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不是你亲生爸妈,从前半掩半遮的,他也没少找你,现在一看倒不如敞开和你说清楚。不过爸先得说一句话,只要你愿意,我和你妈永远是你爸妈。”
小花点点头,眼圈不禁红了。
“你亲生妈叫钟燕,是你妈打小的好姐妹。从小就能唱会跳,后来被县文工团挑去了。后来秦英杰下乡,两个人估计就这么认识的。我和你妈结婚后,和钟燕长久不联系了,有一天她突然过来了,还抱着个婴儿,也就是你。”
小花爸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看小花脸色。
小花倒是跟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丝毫没有自伤自怜的情绪。
“她说她要去南方跟人做生意,不能带你去,家里老人又都没了,没人照看孩子,说想把你寄养在咱家,每个月给邮二十块钱,半年就回来。我和你妈哪能要她的钱,看你像个小老鼠似的哭个不停,又想和钟燕认识多年,一口答应下来。谁知她一去就没了信儿,再没回来过。后来听人说好像在那边也成了家……”
小花明白了:“钟燕和秦英杰没结婚吧?”
小花爸听她这么一问,有些为难,含混地说:“好像是吧。她也挺难,一个大姑娘带着你,总得找条生路,你别怨她。”
小花心头一暖,班小花真是碰见了好人,老班两口子是难得的好人,这么不负责任的人还为她说话。
“我和你妈也没孩子,你就是咱家的孩子,后来我们商量着搬到省城吧,趁着年轻多赚点钱,就过来了。后来秦英杰找上门来了,你上学的事,特困什么的都是他帮着办的……”
小花面色平静:“爸,放心,我也只有一个爸妈。以后挣了钱把欠他的都还给他,好好孝敬你们。”
小花爸又喝了口酒,眼圈更红了:“傻孩子,毕竟是血脉相连,这东西减也减不断,都是爸没能耐。从前我倔,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有些事也是他该尽的责任,你要是不要,他心里愧得很。”说到这冷笑几声,显然颇为瞧不起秦英杰为人。
“你和你妈过得好,我也就高兴了。你没事跟他吃吃饭也行,只是别让他上咱家,我看着心里添堵。”
班小花点头。
“冬令营就去吧,好事,出去见见世面,别跟我和你妈似的,连飞机都没坐过。他有钱就让他花,不过咱家可不用他的,借的钱咱家还,你放心。你刘叔最近有个想法,我俩出来单干,他包活,我找人帮着干,一个工程就能赚几万块,过了年就去。很快就能赚回来还给他了,再说咱家书屋现在一个月太也快三千块了。家里事不用你操心,放心念你的书。”
小花还是有点不放心:“刘叔的活稳不稳当?”
小花爸哈哈大笑:“刘叔那人你还知道,做事前肚子里打一百个转,什么都想好了再玩命地干,他路都趟得差不多了,也跟着干了十来年了,放心。”
班小花略放了放心,还是撒着娇:“我不想去,想陪着你们。”
小花爸模模她头发:“去吧,我和你妈都想让你出去看看,长这么大也没出去过,你不在家我们正好歇歇。”
就这样班小花开始了为期七天的香港冬令营。
说是英语冬令营,其实主要还是玩,班小花看了日程,每天安排的满满的。
算上有的班不去的,此行一共是二十一人,其中八名是半价奖学金,另外的是全自费。这八名同学基本都是班里的一二名,李萌是要趁着假期努力提高成绩的,倒给他钱也不会去的,因此三班去的是焦阳。焦阳自然高兴,假期本来就是用来玩的,难道还读书不成?
再加上两名英语老师苏老师和刘老师,要求是全程用英语,但是大家私自还是讲汉语的。
出发时浩浩荡荡跟去了大批家长,班小花的爸妈没去,主要还是不舍得机场大巴来回的四十块钱,小花也不想让他们去:“几天就回来了,何必在机场弄得哭哭啼啼?”
果然在机场出现出现了大规模送别,家长一个个哭得汹涌,孩子一个个因为即将的旅程而兴奋异常。
焦阳和班小花两个都没有家长送,一进大厅焦阳不由分说接过了班小花的行李。他们两个带的东西都很简单,两只行李袋装换洗的衣物,一只随身小包。寄存时焦阳特意说了句,要两个挨着的座位。班小花心里不自觉地跳漏了一拍。
寄存行李后,孩子们即将安检,一个家长最后大喊一声:“一路顺风!”
林潇潇的妈妈笑得矜持:“哪有说一路顺风的,真是的……宝贝在那边给妈妈打电话啊,一路平安。”
空姐温柔漂亮,飞机很舒服。
大多数学生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心情不免有些激动,一上飞机就按捺着,装起绅士淑女来。
林潇潇刚上飞机就问空姐要毛毯小枕头,大家也有样学样。
焦阳问:“你要不要?”
班小花摇头:“感觉脏兮兮的。”
焦阳微微一笑,拿出本书来看。
空姐微笑着告知林潇潇没有小枕头,林潇潇的眉头拧在一起:“经济舱就是不好,什么都没有,还挤死了。”
毛毯也不够分,空姐微笑着建议先给女士用。
大家怎么会在意到底毛毯够不够呢?只是想感受下要毛毯的感觉罢了。
飞机即将起飞,大家又开始兴奋了。
开始滑行,速度越来越快,最终一冲飞上天空,大家的心一紧,随着飞机越飞越高,渐渐放松下来,转而兴奋地向窗外看蓝天白云。
“我们在云朵中呢。”
“比云层还高了!”
“地面上的房子好小,街道很整齐呢。”
焦阳的父亲很早就去了上海工作,他和母亲在这边,所以以前假期他都自己来回地飞,早就习惯了,并不觉得稀奇,专心地看着书。班小花是成人也觉得还好,不过看着一张张兴奋的年轻面孔觉得自己也跟着激动起来了。
林潇潇不易察觉地撇撇嘴,往后一靠。
两个人各拿了本书出来看,焦阳看的是阿加莎,班小花重温的是《绿屋安妮》。班小花喜欢一切看起来温暖的事物,喜欢阳光,花园,空气,青梅竹马温馨到老的甜蜜故事,生活中本来困难太多,再看些阴郁故事如何活得下去?看到有趣处轻轻地笑,然后读给对方听,不知不觉形成了一种静谧的气氛,一直到飞机降落。
香港是个充满奇迹的城市,年轻,朝气,富有创造力。一百多年前的小渔村,如今的国际化大都市。一到香港大家的情绪激动到顶点,周围来来回回的金发碧眼甚至让他们有种身在异国他乡的感觉。
苏老师再三嘱咐他们不要随地扔垃圾,就是晕车也要忍着别吐在地上,否则就是上千的罚款,大家一听开玩笑说随身带个塑料袋。
他们住的地方是学生公寓,男女生住在不同单元,每个单元有五间卧室,共用一间客厅。卧室不大但用品简单齐全。客厅阳光充足,屋外绿树葱茏,一切都那么美好。负责夏令营活动的是来自美国的David和来自加拿大的Echo,他们一直鼓励大家从现在开始全部说英语,首先从自我介绍开始。
大部分中国学生能详细地说出什么叫名词性从句,非谓语动词,可一谈说英语,立刻张不开嘴。轮到谁都是额上冒汗,结结巴巴,英语不就是卷子上一道道ABCD么?还用开口说么?
David和Echo十分热情而有耐心,不管说成什么样,甚至是夹着汉语,都热烈赞美。轮到班小花,她不慌不忙张口吐出了一段流利的英语。发音标准,表达准确,两位外教立刻竖起大拇指,十分惊讶。甚至开玩笑说自己可以直接回去了,让班小花带着大家玩就好。
班小花有些不好意思了,自觉锋芒太露,看家本领有何值得骄傲,重活一遍,也要重新学些东西,再指着英语吃饭就太没意思了。
夏令营很好玩,却也很累。每参观完一个景点往往要用英语写感受。时不时还要做演讲,小组合作,日子充实有趣。
中间发生了一件很神奇的事,一天一个中国学生想说不及物动词,两个外教居然都不知道什么叫intransitiveverb,还是班小花帮着解释了一通才明白。这倒引发了班小花的思考,中国学生学得很多东西到底有没有用?
维港美得像明信片上的风景,太平山顶看夜景,好似整个世界浮在你脚下,海洋公园的项目刺激到心跳停止……
班小花这阵子什么事都和大家一起,同焦阳和秦浩然都没什么特别接触,每日充实得不得了,眼看着愉快的七天之旅马上就要告一段落。
临走的前一个晚上,班小花去楼下的连锁超市买东西。这些天里吃饭都有统一安排,基本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她带来的三千块港币都没怎么动。眼见着要走了,也稍微买点东西带回去吧。
超市不大,东西倒挺全,她挑了盒费列罗巧克力,正要去结账的时候发现结账的服务生和秦浩然起了争执。
服务生好像有点菲律宾血统,持粤语。秦浩然讲普通话。二个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懂怎么回事。
服务生摇着头,说了一大串,神态中显然带着些鄙夷,有些瞧不起大陆人的意思。
秦浩然听懂了一句话:“无语了,无语了。”,也看懂了服务员的态度,他也怒了,脸皮涨紫:“怎么就无语了,你给我解释清楚!”
班小花走过去用英语问:“怎么回事?”
服务生一听班小花流利的英语不敢怠慢,回答:“信用卡刚才已经还给他了,他坚持说没有还。”
班小花跟秦浩然解释了一下,秦浩然一口咬定,交到她手里就没还,两下僵持不下。
服务生又用粤语嘟囔了几句,虽然二人听不懂,看她的语气也知道,在说他们的不好。
班小花问:“店里有没有监控录像?”
服务生又说调监控很麻烦。
班小花也绷了脸:“请你好好找一找,我的朋友不会欺骗人,如果找不到请调录像出来,要不然我就要投诉。”
服务生也变了脸色:“我再找找看。”
最后,那张信用卡在台子后面被发现,原来服务生刷完了卡放到台子边上,不小心掉了下去。
班小花严肃地说:“我认为这是你的失职,请向我朋友说对不起。”
服务生心有不甘,敷衍地说了声:“Sorry.”
班小花说:“你们超市是连锁的吧,我要打投诉电话。”
服务生脸上露出些害怕,摊开手:“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诚心道歉!”
服务生敛色,用生硬的普通话说:“对不起。”
班小花拿好东西,对秦浩然说:“我们走。”
秦浩然跟着她出门,想了想回头用英语说了一句:“你的英语太差,比这位小姐差多了。”
出了门,他松了口气,突然觉得班小花真帅!
经过这一场,他们的关系好像无形中更亲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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