁嫣又说了一遍,神色自若。
俏月和福婶顿了一下,犹犹豫豫的走了出去。
祁嫣也不说话,神色自若的走到案前,准备写一写关于防止治时疫的基本方法和一些药方。
“你是故意的!”郑擎站在她不远处道。
声音淡淡,神色淡淡,却让人莫名的觉得寒意。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祁嫣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祁嫣缓缓回身,与他相对而立。
“我虽有意为之,却也只是借势而为,如此各有所得,各自相安不是很好!”
祁嫣语气轻软平淡,眸色澄清无惧,静静的看着郑擎。
祁嫣这些时日纵观郑擎此人行事,渐觉此人绝对是个难以捉模的异类,要么绝对复杂,要么绝对简单,似并不在意世俗眼光情故,凡事只凭个人好恶,,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最好是坦诚相见,他既然已经猜到,自己莫不如坦然相告。
祁嫣不想与郑家相生怨怼,也不想与郑擎为敌,只求偏安一隅,相安无事。
小轩窗微开,两人隔空相对,窗外树荫正浓,知了的叫声亦都显得懒洋洋。
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阳阴正可人。
这还是祁嫣第一次如此看着郑擎,也是第一次如此说话。
祁嫣莫名的想起这两句诗句,又莫名的有些伤感。
想不到自己两世为人,却依然孤独无依,前世还有一个姥姥相依为命,这一世却连个相依为命的亲人都没有!
郑擎突然转身离去,祁嫣悠悠的轻嘘了口气。
不知是全然放心还是有些伤感,祁嫣微愣了一会儿,收敛心神继续写。
俏月和福婶进来见此情景又都默默的退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