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替老侯爷请来了玄明居士,老侯爷十分高兴,将玄明居士封为座上宾,不仅留了玄明居士在文信侯府长住,还特意替玄明居士安排了前院最好的院子。
那之后,老侯爷气色一日比一日好,时常与玄明居士促膝长谈,有时甚至彻夜说道。
老侯爷开始沉迷炼丹,前院的事都不再过问。
而在老侯爷最高兴的时候,卫国公备好了聘礼,带着卫刑跟卫韶上门求亲来了。
慕容氏接待了母子三人。
卫国公粗中有细,今次过来还备了礼物,先带着卫刑兄妹去给安老请安。
盛京城的贵妇圈子就这么大,安老早就听过卫国公的大名,对这个爽朗精明的晚辈印象还不错,如今见到真人,两人交谈过后,好感就又增了几分。
第一次见安家的长辈,~卫刑有些紧张。
沉默寡言的他为了给安家的长辈留给好印象,故意假装健谈幽默,还特意去背了不少诗词歌赋,以求谈吐风趣优雅,只是他生来就不会花言巧语,只伪装了一刻钟,就比练了半天功还要辛苦,累得满头大汗。
安老如今虽不经常出门了,耳目却依旧聪敏,盛京城里的大小事都逃不过她的耳朵。更何况对方是她疼爱的孙女看中的未来夫婿,她少不得要事先了解一下。而眼下卫刑的表现,当真是与她打听到的不同。一时,老倒是模不着头脑了。
直到看到卫刑满脑门的大汗,老才回过味来。敢情这孩子是在做给她看!瞧这样子,怕是还事先做了准备,想给她留个好印象呢!
由此可见,这小伙子是真的对若澜上心。
心里顿时好笑不已,老忍着笑与宋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对这个未来孙是越看越满意了。
卫国公瞧着老的神色,心里有些担心。怕儿子表现不好,这亲事难说。
卫韶也替哥哥着急,不断使眼色让他坚持。
卫刑是咬着牙坚持住了。却紧张得手心后背都湿了。
老瞧着母子三人紧张忐忑的样儿,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制闲闲喝着茶。与卫国公扯东扯西地闲聊。就是不提正事儿。
倒也不是坏心眼,刻意为难三人,只是好不容易养大的孙女要给人,总得讨回些利息才行。
主要也是想多了解了解未来的亲家。
与卫国公闲扯一番后,老就抓着卫刑问个不停。她知道卫刑是个武将,却偏偏问他平日读什么书,琴棋书画会不会,有什么爱好。
这些卫刑可就答不上来了。急得满头大汗。
卫国公跟卫韶也急得不行,不断对卫刑使眼色。示意他说点乖话,免得安老不喜。
然而装幽默健谈已是极限,卫刑不会撒谎。支支吾吾半天,他战战兢兢道:“平日里都看些兵法谋略,棋会下一些,弹琴作画的却是不会,也没有什么爱好,就是练练武骑骑马。”
说罢,汗流得更急了。
卫国公跟卫韶默默擦了把汗,心道完了。
出乎意料的是,老听后竟很是高兴,颔首赞赏道:“练武能强身健体,听说你打小练武,想来身体很是不错。”
闻言,母子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卫国公忙呵呵笑道:“老过奖了,这小子皮实得很,也就适合练武了。”
老微微颔首,又问:“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又让三人提心吊胆。
卫国公怕卫刑说了不该说的,抢先答道:“还能有何打算,就是留在盛京谋个差事,养家糊口罢了。”
这话过于谦虚,以卫国公府的财力,就是三代不做事,也花销不完。
老淡淡笑道:“过安稳日子是很不错。”
淡然平静的神色让人瞧不出她的心思。
随之又问道:“卫刑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若方才还是猜测,现在就是肯定了,卫国公听了出来,安老这是在故意试探卫刑。
就是不知这试探的目的为何,如何回答才是最好。
安老是喜欢有志向的有为青年,还是希望孙女后半辈子安稳顺遂?
卫韶悄悄推了卫刑一把。
卫刑抿着唇角,迟疑了好一阵,终是选择遵循心意,坦然道:“不瞒老,卫刑志在沙场。”
“……”众人陷入沉默。
良久,老叹道:“男儿志在四方,当保家卫国,志在沙场的男儿是好男儿,却不是好丈夫,好父亲。”
卫刑的心提了起来。
急切保证道:“我会尽我所能地爱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可你无法时常陪在她身边。”老含笑摇了摇头,“不提聚少离多,或许你们的孩子出世时,你还在战场上。更别提将士多杀戮,对孩子不好。”
闻言,卫刑脸上白了几分。
卫国公咽了口唾沫,正要解释,老又道:“子不是迂腐的人,不在意什么门第,只是卫国公,我有句话问你,你可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武将,每年有半数的时间都是独自一人担惊受怕,有时甚至数年见不到丈夫一面,又或者年纪轻轻就做了寡人,你愿意让你的女儿受这种苦吗?”。
“这……我……”卫国公答不上来。
作为母亲,她自然舍不得女儿吃这样的苦,因为她就是这样走过来的,那日子的凄苦、无奈、煎熬,确实不是常人能忍受。更何况当时她与丈夫还不是分隔两地。
慕容氏在旁一直没有出声。此时也道:“若澜虽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也不敢说将她与亲生女儿同等看待,但我是舍不得她日日独守空房的。”
这话还是委婉。若是说的难听点,那叫守活寡。
将心比心,卫国公顿时哑口无言。
卫韶也没办法替哥哥,因为安老说的那种日子,她自己就过不下去。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卫国公知道已经没戏了,可看到儿子失落苍白的脸。她又不忍心放弃。
脑子里千回百转,想着如何才能说服安老与慕容氏同意这门亲事。
她就一个儿子,虽然从小就糙着养。却是比什么都疼的,只要儿子过得好,即便是让她跪地磕头,她也愿意。
这面子再重要。也比不过儿女重要。
然思来想去。除了让卫刑改口,却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可一想到儿子的倔脾气,卫国公又头疼了。
她也不指望卫刑了,当即就想先撒个谎,把卫刑刚才的话给圆,等以后进了门,上不上战场就再另说。
为了儿子,她也管不了什么自私不自私了。
只是不等卫国公开口。卫刑道:“老与大所言有理,但若大庸的男子都畏惧上战场。到时边疆不得保,国土也无人守护,国不得安宁,家又如何安稳?我若澜会理解并支持我。我也若澜会坚守我们的感情。”
他不想撒谎,特别是对若澜至关重要的亲人。
他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去迎合他人,他想要幸福美满的家庭,但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这两者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
他的目光笔直而坦率,真挚而坚定,让人信服。
安老缓缓笑了,笑而不语。
见状,卫国公与卫韶面面相觑,都是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儿孙自有儿孙福呐。”老笑了笑,由宋嬷嬷扶着起身,道:“人老了,坐一会就容易乏,大,你招待好三位客人,我先回房歇着了。”
慕容氏起身,恭声应是。
老又对卫国公笑道:“你们慢坐,子就不多陪了。”
卫国公忙带着一双儿女起身,道:“叨扰老了。”
卫韶挠了挠额角,这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啊?
她悄悄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刚想问问,却被啪的一声拍开了。
委屈地撅了撅嘴,卫韶揉着手背转眼去看卫刑,却发现兄长比她还不如,几乎是汗如雨下了,她不禁咂舌,不再多嘴了。
安老走了,慕容氏还在,卫国公僵着笑寒暄几句,才涎着脸问道:“关于两个孩子的亲事……”
慕容氏不漏情绪地笑了笑,道:“若澜一向有主意,这亲事还要问问她的意见。”
听得这话,卫韶安心地拍了拍胸口。
卫国公嗔她一眼,笑道:“既如此,我们就不多叨扰了,这就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说着站起身,行了一礼。
她的品级比慕容氏高,慕容氏忙站起来回礼,道:“不敢当,妾身送国公。”
客套着,一行人出了门。
上到马车上,母子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卫国公抹着汗叹道:“该做的都做了,为娘是没有办法了,看天意吧。”
“看什么天意,这事儿不是成了么?”卫韶毫无形象地歪在车厢壁上,拿手扇着风问道。
卫国公斜睨着她,反问:“你哪只耳朵听到安家人说同意了?”
“可安大不是说问若澜意见么,若澜一定会答应的啊!”卫韶信誓旦旦。
卫国公却不这样乐观,摇头道:“我看不一定。”
这话说得卫刑心里又七上八下的。
卫国公接着叹道:“安老跟安大说得很对,没有人愿意家里的姑娘没个安稳,晨霜县主年纪还小,看不到这么远,是以她愿意跟卫刑在一起,可若是安老跟安大把方才的话给她一说,你们认为她还会轻易答应么?我与晨霜县主接触虽不多,却也知道她是个聪慧理智的,即便是为了孩子,想来她也会慎重考虑。”
闻言,卫刑跟卫韶都沉默了。
尽管方才卫刑信誓旦旦,说安若澜会理解支持他,但他心里其实比任何人都要不安,现在听了这番话,他就更是没底了。
沉默良久,他哑着声音道:“她要是不愿意,我就跪求皇上赐婚。”
“噗——”卫国公跟卫韶喷了。
方才看他一脸低落忐忑,还以为他会放弃,尊重对方的选择,却不想她们都会错了意。
卫国公笑骂道:“你个臭小子,你以为你是山大王么!”
卫刑涨红了脸,执拗道:“我不管,我只要她。”
“原来我的哥哥这么霸道!”卫韶不敢置信地倒吸冷气,默默竖起大拇指。
笑过后,卫国公却是肃然了脸,道:“老大,你要想清楚,你若决定做个冲锋陷阵的将士,那你的妻子就要日日担惊受怕,你的孩子就要忍受时常没有父亲陪伴的童年,你想想娘以前,想想你跟你小时候,你舍得让他们吃那样的苦吗?”。
卫刑同样认真,坚定道:“娘,你说的我都知道,但除了她,我不知道我还能跟谁在一起,我也不愿意把她交给任何人。或许我们会聚少离多,但我能发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她会是最幸福的。而我也会陪她走完这一生。”
卫国公颔首,“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卫刑郑重点头。
卫韶沉默地望着兄长,她还是第一次见哥哥对一件事一个人这样执着。
回到卫国府,不待母子三人坐下,秦以清母女便冲了出来。
庄媚大声质问:“卫刑,你说过会对以清负责,你就是这样负责的?你不是说一回来就娶以清的吗?你今天又去做了什么?!”
秦以清泪眼婆娑地望着卫刑,痛哭失声:“表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等了你三年,三年啊!”
卫国公本就烦躁,被这母女俩一路,脑仁都疼了,怒道:“哭什么哭,你做的那些好事还用我说吗?你设计毁小韶名誉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今天?现在你来跟我哭,我倒想问问,你这话的底气从何而来?”
庄媚还当真有底气,当即回道:“是卫刑自己许诺要娶以清的!”
还不忘威胁:“若是卫刑敢出尔反尔,我就去告御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