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铎儿醒了!铎儿没事儿了!!”三夫人方氏见到祁嫣进来,看着她含泪颤声道。
有激动,有感激,一切尽在其中。
“三婶放心,此症虽凶险,却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生死关已过,细加调养几日,就不会再有什么大碍了”
祁嫣一行说一行来到床前,又细细的看了看郑铎。
“嫣然姐姐!”郑铎虚弱的唤道。
老夫人在世时,郑铎和祁嫣然经常一起承欢老夫人膝下,郑铎虽小却也都还记得,自是比旁人多了几分亲近!
“小六真棒!如此凶险的症候,居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将来必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大英雄!”
祁嫣又细细的诊了诊脉相,果然又强了不少,心里也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一行观察着郑铎的气色,一行淡笑着道。
中医讲究医病先医心,病者自己有信心,其他自是有事半功倍之效。
听祁嫣如此说,郑铎脸上果然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虽依然虚弱,却甚是明亮。
“铎儿,你今日可是吓死为娘了!!”见到郑铎如此,三夫人方氏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娘亲不哭,铎儿以后再也不惹娘亲生气,再也不吓娘亲了!!”
郑铎费力的抬起小手,给方氏擦眼泪,童言童语却甚是让人窝心。
“铎儿醒了!!”
“小六醒了!!”
几个声音一起想响起,三老爷郑衡和方子狂郑威一起出现在门口。
话落。三人已经来到床前。
“爹爹!三哥!子狂哥哥!!”郑铎虚弱的笑着道。
“哎……好儿子!好小子,你今日可吓死爹爹了!!”
三老爷也是这句话,也忍不住喜极而泣。
“爹爹,娘亲我饿了!”郑铎突然道。
肚子也应景的响了几声,从早上到现在,又吐又泄又怎能不饿!
“红绡,再取些蜀秫粥来,知道饿了,这病已经好了大半了!”祁嫣淡笑着道。
“等等!哎……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儿,小六平日都不曾吃这种粗劣的吃食。如今大病初愈。你却给他吃这个……!”
方子狂瞪眼道,祁嫣救了郑铎,他自是心存感激,可一想到坊间那些传言心里就堵得慌。看祁嫣自是哪哪儿不顺眼。
“子狂住口。休要胡说。若不是这蜀秫粥,铎儿还未必能这么快醒过来,这都要感激嫣然。锦心妙手,又如此细心!”
三夫人方氏拉着祁嫣的手,训斥方子狂。
红绡下晌送蜀秫粥的时候都已经说了,方氏自是明白,而且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可是亲眼所见,郑铎喝下蜀秫粥后,有些症候确实轻了不少,脸色也似有了些血色。
“嫣然,我这侄儿自小言行狂悖,不懂礼数,你且不要和他计较。”
方氏又对着祁嫣道,祁嫣只笑着摇头,方氏不明就理,不知其中原委,自是不知,她早已领教过方子狂的狂悖无礼,他这种人自己又怎会和他计较。
说话间俏月已经让人将蜀秫粥送了过来,俏月可不会听方子狂的,他说等着就等着,她俏月只当没听到。
俏月将粥碗递给红绡,红绡服侍郑铎喝下,郑铎想是真饿了,没一会儿,一碗粥就见了底,人却越来越精神。
动作呼吸都不在像刚才那样虚弱,眼神也灵动明亮了许多,躺在床上大眼睛乌露露的,笑眯眯的略带着一丝调皮的看着众人,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看这样子咱们小六是真的好了!”三爷郑威看着郑铎淡笑着逗弄道。
三老爷和三夫人也笑,心里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外面夜幕渐浓,三老爷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自己儿子。
抬头对着祁嫣道:“嫣然,小六这样可否回去了?!”
三老爷说着脸上划过一缕愧色,细想郑家所做所为,他是真没脸继续在此叨扰下去。
“回去也好,明日还不知城中情形如何,如若再有发病者,只怕我这里住着反而不肃静!”
祁嫣并未看到三老爷的神色,也并未想那么多。
此症在前世虽要求住院隔离,可这里毕竟不同现代,如今药房设施都不甚完善,病患都住在这里反而不妥。
“嫣然,此症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极恶,一个不好就会祸及京城?!”
三爷郑威问道。
祁嫣摇头浅叹道。
“此事我也说不十分准,但据我翻阅过的医书古籍记载,此症从无偶发,此症始发于夏秋,发病周期为五至七天,初发者多为孩童和老人,症候也是轻重不一!因人而异!”
“小六就是因为体内本就有热症,发病时才会如此迅猛凶险!”
“但防患于未然总好过措手不及,更何况此症初发可防可治,防甚于治,我已经请徐先生和我师兄前去太医署报备,想来太医署,御医院诸多医者应有人能辨识得此症,知其险恶,朝廷也可早些派人防治,也可免其他日酿成大患!”
“嫣然说的正是,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时抱佛脚!”三老爷听祁嫣如此说连连点头道。
“即如此明日我正好回河间大营,不如顺道送你回去,祖宅肃静偏僻,总比京城要妥当些!”
三爷郑威听祁嫣如此说,略踌躇了下接着道。
此事本不该他操心,可让祁嫣置此于是非之地,他着实不放心。
室内静了一刻,屋内又有几人不知其心思!
祁嫣也自是明白,可渐渐她已不觉别扭。反觉温暖!
“三哥放心,此症虽恶,我却足有能力自保,再者,身为医者,明日之京城于战场无异,三哥身为将军哪有让我临阵月兑逃的道理?!”
祁嫣浅笑嫣然,自信满满又不失俏皮。
着实让人心安不少。
“外面天色已然不早,三叔三婶即想带着小六回去也就赶早别赶晚了,趁他现在精神正好。早些回去在用一次药。也好早些休息!”
祁嫣顿了一下来到书案前执笔轻书,嘴上接着道。
“小六的精神虽然会越来越好,但毕竟元气大伤,作息饮食皆要注意。不可过于劳累。饮食上也要注意。生冷皆忌,我这里写了几个适合小六的食疗方子,回去妥帖仔细照顾着。有什么不妥一定要于我知晓!”
三夫人和女乃嬷嬷跟过去仔细听着,皆连连点头。
这厢红绡已经帮着张罗好了马车,停在后院侧门。
三老爷抱着郑铎上了马车,祁嫣扶着三夫人往出相送。
“嫣然,多的话三婶就不再说了,你只记得三婶没齿不忘你今日这份恩德!”
“以前三婶性子棉,有些事心里看不惯却不敢说,难得你是个宽厚的,不记恨三婶,今日你能为小六豁出命去,他日三婶就肯为你豁出命去!!”
三夫人方氏拉着祁嫣的手正色道。
“三婶说的这是哪里话,侯府里的事是是非非,哪是一句话两句话,说的清楚的,三叔和三婶都是侯府里难得的厚道人,真心怜惜疼爱嫣然,嫣然哪能不知道的,嫣然也只一句话,我很好!三叔三婶不必为我挂心!”
祁嫣拉着三夫人浅笑着道。
“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你越是这样,三婶越是心疼!”
三夫人本就是个心慈的,看着祁嫣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三婶不必如此,我现在真的很好!”
三夫人哭的甚是伤心,仿似她才是那个被侯府遗弃的,祁嫣一时真的不知该在说些什么。
“三婶还是莫要再说我了,还是快些上车回府吧,不是嫣然撵你您,小六身子正虚,在外面呆久了着了风可是不好!”
祁嫣连忙岔开话儿,果然一提郑铎,三夫人连忙止住了哭。
拉着祁嫣的手又嘱咐了几句,才依依不舍的上了车。
三老爷和三爷郑威也各自又和祁嫣说了几句,然后各自上马,只方子狂走在最后。
“喂!”方子狂小声唤祁嫣。
“本来你得罪小爷,小爷是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不过看你也挺可怜的!”
方子狂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接着道:“更何况今日你救了小六的命,也算是我方家的恩人,以前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只是此事绝不可让他人知晓,否则……!”
方子狂横眉立眼做了个狠厉的表情。
祁嫣浅笑,上次之事过后,她刻意扫听过方子狂其人,坊间传言此人十六岁便驰骋沙场,手段很辣,杀人如麻,疾如风快如电,所犯之地皆如狂风过境,风卷残云,片甲不留,狂风将军因此得名。
一南一北,与郑擎的郑阎王齐名。
可不知为何,祁嫣看着他这张讨喜的女圭女圭脸就是毫无畏惧感。
“狂风将军若是怕人知道昔日之事,最好还是快走,不然有人问起此刻咱们两人说了什么,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祁嫣故作为难的道。
“你……!”方子狂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自己大人大量放了她一马,她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子狂,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走!时辰不早了,嫣然也该回去歇着了!”
方子狂正欲发作,不远处三老爷郑郑衡喊道。
这个妻侄什么性子他自是最清楚不过,可嫣然不止是他郑家的媳妇,更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他断不可任人欺负她。
三爷郑威也看着方子狂,神色甚是不愉。
方子狂撇撇嘴,这郑威他可以不看在眼里,可这个姑丈他可是不敢违逆。
又偷偷地瞪了一眼祁嫣,催马跟上。
看着方子狂跟着三老爷等人走远,祁嫣才转身进去。
红绡命王小宝将门栓好。又回到前院儿。
“钱先生还未回来?!”
一行往前院走,祁嫣一行问王小宝。
“回少夫人,还不曾!”王小宝恭敬的道。
祁嫣心里无声的一叹,看来太医署此行定是不甚顺利。
正想着,钱正元迎面而来。
“师叔,父亲回来了,请您过去!”钱正元躬身施礼道。
祁嫣点了点头,快步跟着钱正元来到前院。
钱世鈞正站在院中背手望天,若有所思。
“少夫人!”见到祁嫣过来拱手施礼道。
“师兄,太医署怎么说?!”祁嫣问道。
钱世鈞摇了摇头一叹道。
“和咱们事先料想的一样。我同徐先生在外面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得以召见,本以为那太医令贾祥德有什么要紧的事,进去后才知不过是正在宴请赵家的药房的赵咏春,如果不是我和徐先生一直不肯走。恐怕这一面都难见!”
“只是见了也是白见。没等我们说完就斥责我们。妖言惑众扰乱人心!最可恨的是那赵咏春,居然说咱们蛊惑民心,予以牟利。实在是岂有此理!!”
钱世鈞气愤非常,祁嫣沉默不语。
“少夫人!”默了一刻钱世鈞接着道。
“回来的路上我和徐先生商议过,咱们自己防治不是不可,怕只怕有小人会借此事大做文章!”
钱世鈞忧心的道,今日那赵家的嘴脸他可是看的清楚,正愁找不到祁家的麻烦呢。
“劳烦师兄明日一早去知会徐先生,防治疫情之事不可延误,所有药物有咱们全部提供,百草堂和回春堂明日开始义诊,施医赠药,防治时疫霍乱之藿香散和紫金丹分文不取!”
祁嫣毫不犹豫的道。
钱世鈞一惊。
“少夫人,这如何使得!这可是上京城,赠药之数何止千百,纵使有万贯家财,只怕也……!”
“师兄以为万贯家财与万条人命孰轻孰重?!”祁嫣无奈浅笑。
如此做祁嫣自然也心疼自己白花花的银子,可是有办法有药物在手,却视万千性命于不顾,她祁嫣实在做不到。
“好在藿香散和玉枢丹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几日之内我还应付得了!”
沉吟了一刻祁嫣接着道。
“如果不出我所料,不出三日,京城疫情就会初现端倪,到时必定会引起朝廷重视,师兄你我身为医者也算无愧于心了!”
祁嫣悠悠道。
“少夫人,在下明白了!”钱世鈞拱手施礼退了出去。
祁嫣踏着夜色缓步往后院走。
“少夫人!!”将刚才的话都听进去的红绡欲言又止,少夫人如今虽然不缺银子,可那些药材毕竟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少夫人不心疼她可是真有些心疼!
“舍得!舍得!人生有舍有得,最重要的是无愧于心!”祁嫣淡然的道。
红绡也不再说话,红绡自幼长在老夫人身边儿,自认心胸眼界还算开阔,可和少夫人比起来却还是相去甚远。
跟着少夫人越久,越是心生敬佩。
两人回到后院梳洗歇下,一夜无话不提。
翌日一大早,祁嫣也早早起来,和众人一起忙活防疫之事。
先是命俏月带人回河间取药,最要紧的是再请莫云制几个木质压力喷雾桶。
药房内原本有几个,祁嫣命人都摆在在百草堂门前临街的台阶上,早中晚三次喷雾,消除秽气。
想要救人自是先要保护好自己的人,再制几个自然是给回春堂准备的。
祁嫣将防治时疫事项教于众人,居然有人用一早上的时间编成了朗朗上口的童谣,这着实让祁嫣甚是意外。
看来这古人自有自己的宣传方法。
一切准备妥当,可来领药的人却并不多。
虽然人不多,但祁嫣依然反复交代,推广防疫之事一定要耐心细致。
祁家大药房一大早忙而不乱,元平候府却一石激起千层浪,泛起轩然大波。
“丢出去!通通给我丢出去,给我送药。这不是摆明着咒我,毒妇!!贱人!!”
东院紫云院抱厦内,云郡主浑身发抖,面色青白,指着面前的东西声嘶力竭的骂道。
周嬷嬷连忙上前抚胸抹背,嘴里连连道。
“我的祖宗,身子要紧!!”周嬷嬷心里发苦。
也难怪郡主生这么大的气,自从祁氏离开侯府,侯爷对郡主一直不冷不热,对梧桐苑那位倒是亲近了不少。十天倒有八天宿在那里。
还允她参与几个儿女的亲事。这不是明着落郡主这个当家主母脸面。
也到此时周嬷嬷才看明白,自家郡主明着是胜了,可真正得意的却是那个祁氏玉娘。
恨只恨郡主经得少,没看明白。她这老婆子在大宅门儿里呆了一辈子。却也没看透这一层!
站在外面正欲进去给云郡主请安的郑擎听到里面的动静。脚下一顿,眸色一沉,默了一刻转身离去。
屋内。
姜丹凤扭着腰肢向前走了两步。
“要我说呀。今儿这事儿就是有人诚心给您添堵!”
姜丹凤一行说一行小心的观察着云郡主的神色。
“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表姑母你最忌讳什么,昨儿先是闹了那么一出,今儿一早又派人巴巴的送来这些东西,不是成心又是什么?!”
姜丹凤说着用帕子拭了拭唇角。
“要我说这人呐!就是不识恭敬,她是方家人,咱还是孟家人呐,她家的是皇后,咱家的还是太后呢!”
“方家又如何?!如今西南战事已平,她方家人还有何依仗!中宫多年无出,太后早就不满,这皇后能做几天还是说不准的事儿呢……!!”
“住口?!这样大不敬的话你也敢随便说,也忒没规矩了!!”
云郡主没说话,周嬷嬷已经厉声斥责道。
这姜氏实在是让郡主惯的不成样子了,什么话都敢宣之于口。
这姜氏嫁进侯府这么多年,什么性子她又怎会不清楚,对着云郡主笑脸如花,嘴甜如蜜。
背地里嚣张跋扈,脸急手狠,而且最是记仇。
东西两院的下人稍有不称其心意,便非打即罚,弄得人人避她如蛇蝎,敬她如鬼神,避而远之。
各房的人也是碍于云郡主,或敬或怕或让,没有人与其计较而已。
只是如此一来,这姜氏如今反而俞发托大了,从前在人前还知道装上几分,今日却敢当着人前编排方氏和方家。
难道是因为前些日子方氏搅了姜丹蔻和三爷的亲事?!
提起这事儿,周嬷嬷又是一肚子气看不惯,这姜丹蔻本来是奔着世子来的,住了些时日,眼见着无望,又把心思打到了三爷郑威身上。
说出来也不怕丢人,六品同知家的庶女嫁进侯府,还要做四品将军的正妻!
亏得她们想的出来,说的出口,偏偏郡主还纵着她,惹得侯爷对郡主的不满又多了层。
周嬷嬷哪里知道,姜丹凤记恨的可不是这一桩,在她心里还有一个大忌讳。
“要我说凤儿说的也没错,方家的人又如何,自古皇后可替代,太后却不可,原先以为她是个懂事的,方家又正得势,自是不必和她计较,却不想如今越发糊涂了,也是时候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云郡主眉眼一厉一仰首傲然道。
“这些东西也不必丢出去了,凤儿一会儿替我原封不动的送回去三房!”
“那……!”姜丹凤一抿嘴似笑非笑的问道。
“若是三房问起来,凤儿怎么说呀?!”
“你想怎么说怎么说!”云郡主懒洋洋的往旁边一靠道。
“那凤儿就明白了!”姜丹凤笑容渐渐变大。
周嬷嬷的心却越来越沉。
“总归是妯娌,如此只怕不好,还是……!”
周嬷嬷劝解道,可是未等说完,姜丹凤已将话头抢了过去。
“哎呀!嬷嬷!要我说您就是太过心慈手软了,才纵的这东西两院有些人如此张狂!不将表姑母放在眼里!要我说有些事哪用表姑母亲自说话,你就该都给料理了。你看我的院子里,虽说通房姨娘有几个,可哪个敢跟我扎刺,不肖我说话,我身边的刘嬷嬷就替我收拾了!!,”
周嬷嬷一愣,不曾想这姜丹凤竟敢当着郡主的面编排起自己来了!
“嬷嬷!凤儿说的有道理,这些年如果不是咱们手懒,梧桐苑那小娼妇何以今日这般猖狂!!”
云郡主斜了一眼周嬷嬷,甚是不悦。
周嬷嬷唇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家这个主子这一生实在是太过顺遂,任性自傲,可是论心机实在是……!
“那表姑母,凤儿就先回去了。顺道把东西给三房送回去!”
云郡主点头抬抬手。姜丹凤让贴身的大丫头端起东西。福身退了出去!
出了东院儿,日头渐大,长长的夹道上只有姜丹凤和翠喜主仆。
“**女乃。您今日可是把周嬷嬷彻底得罪了!!”
翠喜见四下无人,凑到姜丹凤跟前儿小声道。
“得罪了又如何?!”姜丹凤一撇嘴,摇着帕子懒洋洋的道。
“一个奴才主子,女乃女乃我还怕她不成?!她若真是个不能轻易得罪的,梧桐苑那位哪有今日风光,也不过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
“**女乃,依奴婢看,那件事三夫人也未必知道,你何必急着在侯府树这样一个强敌!”
翠喜接着道。
姜丹凤侧脸儿斜了她一眼,翠喜自知说错了话,连忙将头低下,心里正在忐忑之际。
只听姜丹凤轻嗤了一声道。
“平日见你是个灵精透的,不想也有这糊涂的时候,你以为女乃女乃我真会去三房给人当枪使!”
姜丹凤不屑的冷笑了声。
“啊!奴婢明白了!”翠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之态。
“咱们只需把东西给三房送回去,至于她们自己怎么想,怎么互相猜忌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翠喜贼贼的窃笑了会儿。
“要奴婢说,这府里所有人的心眼子加在一起也不及您的一半,奴婢本就是个笨的,还不是您一直提点着,才显着精透些!”
翠喜跟着姜丹凤几年,最是清楚她的脾性,说出来的话自是贴心入耳。
果然姜丹凤颇为自得的抬起头,嘴里却长吁短叹的道。
“谁让咱们命不好,只能自己挣把了!!”
“这个不也一样?”姜丹凤冲着翠喜端的东西一呶嘴儿,意指祁嫣。
“从前木头一样的人儿,如今不也是上天入地似的成了精!不过就是再折腾又能如何?!她若是能重回侯府,母猪都能飞上天了!!”
“**女乃说的是呢!再说她怎么能和**女乃您比,您还命苦?!穿金戴银,家里外头都有人疼您,您要是命苦,别人可怎么活呦?!”
翠喜七分羡慕三分调笑,说完自己格格笑个不住。
“小蹄子,皮痒了是不是?!”姜丹凤粉面羞红,嗔瞪了翠喜一眼,最后也绷不住跟着喜滋滋的笑出来。
两人说着话回到西院依翠轩,自从薛氏离开侯府,不几日姜丹凤就找了个由头搬了进来,一直住着。
“**女乃,那三房送到咱们这儿的这些东西如何处置?!”
翠喜指着三夫人派人送过来的藿香散和玉枢丹道。
“一并送回去!”姜丹凤挥了挥手里的帕子,往美人靠里一坐,懒洋洋的道。
“我可不信什么这个痧那个痧的,她要早有这个本事还至于落得今日这步田地,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然后在这借机收买人心而已!!”
“再者,紫云院都不收,咱们若是收了,你家女乃女乃我这一早上的戏不是白唱了!!”
“奴婢明白了!!”翠喜喜滋滋的退了出去。
姜丹凤就势歪歪在美人靠上不提。
且说三房,三夫人昨晚回来带着郑铎直接住进了自己的杏芳院。
只留了几个贴心的人服侍,其他人一律不准随意靠近。
也不随意见人,三夫人如此自是为了旁人着想。
翠喜自然也在其中,来到杏芳院只将东西送了进去。
三夫人方氏未见着,这回想说什么也说不得。本来编排好的话又都憋回了肚子里,这让翠喜好生郁闷。
翠喜无精打采的回依翠轩暂且不提,在说三夫人。
杏芳院内室,六爷郑铎已经能起身,正趴在三夫人腿上撒娇。
看到儿子这样三夫人本应该高兴的,可三夫人看着面前的东西却一筹莫展。
“姑母!要我说这事儿您本就不该管!这孟家人惯会拿好心当恶意,您又何必凑过去自己找不自在!”
方子狂对孟家人可是没什么好话,自家姐姐在宫里忍了多少气受了多少屈,他可是都清楚。
“她们不要正好!我的府上那么多人正愁没处弄去呢!”
方子狂就着桌布将东西一包,就要拎走。
这瘪螺痧的可怕他可是见识过的。西南侯府留守的人可是不少。他本来想和祁嫣开口,可是又拉不下来脸面,这回正好。
“哎!你这孩子……!”方氏本想拦着,想想却又作罢!
回身又拿出一个小包裹。
“这本是姑姑给你和皇后娘娘准备的。你这儿即有了。这份就都给你姐姐送进去吧!”
“宫里虽肃静。但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方氏絮絮叨叨的交代,哥哥不在京中,自己的侄女侄儿她自是最为挂心。
“姑姑放心。您不说我也记着姐姐呢,只是这些日子我也不方便进宫,只得让人送进去了!!”
方子狂一行将小包裹装进大包里,一行道。
然后对着郑铎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子!好好养着,回头好了哥哥带你骑马去!!”
方子狂对着郑铎道。
“好!!!”郑铎也扯出一个颇为类似的笑脸大声回道。
方子狂哈哈笑着出了杏芳院。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骤骤炎日,落下又升起,升起又落下,转眼已是义诊第三日。
与前两日相比,大药房门前的人骤然多了不少。
一问之下才知道,大多是闻名而来,这些时日正是盛暑,署热之症正盛,藿香散却有药到病除的之效,前两日来的大多都是附近几条街的,结果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三日,已经传遍半个上京城!
时人淳朴,来的人不乏家境丰厚者,又怎么好意思白拿人家东西,总要进店再选一些其他药物,一时倒是忙坏了药房上下。
祁家门庭若市,有些人看着自然眼红。
这些人自然是赵家。
“二叔!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祁家在咱们面前这么张狂?!”
同春堂门可罗雀的厅堂内,赵显急的来回踱步,手指着祁家百草堂道。
他以往花天酒地的银子可都是这个药房出的,回家要不出来的银子都是二叔偷偷贴补,这个月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他的小心肝小宝贝都等着他去呢,他能不着急吗?!
赵咏春一张大饼脸肥肉轻颤,豆大的小眼划过一丝狠色。
对着赵显招了招手,赵显一看,附耳过去,赵咏春小声嘀咕了几句。
赵显眼睛左右转了两转,看着赵咏春有些犹豫的道。
“二叔,咱们这么做不会有麻烦吧,郑家是不会理,可还有端王府和那个大理寺卿姓周的呢?!”
“端王府又如何,咱们背后是孟家,是豫王,那可是今上的亲兄弟,真叫起真来,任谁都得掂量掂量,再说那个原来的刑部侍郎,刚刚升任的大理寺卿!”
“这次咱们可是占着理了,这祁家妖言惑众,借机予以牟取暴利,他若真管,二叔还真想看看这个铁面判官怎么说?!”
“况且此人这两日可是不在京中。”
赵咏春阴阴的一笑,又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
“对呀!!”赵显双眼一亮大声道。
“这次咱们占着理呢,咱可是依律办事,等咱们回头把事儿坐实了,任谁看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二叔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赵显一高兴也顾不得午后炎热,连跑带颠的出了同春堂,直奔太医署而去。
祁家百草堂。上上下下忙的人仰马翻,唯独祁嫣成了闲人。
碧纱橱内,午睡后天气太热又泡了个澡,燥热尽去。
手边儿福婶准备了一些时令瓜果,祁嫣倚着湘妃榻,摇着团扇,吃着水果,甚是惬意!
祁嫣正吃着,外面突然传来噔噔的脚步声。
转瞬已经进的内室!
“少夫人!赵家人带来一群人,说是要封了咱们百草堂!”
俏云一进来便急匆匆的道。俏云日前和俏月一起回来。带来林七娘书信,三日后进京。
祁嫣面容一肃,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出去看看!!”祁嫣起身出了内室,俏云连忙跟上。
百草堂门前。买药取药的人已经被衙门的人驱散。只得站在四周看热闹!
衙门的人呼和着要没收百草堂摆在门前的药物。百草堂的人自然不让,况且又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俏月在。
带着一众伙计横眉立目的挡在官差面前,相持不下。
“贾医令!敢问一句这是为何?!!”
本来在里面忙着的钱世鈞听到动静出来。对着为首的太医署医令贾祥德道。
贾祥德翻了翻眼皮儿,左右看了看,看也不看钱世鈞一眼,甚是目中无人。
“为何?!!你说为何?!!自是要封店拿人!!这你都看不出来!!”
赵显狐假虎威跳着脚叫嚣。
“封店拿人?!!按大楚刑律,封店拿人,或谋逆,或杀人越货,或致死人命,敢问我祁家百草堂犯了哪一条哪一例?!”
一个清悦的女音,虽靡软魅惑,却又泛着不容忽视的寒意和霸气!!
话落,一女子站在百草堂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贾祥德等人。
一身天水色长裙,长发轻挽,垂落及膝,虽无颜色却又胜过世间任何颜色。
在场众人观之如一缕清风拂面。
赵显这种色鬼更是愣在当场,本以为自家妹妹已是难得一见的好颜色,想不到这女子比之自家妹妹更胜三分!
一时张大嘴也忘了自己来干什么来了。
俏月一见胸中怒气更盛,掐腰挡在赵显身前。
“看什么看?!再看戳瞎你的狗眼!!”
赵显却依然恍若梦中,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俏月又气又怒,还真没见过这么恶心下流的男人。
“贾医令,您还没回答我的问话,我祁家百草堂究竟犯了何罪?!”
祁嫣可没心思看赵显那副嘴脸,只看着太医署医令贾祥德道。
祁嫣再次开口,贾祥德一愣才回过神儿来。
看来这个女子就是祁家的女儿,元平候府的世子夫人,短短一个月名满上京城的妙手娘子。
本以为只是个深闺女子,却想不到有如此气势,而且有理有据,句句戳中要害!
贾祥德虽术业不精,但能做到七品医令自然不是个傻的,可自己仰仗的是赵家,今日既然已经掺和进来,开弓没有回头箭。
“官府办案自然有理有据,尔等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借机予以牟取暴利,太医署主管医药医政,自然要按例查办!!”
贾祥德官职不大,官威却是不小,一副大义凛然的道。
祁嫣淡淡的一笑。
“贾医令说话办事前可有打听清楚?!牟取暴利?!!谁人不知我祁家百草堂是义诊,暑热之症所用之药一律分文不取!!”
“这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牟取暴利之说从何而来?!”
祁嫣不疾不徐,面色从容,嘴里的话却咄咄逼人,不容人回避。
贾祥德一愣,他可不知道祁家是义诊,不由得看向赵显,暗怪这赵家人事先不说清楚。
赵显此刻也已回过神来,眼珠左右一转,强词夺理道。
“义诊?!你这百草堂用这些一文不值的假药,将人骗过来,再高价卖别的药,不是借机牟取暴利是什么?!”
“假药?!!你说这话可要有证据?!!”
祁嫣眸色一冷,冷然道。
“证据?!今儿把这些药都带回去,明儿爷就给你证据!!”
赵显yinyin的笑道,一挥手。带来的那些人就又要动手。
祁嫣心里一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赵家打的什么龌龊算盘她又怎会不知道。
今日如果让他们把药带走,这祁家百草堂的罪名到是时可就说不清了。
这边儿赵显上蹿下跳的撺掇人上前,那边儿俏云俏月哪里肯让,有人上前直接动手,转瞬撂倒了好几个,转瞬百草堂门前乱成了一锅粥。
“好啊!!你们好大的胆!居然敢公然殴打官差……看爷今天不把你们都抓回去……!”
赵显未等说完,哎吆一声被人踹倒在地。
“小爷今儿就打你了怎么着?!今儿要不踹你,小爷的脚实在痒的难受!!”
如此嚣张狂妄的声音还能有哪个。正是方子狂。
同时出现的居然还有郑擎凤脩。
祁嫣不由一愣。这三个人怎会都出现在这里。
郑擎站在贾祥德面前,贾祥德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这几个人他怎么会不认识,这郑阎王更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只是这几个人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赵家不是说郑家不会插手管我祁家的事吗?!
贾祥德心里一时有些后悔,今日不该贸然掺和进来。
这边儿赵显被方子狂一脚踹的晕天混地。也没看清谁是谁。嘴上依然叫嚣骂道。
“哪个没睁开狗眼的。敢阻挠官府办案?!”
方子狂抬腿又是一脚。
“官府,你他娘的是哪门子官府,小爷今儿就打你了。你能怎么着?!”
方子狂自然认识赵显,也知赵家和孟家的关系,下手自然也狠了三分。
这一脚差点儿没把赵显踹的背过气去,这回只剩下躺在地上哼哼了!那还有力气上蹿下跳!
“下官见过郑小侯爷,凤候,方小侯爷!!”
在这几个人面前贾祥德本就不敢放肆,一见赵显都被打成这个样子,更是胆寒。
一瞬间油光锃亮的大脑门上已经布满汗珠,哆嗦着拱手施礼恭恭敬敬的道。
“什么方小侯爷,爷我哪小了?!”
方子狂看赵显不顺眼,看贾祥德也不会顺眼到哪去,鸡蛋里挑骨头,什么好话听着也不顺耳。
“哎,我说贾医令,你带着这么一大群人呼呼喝喝在这干什么呢?!”
凤脩摇着折扇明知故问。
“啊……这……!”贾祥德用袖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结巴了一会一咬牙道。
“下官接到举报,祁家百草堂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以义诊之名,用假药将百姓骗来,在借机兜售其他药物,借机牟取暴利!”
“举报?!既是举报就有举报人,苦主在哪里?!”
方子狂在一旁抱着膀问,他倒要看看这个贾祥德怎么编下去?
贾祥德四下看了看,脑门上的汗出的更多了。
这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一时之间让他上哪儿去找苦主。
可看这架势,今日若找不到苦主,这几位爷只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支吾了好一会儿一咬牙指着还躺在地上的赵显道。
“举报人正是赵家公子!”
贾祥德说完一闭眼,自己此次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这句话说出来,只怕以后在赵家也落不得好。
“嘘……!!”四周围观的人瞬间嘘声四起。
围观者不乏明眼之人,看到这儿怎能还不明白,这不明摆着赵家勾结官府狼狈为奸,欲加之罪没事儿找事儿而已。
“哎!我说你这个医令脑袋长到脚后跟上啦,还是装的全是浆糊,有人说你就信,你查清楚了吗,就封店拿人?!”
方子狂上前恨不得也给这贾祥德一脚,这种子虚乌有的罪名他们也想的出来,说的出口,指着贾祥德骂道。
“是是!!下官正待查,正待查!!”
贾祥德频频拭汗,这祁家女儿究竟是谁家夫人,怎的这方家也掺和进来了,貌似比正主还上心。
“既然贾医令怀疑郑家兜售的是假药,可当场验过?!”
一个冷淡的声音冷冷的道,正主终于开口了。
贾祥德只觉得一把冰刀飞过脖颈,不由自主的一抖。
“下官说的是祁家百草堂,并非郑家!!”
贾祥德哆嗦了下连忙道。
“祁家就是郑家!!”郑擎的话依然淡淡冷冷,在场的人却都是一惊,凤脩更是睁大了眼睛。
这郑阎王这是何意?!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贾祥德心里暗暗叫苦,嘴上连连道。
赵家说郑家不会管此事,可听郑阎王这个意思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既然有人举报,就该当场验过,还有什么敢不敢的,小爷还真看不出来还有你们不敢做的事情?!”
方子狂冷笑着道。
贾祥德此时已经有些发蒙,一时不知该如何。
“还不快去!!”
方子狂眉毛一立,又道,今日之事一定要当场让人验清楚,不然不明就里的百姓只怕以后会对祁家百草堂诸多猜疑。
“是是!!下官这就验,这就验!!”
贾祥德硬着头皮道,招呼跟在身后的两个医博士走到案前,各自挑了几包药,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
又回到郑擎,方子狂,凤脩等人跟前硬着头皮道。
“下官皆已验过,全是真药,并无虚假!!所报之事皆子虚乌有!”
贾祥德说出这些话犹如自己抽了自己好几记耳光,却又不得不抽。
“贾医令你跟我们说没用,你得跟在场京城的百姓说,是你们是非不分污了祁家百草堂的名声,身为掌管医药医政的太医署令,自然有责任为百草堂澄清,洗去污名!!”
贾祥德无法,只得又对着围观的人道。
“祁家百草堂所售并无假药,今日所查之事皆子虚乌有,是所报之误!!”
贾祥德故意轻咳了一声,抖抖袍袖又装模作样的道。
“但本官身为掌管医药医政的太医署医令,一定会恪尽职守,肃清假药庸医!!”
贾祥德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本想找回一些颜面,怎奈围观之人早已看清楚,并无人买账。
皆默然以示,偶尔还有几个胆大者,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场面甚是诡异尴尬,贾祥德见无人捧场,也实在是演不下去了。
又不自在的轻咳咳了声,回头对着郑擎,方子狂凤脩道。
“几位侯爷事情即已查清,下官便不再叨扰了,下官告退了!”
贾祥德一转身又换了一副奴颜婢膝的嘴脸。
方子狂,凤脩皆摇头冷笑转过脸去,这种没骨头的家伙要能是清正廉明之人就出鬼了。
贾祥德见这几位爷根本不待见自己,他也恨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带着手下人正欲离开,忽听一个清悦的女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