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又飙上了高速,火箭一样的速度,快得是往哪一个方向驶程小蕊都看不清了。
“方墨玮你减速!减速,不然我自己开门,我自己下车去……”程小蕊声音虚弱,倏然握住了方墨玮的一只手臂,哀求着他。
方墨玮依然一脸戾气,目视前方,不偏头看她,也不语。
程小蕊也心灰意冷,对这个疯子一样的男人已无任何要求和期望,松开他的手臂,说:“好,我自己跳下去。”
反正她的人生已不剩多少意义。只是跟方墨玮一起出车祸死,还不如赌一把,自己跳下车去,这样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她找到车门锁开关,正要扭过去。
“不要、危险!”方墨玮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按住她的手,右脚的油门也松了。
速度在瞬间降下几百倍,程小蕊一直悬在嘴边的胆子终于才算落了回去。
方墨玮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却始终按着她的手……
这一幕似曾相识。
方墨玮的脑海中随即闪过一个那样的片断。也是曾经的某一天,他载着程小蕊在高速公路上飞,程小蕊阻止他开快车,然后两人争吵起来……
方墨玮依然按住程小蕊的手,不让她做傻事。
程小蕊的手则握在控制车门的按钮上,一直没松。
方墨玮手上强大的温度传递到程小蕊手背,这浅浅的肌肤相亲,突然也令程小蕊羞红了面颊,赶紧把手往外一抽,又坐正了身子。
车速已经非常平稳,方墨玮也不经意的收回手,双手重握方向盘,墨镜下冰冷的眼神目视前方。
程小蕊的心情也慢慢恢复平静和淡漠。问:“你到底想做什么?既然你已经把我忘记了,为什么还要联系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替代品,或无聊时供他打发寂寞的卑贱女人吗?
“我想找回那份感觉。”方墨玮淡漠说。
程小蕊嘴边滑过一丝冷笑,“既然都没有感觉了,又何需去找,找回来了又有什么意思?琴琴怎么办?”
方墨玮眼睛倏然危眯,“你不要总是反问我这么多问题。”
程小蕊不看他了,扭头望向窗外,“好,我什么都不问。你的事情都与我无关,请你把车开回去。”
方墨玮心口泛过一阵凉,但是这回不傲娇,现在他们确实已经出了C市的辖属范围,而且距离C市有好几百公里了。所以他不再做声,一会后便遇到了最近的高速出口,他直接把车开了下去。
同时与程小蕊进入互不理会的状态。
这高速公路下边又是一处农村,宽敞的道路两边都是稻田。方墨玮右脚一直轻踏制动踏板,驾驶汽车平速安稳的下着那道长达五千米的长坡。
“啊……”忽然。方墨玮只觉右腿一阵巨疼,脸色也在瞬间变黑,忍不住咬牙轻微shen吟一句。
他右小腿的肌肉在抽搐,然后绞疼得他几乎麻痹。
程小蕊听到他的shen吟声。又慢慢的扭头看他,但是他不愿被程小蕊发现,极力忍住疼痛,脸望向另一边的窗外。
“你怎么啦?”程小蕊不用看他的全脸。光看他侧脸那乌黑的颜色,就知道他有问题。
“没事。”方墨玮说,继续专心开车。
程小蕊显然不信。皱着柳眉打量他的全身,最后目光落到他的右腿上。
他带刹车带得艰难,动作笨拙毫无从前那么灵敏。
“你的腿真受伤了?”程小蕊惊慌的问起来。
方墨玮不语,还是勉强的开车,终于掠过了那道长坡,驶到了田际间的平水泥路上。
程小蕊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又不满了,道:“你停车休息一会吧,方墨玮,你的脸都扭曲了。”
“不关你的事,你不是急着回去吗,我载你回去。”方墨玮冷峻说。
“可是,可是你……”程小蕊咬了咬唇,心急的不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渣男死性格一点都没变,命是他自己的,他却非得逼她哄他求他。
“我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你自己说的。”方墨玮在赌气。
程小蕊哽了哽,倏然妥协了,原来她一直战胜不了的那个人,只是她自己,摇了摇方墨玮的手臂,真哀求他道:“你别这样了,别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我来开车好不好,方墨玮,我求你了,你休息一会。”
方墨玮的右腿确实渐渐失去力道,疼得麻痹,一分钟后,实在是招架不住了,才把汽车停到了路边。
他解了身上的安全带,把那条腿艰难的拿出来,搭在调档仪器上。
“我来帮你看看。”程小蕊望着他痛苦的表情,眉头越揪越紧。
“嗯。”方墨玮对她点头,她用双手,慢慢退着他的牛仔裤,退的时间她已经发现方墨玮的小腿已经臃肿了。
然后伤痕慢慢呈现出来。
是瘀伤,大块积着黑色淤血的瘀伤。
程小蕊看着一阵心疼,咬了咬唇,又望向方墨玮,点头安慰他说:“没事的,看上去伤得很重,幸好没有伤到筋骨的。”
她生怕方墨玮情绪不好,生怕他消极失落。
方墨玮就抹一下唇,也看着她不语。
程小蕊又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触着他的瘀伤,问:“那我们马上回去,我开车,先到市里的医院给你活血化瘀消炎?”
方墨玮的腿确实越来越疼,点头道:“OK。”
程小蕊这下也开心一笑,伸手准备去搬他的腿,帮他把腿放下去。
“我自己来。”方墨玮冷说,不想被人看做残废。
“好。”程小蕊还是淡漠的点头,模样乖巧的坐着,大眼睛不眨一下的瞅着方墨玮的动作。
方墨玮先把自己的裤脚退下去,再把自己的腿从调档器上搬下来。见程小蕊依然愣着呆呆的看着自己,心口蓦地涌过一阵微妙的暖流。
这一种暖流也令他的心窝忽而被填满,体验到了好久不曾有过的舒坦和充实、并且这种感觉很是真实。
“小蕊。”方墨玮倏然轻柔唤她名字一声,整个人也怔着不动。
程小蕊心跳一砰,瞬间频率加速,清亮的黑眸与方墨玮对视,孱孱弱弱问:“怎么啦?叫我做什么?”
方墨玮脸上滑过一丝冷清的笑,又微敛眉头,嘴chun慢慢向程小蕊凑近。
程小蕊凛然坐得更直,轻轻闭着眼睛,身子颤动着。
方墨玮的唇已到了她的唇边,他的呼吸与她的交汇在一起。
再一次,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方墨玮脸上的任何一切,轮廓完美的脸、白皙的皮肤、直挺的鼻梁、偏薄的桃花型唇、深邃冷冽的黑眸,虽然下巴和两腮微有小胡渣,但是那些瑕疵毫无起眼。
程小蕊已然闭上眼睛,她调皮翘起的长睫毛在方墨玮眼下颤动。方墨玮观察到了她的紧张、不安和害怕,却还是向她靠近,一点点,一点点,越来越近。
直至他温软的唇,碰触到她冰冷的唇。
“不,不可以,我们不是了,不可以……”程小蕊突然提醒自己,倏然睁开了眼睛,别过脸去。
方墨玮停下来,僵在原处,心如被剜一样疼,脸上却只是苦涩一笑,无话可说。
时过境迁,当一切悄然过去,不知不觉,竟连一场吻也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
程小蕊赶紧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推开车门下车,跟方墨玮交换座位。
返程的时候程小蕊专心致志开车,她开车的速度比方墨玮慢不了多少。毕竟新手、瘾大,但她比较会掌握分寸,不会违规超速,而方墨玮,完全无视路标。
方墨玮则坐在副驾驶座上玩手机,中途师益来了电话,他接了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然后很不耐烦挂了,摇下车窗,一只手搭到了车窗外,面无表情,沉心思考着事,样子有些痞。
刚进入C市市区境内,城郊,师益已在那路边等候着。程小蕊不再开车,换师益开车。
师益先把程小蕊送回她学校附近,她自己车辆停放的地方,然后才载着方墨玮到市中心,到医院检查腿伤。
这么一折磨,方墨玮的腿被包扎上了很厚一层药膏,至少又得在医院待上三四天。
方墨玮不想被谷琴知道这件事,让师益对她保密,也对方添哲和端芷鱼保密。就说这几天,他随几个朋友去香港散心了。
师益自然只按方墨玮说的做。
天色渐黑,城市的霓虹灯光却越来越炫目,多姿多彩。它昭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华,昭示着其夜生活的丰富。
紫叶名城国际公寓,谷琴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双膝,墙角矮桌上暖黄的灯光慵懒的照耀着她的身子,令她整个人显得萧索、朦胧,同时还透着冷寂、落寞。
她的手机也放在那张矮桌上,一个小时前给方墨玮打了电话。
“墨玮,你骗我,你骗我……”她神不守舍的念着,她知道方墨玮不是去了香港。
夜色愈加浓厚,谷琴依然坐在那里,魂似出窍,形如死人。
片刻之后,终于有一个电话惊扰了她。
谷琴怔然一醒,脸上滑过一道浅浅的惊喜之色,以为,以为是方墨玮给自己打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