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华恬于家中赶着绘画小图,很少再做什么。
沈金玉容不下姨娘的流言,因为鉴赏大师在城中出现而一度被盖了过去。但是虽则如今镇上人都纷纷议论鉴赏大师,沈金玉也是不好意思出门去的。
书坊的牌匾很快雕刻好挂在书坊上面,正式拥有了自己的名号“笔墨阁”。
这名字起得没有多少文化韵味,但是据华恒、华恪带回来的消息称,镇上的读书人一致赞扬此名字极有内秀,很值得玩味。
更有走火入魔者,拿着先贤的书籍,徘徊在店外,引经据典说店名融合了哪些典故,内中包含了哪些大家之言。
听到这里,华恬笑得差点每把自己手中正在画的画给毁了。
真是,这种人,从古到今,总是长存的。牵强附会,对别人随意做出来的东西刻苦钻研,企图发现什么内在含义。
不过,这些也只是让华恬闲暇之余听到便笑一笑,真正让她开心的是书坊的收益。
因为名气大,加上各书生开的书坊都已经关门,所以笔墨阁的生意特别好。笔墨纸砚对于书生来说,是必要的消耗品,因此每日里赚到的钱,出乎华恬的意料之外。
总算有固定收入了,华恬暗暗握拳,她以后,还会继续有自己的事业的。
华府内,沈金玉整日躲在漱玉斋,并不曾出门。
而婉姨娘,因为首战告捷,让沈金玉吃了一个大亏。心中越发得意。有时候。甚至能够在大花园里看到她俏丽的身影。
据丁香收到的消息。如今婉姨娘与二夫人,已经暗地里对上了。二夫人沈金玉虽则有手段,但是婉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就在昨日下午,二夫人沈金玉在园中精心培养的一盆菊花,便被婉姨娘屋中的小猫抓了个稀巴烂。
这件事,只能怪小猫。可是沈金玉却咽不下这个暗亏,认定了是婉姨娘故意的。她揪着个理由,便把婉姨娘唯一的贴身丫鬟打了十大板。
最后。婉姨娘气不过,走到曾经被沈金玉、华恬都去过的院墙边,哀哀凄凄地哭诉起来。
自然,这些事又传到了府外。
华恬听着这两人闹腾,心中也算轻松。如今她打算创业,实在不愿意接触太多这些内宅斗争。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心中的良好愿望而已。
当她即将完成苏家山林的第二张小图时,云姨娘独身一人,悄悄来了荣华堂。
听到丁香来通报,华恬有些吃惊。
云姨娘为什么要来荣华堂?她们难道不是双剑合璧与沈金玉斗么?难道自己想错了。她们是打算一人对付一个?
心中这么想着,口中却让丁香带人进来。
云姨娘生性恬静。样子也生得宛如一朵雨后梨花那般清新,她捏着袖子进来,坐在丁香铺好的凳子上。
沉香煮好茶,给华恬、云姨娘都上了茶,这才垂首站在华恬身后。
此时,华恬拿着针线假装在做女红。
“都说六小姐年纪虽小,但是贤良淑德,最是讲究礼仪,如今方知,六小姐还爱做女红呢。”云姨娘看着华恬笨拙地拿着针绣帕子,便开了个头。
听这话,华恬心中有些奇怪。这云姨娘惯常应是不爱说话的,怎地突然就开口这般说话起来。这说话的语气,也明显和她过去表现出来的气质不符。
心中虽疑虑,面上却笑道,“云姨娘说笑了,六娘笨拙,竟不会女红呢。平日里绣一方帕子,即便把手指头戳穿了,亦不能绣得一方完整的帕子。”
听了华恬的话,云姨娘微微一笑,道,“我于这刺绣上,亦算有些天分。若是六小姐不嫌弃,我倒可以与二小姐切磋一二。”
“只怕云姨娘嫌六娘笨拙。”华恬回了这一句,便又道,“如今云姨娘与婉姨娘一处住着,可还习惯罢?”
“自是习惯的,我与她曾经在云泥庵一同住过八年,若是少了她,我倒要不惯了。”
华恬看着云姨娘眼底浅浅的笑意,点点头道,“那便好了,六娘还怕云姨娘与婉姨娘回到府中住着不惯呢。”
“哪里能不惯呢,毕竟我们先前也是住在府中的。”云姨娘眸中仿佛带上了轻愁,目光注视着窗外,华恬知道,她看的不是窗外,而是过去。
“小姐是大房嫡女,在府中住着,日子理应是过得顺遂罢?当年老太太尚在世时,把安云小姐宠得跟什么似的,只可惜,安云小姐没有福气,早早便去了。”
华恬心中一惊,看向似乎是无意说到的云姨娘,见她眸中只染了轻愁,并没带上刻意。
可是她到底不敢小觑,惊讶问道,“安云小姐,这是谁?”
“咦?六小姐竟不知么?安云小姐便是六小姐的亲姑姑,先大爷未曾说过么?”云姨娘回过神来,讶异地看着华恬问道。
华恬摇摇头,眨着眼睛看向云姨娘,“我这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姨娘,你与我说说罢。”
“唉,我是不该跟你说这些的。那都是旧事了,过去了那么久,如今再提也没有用处。”云姨娘脸上带上了抱歉,说道。
华恬心中冷笑,你突然提起有这么一个姑姑,却突然又说不该提了,难不成不是为了吊起我的好奇心么?
她想起自己五岁的年龄,当即把手中的针线放一边,拉着云姨娘的手,一边摇一边撒娇道,“云姨娘,你与我说说嘛。我竟不曾知道自己有姑姑呢。”
云姨娘恬静的一张脸顿时有些僵硬,她仿佛有些不习惯华恬的撒娇,身体往一侧让了让,这才缓缓道,“并非不说,只是没什么好说的。”
说到这里,见华恬仍旧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苦笑一下,道,“你既想知道,我便告诉你罢。安云小姐是老太太的心肝儿肉,平日里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只是不知为何,十年前,十二岁的安云小姐突然就病倒了。无论请了多少大夫,都诊断不出有什么病。后来,后来虽然老太太请尽了大夫,可安云小姐还是去了。”
“老太太也是因此,才病倒了,身子骨慢慢变差……”云姨娘说到这里,又叹息道,
“当初安云小姐活着,各种绫罗绸缎堆积满了她的园子,珠宝首饰,根本就数不过来。如今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住着的园子,是安云小姐的住处。只是后来才被拆分成三个小园子的。”
“我可怜的姑姑……”华恬一脸惋惜,可是脑中却快速运转起来。
记得当初蓝妈妈说过,祖母不顾二叔的子嗣,将云姨娘、婉姨娘赶走,会不会与自己的这位姑姑有什么关系呢?
原先她爹爹华岩住的荣华堂,也没有安云姑姑住的地方大,可想而知,那位祖母对安云姑姑宠溺到了什么程度。
这么宠爱的女儿突然故去,祖母会不会认为是云姨娘、婉姨娘克死了她呢?因为怨恨,将二儿子的两个小妾一起赶走,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
想到这里,华恬又看向云姨娘,见她认真看着自己,便咧嘴一笑,问道,“那祖母肯定极其伤心的。不知道,祖母是否信佛呢?”
“自是信的,我来到华府时,曾偶然听到府中原先的老人说,老太太从年轻开始便一直信佛,极其虔诚。安云小姐突然故去,老太太就更加信佛了。”
云姨娘看着华恬的小女儿娇态,心中想得更多了,她还待再说,外头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及丁香的声音,“小姐,二夫人带了桂妈妈来,看看小姐是否病了。”
华恬今日不想去上课,便让沉香请了假,说是自己身体不适。沈金玉这回,便拿了这个借口专门来看华恬。
听了丁香的话,华恬冲着云姨娘一笑,道,“本是偷懒不去上课,不想竟被婶婶撞见了。云姨娘帮忙则个,便说我一直在屋中学着刺绣。”
说到这里,她从一旁拿起之前一直拿在手中的针线及绣帕。
她素来不喜欢女红,在云姨娘上门来便专门拿在了手中,也只是为了这个时刻,不想果然用上了。
看来最近沈金玉是被婉姨娘气得吐血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来看云姨娘是不是要来找自己联手。
华恬才把针线拿到手上,丁香已经掀了帘子,引着沈金玉进来。
她打了帘子,便站在帘边等着沈金玉与桂妈妈进来,两人都在她前方,所以她对着华恬眨眨眼,表示两人态度强硬进来,自己拦不住。
华恬还了眼色回去,便站起来招呼沈金玉。
此时,云姨娘早站了起来,对着沈金玉行礼了。
沈金玉扶着桂妈妈的手坐下来,接过沉香端进来的茶,轻轻啜了一小口,这才看向华恬,
“听闻六娘病了,并不曾去上课,婶婶有些担忧呢。最近六娘似乎总是身体不适,可需要请大夫过来诊脉?”
华恬摇摇头,羞赧道,“六娘身体无碍,只是女红极差,才请了假于家中练习女红,只求赶紧追上去,不至于差几位姐姐太多。”
“身体无碍便是好事,最怕是身体有什么问题。”沈金玉一边说着,一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华恬。
对此,华恬任由打量,且控制着自己,做出些不好意思,但绝对不心虚的态度面对沈金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