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天霄并没有回头,却似是看到了她脸上的惊讶:“你知道剑意门?”
安云含糊道:“听过。”
“你听过?”华天霄神色有些古怪,隔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如今各门派的年轻修士,大多都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剑意门。”
安云神情有些疑惑,剑意门向来一脉单传,每代只收一名弟子继承本门传承,每一代的弟子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在修道界几乎都留下过偌大名声。
前世她曾和一名剑意门入世历练的弟子合作,进入了一个上古修士的洞府取宝。她负责破阵,那名剑意门人负责斩杀护府妖兽。当时两人都只是筑基中期的实力,可那名剑意门弟子就凭手中一把飞剑,居然强行斩杀了三只五阶妖兽。五阶妖兽相当于筑基后期的修士,由此可见,剑意门下弟子,实力恐怖之极。同阶修士中堪称无敌,甚至可以越级挑战。
有这样的实力,岂会没有名声?若不是剑意门每代只传一名弟子,仅凭上一代门人自行选择定夺,怕是无数修士踏破山门,愿意拜入其门下。
心里虽这般想,安云却并不觉得惊讶。剑意门能延续至今,反倒让她更惊奇一些。孤阴不长,孤阳不长,剑意门每代只传一名弟子,如果这名弟子不幸陨落,千年传承便从此断绝。
修道之路,艰难坎坷,谁也不敢妄言一世平安顺风顺水。就算侥天之幸身为渡劫期大能修士的后辈弟子,灵根潜质极佳,修炼上品法诀,一路有长辈相互,然而心魔和天劫却是外人无法相助。
剑意门一直秉承着一脉单传的风格,名声虽大,却是整个修真界仅有的奇葩。
“剑意门的人,虽一脉单传,门下弟子却个个都是惊才绝艳之辈,往往一出世都会引起所有人关注。为何听你的意思,剑意门似乎籍籍无名?”安云疑惑的问道。
华天霄望天轻叹,许久才说道:“你说的是三百年前的剑意门,那时的剑意门的确如你所言,在整个修道界赫赫有名。”
他布满油污的脸上涌出一抹狂热憧憬的表情:“虽千万人,吾往矣!我剑意门代代只出一人,敢问整个修道界,谁又敢小觑?”
安云默默点头。
华天霄狂热的脸上忽有闪过一抹苦涩愤怒,冷哼道:“只可惜三百年前,我的师祖,第三十二代剑意门人铁万里,却因为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子,不远万里前往苍梧洲,找到水榭神殿的元婴修士叶天成,想要替那名死在叶天成手里的女子报仇。”
安云脸色煞白,内心震动不已。
铁万里,叶天成,苍梧洲水榭神殿……熟悉的名字一个个在她脑海里回旋,识海内一道道闪电落下,像要劈开她极力想要忘却的往事。
她心中隐隐有种猜测,或许,那名女子——就是她。
如果说,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肯为她冒死向元婴修士复仇,那么这个人,绝对、只会是铁万里。
那个逸兴豪迈的男人,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那个被她拒接后,愤怒的劈开一座大山后便彻底消失无踪的男人……
还以为他死了。
原来,他还活着。原来,他又死去。
“铁祖师虽号称一剑破万法,万里无云踪,但他当时不过只是金丹大成,如何是叶天成的对手?不过他虽打不过,然而凭他万里无踪的遁法,完全可以逃走。可恨的是他死战不逃,生生的死在叶天成手中。”
华天霄继续说道,语气又是钦佩又是愤怒:“修道界数万年间,有哪个金丹修士敢于挑战元婴修士?又有那个金丹修士能重伤元婴修士?唯有我剑意门铁万里祖师。可惜红颜祸水,情深不寿!可悲、可叹、可敬、可恨!”
他长叹一声,安云也在心里默默的跟着他叹了一声。
“铁祖师这一战,料到不能取胜,所以匆忙传下了衣钵,但他的弟子没能得他真传,导致我剑意门顶尖功法剑诀失传多矣,再不能重振昔日名声。”
安云沉默良久,慢慢抚平了心头激荡感动的情绪,平静的问道:“铁万里……没说那个女子是谁吗?”。
华天霄摇摇头:“没说,我师父只对我说过,那个女子也是金丹修士,极擅阵法,其余一慨不知。当年青冥大陆无数女修对我铁万里祖师青睐有加,他偏偏却看上了一个女散修,还为她不惜送命,当真好没道理。”
他始终对那名女子耿耿于怀,若不是因为那名女子,剑意门怎会衰败至此?他又怎会落到被人漫天追杀四处逃亡的下场?
安云默默无语,心想,那便真是自己了。
忽然之间,安云竟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对待华天霄。按理,他是故人后辈,且那故人待她实是情深意重,甚而因她陨落。无论如何,她都应该提携照应一番才是。
然而,她此时身份尴尬,手无缚鸡之力,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谈何提携照料?以华天霄只差一步便可踏上元婴境界的修为,她实在厚不起脸皮去提携他。
况且,华天霄对她的怨念如此之深,若是她敢道明自己就是那个女子,保不准华天霄立刻就让她化作飞灰。
“你在被人追杀?得罪了什么人吗?”。安云琢磨片刻后,决定不向他吐露自己真正的身份。前世那个女修已死,今生她只是没有修炼灵根的平凡少女,前世的恩怨情仇,她都无可奈何。
“一定要得罪了人才会被追杀吗?”。华天霄讥讽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懂吗?”。
“是什么人?”安云又问。
华天霄觑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跟我走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你这么厉害,什么人能逼得你乔装逃亡?”安云状似随意的问道。
华天霄扮成乞丐躲避执法堂追杀数十载,一向独来独往,不敢轻易与人交谈怕泄露自己的身份。如今难得遇到对自己毫无威胁又像是修道中人的安云,防备之心暂时放下,也不太抵触回答安云的问题。
“我剑意门虽然没落了,却也不是谁都能欺负。几个元婴老祖若不出手,青冥大陆能逼得我隐匿修为逃亡的,除了天道盟执法堂,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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