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出发吗?”
胡荼靡停下了整理账册的手,终于再也忍不住,回眸看着跟在她身后几个时辰的男人。
比起他们已经两岁的儿子,他这个老子还更加黏人。
“不要表现得一副巴不得我快点走的样子。”一身出门的行装已经准备就绪的乌天耀,依依不舍地从身后抱住爱妻,“荼靡,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原谅我了,又或者你其实根本就不爱我?”
“你又在无理取闹了!”胡荼靡笑瞪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不要忘记又快到我的生辰了,你早点出发,可以早点回来,如此才能赶得及赴我们的约定,你说不是吗?”
“我记得我们的约定,可是我也不想离开你。”乌天耀在她的女敕颊轻吻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这个送给你,打开来看看。”
“嗯?”胡荼靡轻唔了声,在他的坚持之下拉开锦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只镶金玉环,“这是……这是我娘的玉环,它不是已经碎了吗?”
“是,当初它确实是碎成几段,这些年来,我找遍了天下最好的匠师,终于以镶金的方式将它接起来。”
他敛眸瞅着她,满脸歉意。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就算找遍天下最巧手的匠师,都无法将已经破碎的玉石恢复原状。”
“不必恢复原状,这样很好看,比原来的好看。”胡荼靡细细地审视着玉环上的镶金雕纹。仰起杏眸,眸底盛满了对良人的爱恋,“我说的是实话,这玉环现在的样子真的比以前好看。”
“可是它不是原来的样子。”他说得有些懊恼。
看见他像个孩子的懊恼模样,似乎在责怪着自己的不应该,胡荼靡扬唇轻轻地笑了,秀净的容颜因为笑容更显得好看,“其实,何必一定要执着于恢复原状呢?这玉环就如同咱们两人……”
“所以我才希望它可以恢复原状,但是苦于做不到。”
“原来的我们就一定比较好吗?”她轻轻地笑了,笑得明媚动人,张开一双纤手绕过他厚实的胸膛,牢牢地按住他的背,她将小脸贴在他的胸前,倾听着他的心跳,“比起以前的相敬如宾,只是为了一个各取所需,为了约定而约束住彼此的姻缘,我更喜欢现在这样,在你的心上,在我的心上,不约而同的都有着彼此,难道,你不以为这样子更好了吗?”
“我当然喜欢现在这样!”他急忙地附和,深怕她误会了,“但是这玉环是你母亲的遗物,如果不是我一时冲动莽撞,它也不会跌碎。”
“我娘不是不明理的人,玉环是碎了,可是我却过得更开心,现在同样身为一个娘亲,我想自己能够明白她的心情,如果打碎十个千个玉环,却能够换得我的孩子得到真正的幸福,我不会悲伤,反而会觉得高兴。”她把玉环交给他,让他亲手为她戴上。
“听你这么说,为了不让你娘对我这个女婿失望,我只能更疼你,对你更好了,是不?”他挑起一道眉梢,俯唇轻吻了下她光洁的额心,“以前,你对我说过,你的名字荼靡这两个字是指结束,是不吉利,不祥的,所以虽然这是你娘亲给的名字,你却不能真心喜欢,是不?”
“嗯。”迟疑了半晌,她点了点头,“开到荼靡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我是真的不喜欢,总觉得听起来就是悲伤。”
“怎么会是悲伤呢?”他没好气地叹了声,伸出食指笑着推了下她的脑袋瓜子,“你记得那日我出远门去了一趟北方吗?我在途中碰见了一位得道高僧,说起了荼靡这个名字,他直说好,也说取得妙,他说一般人以为荼靡花花开彼岸,彼岸即是黄泉,所以以为这花不吉利,但在佛门里,彼岸花却是天降吉兆四华之一,是好的,是吉利的,所以你答应我,以后别再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了,我不爱听你总是说得好像连自己也不喜欢。”
静静地听完他所说的话,胡荼靡唇畔沁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柔顺地偎进他的怀里。
“以后,要是能少出远门,就别去了。”她说。
“为什么?你刚才还在赶我出门呢!”他撇撇唇,有点记恨。
“那当然是因为我会想你,因为我不想离开你。”说完,她仰起眸注视着他,两人四目相交,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她踮起脚尖,迎上他覆落的唇瓣,他们相吻相拥,感动也感激着老天爷给他们的恩赐,让他们在天地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了最契合的依属。
开到荼靡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是的!是结束了,他们的苦难、他们之间的彼此折腾,都在此刻完完全全结束。
而即将开始的,将是他们长长久久的幸福与恩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