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众人如何猜测,杨太师府上风平浪静,半点不好的消息也没有传出来。
这让许多原本等着看热闹的京城人都有些失望,可是期待已久的大戏啊,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落幕了。
到了晌午,华恬和林新晴、赵秀初三人交流了一下寻找简流朱的消息,发现彼此暂时都没有线索,皆有些失望。
赵秀初和林新晴告辞的时候,脸上都有些郁郁,显然是极为担心简流朱。
华恬也是无法,按照以往打听消息的经验,本来是很容易寻到的,却不知为何这回简流朱藏得特别深,压根找不到人。
正好这时暗地里派去赎买祭田的人回来了,华恬送走赵秀初和林新晴二人,便将简流朱的消息放到一边去了。
暗地去赎买祭田的人,是钟离彻母亲陪嫁的一个管事,叫德叔。他年龄有些大了,又一直赶路,人看着很是憔悴。
华恬见了人,又看到他眼底里的阴霾,便知道德叔的憔悴,并不仅仅因为年龄和赶路的原因。
另外,此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想来也是将时间花在了劝说与谈判上。
果然,德叔一看到华恬,便马上说道,“少,那人不愿意将祭田卖出。我们价格提高了一倍,用了许多手段,磨了许多日子,那人就是不愿换。”
华恬皱起了眉头,提高了一倍价格还是不肯换,想来并不是银子的问题。
最大的可能。是有人想以此威胁镇国公府,毕竟祭田一日不曾买回来,镇国公府便一日有愧于钟离家族。如果祭田被卖了此事被钟离家族其他族人知道,镇国公府这一脉想要维持族长地位就不容易了。
华恬甚至想到,祭田被卖和石有关,她虽然被休了,但拿了这么个把柄在手中,随时可以反扑。毕竟老镇国公有把柄落在她手上,受她威胁是显而易见的。
她沉吟半晌,命来仪去拿了个卷轴出来给德叔。说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住利益的诱惑,德叔你拿着银票和这画去,一点一点地吊。务必将祭田赎回来。”
说到这里。她心中一动。又道,“我会派人跟你去,将买下祭田的人的身份调查清楚。双管齐下。务必速战速决。”
德叔点点头,拿着卷轴出去了。
华恬拇指摩挲着食指,二房和四房的许多腌臜事她已经查出来了,随时可以发难将人斗垮。
可如今祭田这事驻在身边,她行事便得时时警惕着。
略一分析,短期内都不能动这些人。想到这里,华恬叹了口气。
不过无论事情如何,还是得和老镇国公说一声的,毕竟事情从她而起,由她顶着也适合。
想毕,便抱着儿子专门去了老镇国公那里一趟,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老镇国公甚是担忧,皱着眉头许久不曾。
华恬也不着急,只是抱着儿子逗弄,屋中不时响起婴儿稚女敕的咿呀声。
半晌,老镇国公想起了什么,咬牙切齿道,“我身边那些人都盘问过了,这可是整个镇国公府的人口大汇聚啊,各个房都放了钉子进来。”
“她们怎么敢……”华恬脸上吃惊,心中却不以为意。
这难道不是正常的事么,可怜老镇国公这把年纪了,却看不透这些。
不过她也烦恼,老镇国公言下之意,便是她也没查出到底是谁偷了田契,将祭田全部发卖出去了。毕竟各房都有人在,要找出到底是哪个,是极为困难的。
“她们有何不敢?都蹬到我这老脸上了。可怜我这一辈子管理内宅,最后却遇上这么些糟心事。”老镇国公狠狠地说道。
我遇上的糟心事才叫多呢,华恬暗地里吐槽道。她这一接手管家,接过来的是个千疮百孔的入不敷出的家,还有祭田被卖这样的倒霉事。
不过这些她只能心里想一想,是半点不能够说出来的。
“如今咱们派了人去赎买祭田,只怕已经传到背后那人耳中。祖母需得好生注意,随时有人上门来与祖母谈条件的。在祭田未曾被赎回来之前,祖母只需与那人周旋,拖延些时间。”
华恬想了想,对老镇国公说道。
老镇国公点点头,浑浊的老眼越发凌厉。她自觉在孙跟前丢了个大脸,心中对偷了田契将祭田卖出去之人恨之入骨。
“祖母也别气,等祭田买回来了,六娘帮祖母狠狠教训她们一顿。”华恬见老镇国公脸色越发难看,担心她怒极连自己都恨上了,忙说道。
“你真是个好孩子,幸亏大郎娶了你。”老镇国公情真意切地握着华恬的手说道,“你二哥的好日子将至,咱们库房里有好些好东西,到时你多带一两件。”
“六娘先代二哥谢过祖母。”华恬说着,又接连说了好些好话,让得老镇国公心情好起来,才又叮嘱道,“若有人找上祖母,祖母记得通知六娘。”
老镇国公自是答应不已,此事说起来祸起自她,如今有华恬愿意处理,她心中还是感激的。
两人又谈了一阵,便一起逗弄越发可爱的小东西,倒也其乐融融。
在京城众人都深感失望并且已经接受太师府不会闹起来这个事实之后,太师府终于闹了起来。
真实如何无人得知,但是传到太师府外,众人听到的消息是,端宜郡主身边的丫鬟自恃身份,冲撞了孙氏,结果孙氏的丫鬟也不是好惹的,当即甩了端宜郡主的丫鬟一记耳光。
那丫鬟受了耳光如何肯依?当即仗着自己有些武功。将孙氏身边的丫鬟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甚至波及了孙氏,让孙氏摔了一跤病倒了!
妻妾争风吃醋历来是大家最爱听的消息,这会子是两个平妻之间的较量,事情一传出来,马上席卷了整个京城。
华恬听到消息,倒有些不敢,端宜郡主那样的人,身边的丫鬟怎么可能会那般冲动,那般没有脑子?此外。孙氏出身世家。她的丫鬟肯定也是经过严格培养的,怎么可能去甩端宜郡主耳光?
这事情太不寻常了,根本不像端宜郡主和孙氏会有的举动。是人杜撰,还是另有隐情?
华恬想了想。还是命人暗地里去打探一下。
端宜郡主和孙氏闹起来是她希望的。但是最怕就是两人假装生了嫌隙。一起对外。
还没将真相探听出来,外头又传来了太师命人将两个丫鬟一起杖毙的消息。而孙氏,由进府的大夫那里传来消息。孙氏的腰是真的伤了。
据闻,孙家未曾回去的人,已经上杨太师府去了。而大长公主,也坐了软轿进了太师府。
正当不知真假的各种消息乱传之际,宫中急急将钟离彻召了进去。
天将擦黑钟离彻才回来,一进门就将华恬紧紧抱在怀中。
华恬听他呼吸有些急促,便也伸手抱住了他。
钟离彻抱了华恬一会,才将人放开,接着又捧着华恬的脸,深深地看着,眼中满是不舍。
华恬被钟离彻的动作搞得满头雾水,及至见了他眼中的不舍和难过,心里顿时被劈开了一般,颤抖着问道,“是、是要去西北了吗?”。
钟离彻慢慢地点头,看到华恬也是满脸的难过不舍,顿时满心都是愧疚,捧着华恬的脸缓缓道,
“我以前认为,男儿当志在四方,最重要的一志,便是驱逐狄戎,保家卫国。每次上战场,我都充满期待。我想,没有什么能够抵挡得过我对战场的热爱……可是这一次,我当真不想去。”
华恬纵然猜到了,可是心里的不舍和难过,却是不可调和的。
她才生了孩子,才出了月子不多久,府中到处都是糟心事,她不想钟离彻离开自己的身边。她希望这个人陪着自己,一起面对所有的困境。
低下头,她感到湿热的水珠流过自己的脸颊,接着一大片阴影下来,她的脸被温热濡湿的舌头舌忝上了。
钟离彻在她耳旁低声呢喃,“恬儿,对不起……”
他也舍不得离开华恬,诚如他自己所说,以前的他是无所畏惧,甚至是向往战场的。在西北被华恬救回来之后,他也和华恬说过,也许在他的生命中,华恬不能成为第一。
可是这一刻他心中的感觉告诉他,有什么东西他一直弄错了。他舍不得离开华恬,他不再如同以前那般时刻想着奔赴战场,他更想的,是留在华恬身边,和华恬一起吃饭、,眼神交流。
华恬吸了吸鼻子,心中更加难过,但是她知道,她不能由着自己难过,由着自己的难过引发钟离彻的更加难过。
钟离彻保家卫国,这是大丈夫所为。她不能阻止,拖延,或者动摇他。
甚至为了让他在战场上保持一如既往的英勇,她还要安抚他,告诉他无论多久,她会在京城里一直等他平安归来。
华恬伸手,推开了钟离彻的脸,感觉到那令人倍觉安全的温热的舌头,离开了自己的脸蛋。
她抬起脸,睁开眼睛看向钟离彻,“我舍不得你离开我,我希望你陪着我。可是,”她伸手将眼泪擦去,认真看向钟离彻,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我的夫君是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我儿子的父亲是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这个大英雄应该在战场上大展神威,保护着我们,保护着大周朝……”
华恬说得很慢,说得很坚定,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撒谎了,说的话有多么的言不由衷。
钟离彻听着华恬的话,脸上流露出一种疼痛的感觉,渐渐地,那疼痛变成了坚定,变成了希望和憧憬,还有愧疚,还有感激。
“没错,我无所畏惧,我勇往直前,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失望的!”钟离彻双手握住华恬的肩膀,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握得有多用力。
华恬感受着肩膀上的疼痛,却并没有呼痛,她双目射出凌厉的光芒,
“没错,你无所畏惧,你勇往直前,你会好好护着这个有我们的大周朝。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声音渐渐转低,却每个字都被钟离彻听进了耳朵里,她说,“以前我说过,与你同生共死。如今我反悔了,若你不回来,我就另嫁他人,和那个人生十个八个孩子——”
她还没说完,就被钟离彻低吼一声堵住了嘴巴,紧接着便是极致的灼热和欢愉。
从明间到里间,一直到卧室,华恬丢弃了所有的羞涩,有时任凭钟离彻摆布,有时又发狠一般还击。以前叫她脸红的场地、姿势,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脑后。
等云收雨歇,天已经全黑了,两人都饿得肚子发疼,便起身吃饭。
吃完饭,两人又回到床上,紧紧相拥,说不尽的甜言蜜语,困极了这才睡。
第二日一早,华恬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便感觉到身上有人,等她微微清醒了,出口的却不是斥责,而是不由自主的呻|吟。
钟离彻在她身上耸|动,口中低吼道,“你这一辈子只能跟我生孩子,只能跟我生——”
昨日胡闹了一日,今日天未亮又被一顿折腾,华恬腰酸背疼,口中不住地附和钟离彻的话——她甚至有些后悔说出那样的话去刺激钟离彻了。
一切停下来时,两人呼吸急促,紧紧相拥,鼻息交缠。
钟离彻狠狠地啃了华恬一口,沙哑着声音道,“你此刻累极了罢?我不愿你送我,只愿意你来接我。等我回朝,你记着一定来接我。”
华恬毫不示弱,便是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还是挣扎着在钟离彻肩膀狠狠咬了一口,“放心,你回来,我一定回去接你。风雨无阻,暴雪亦无惧。”
钟离彻听得满意,心中不舍却更重,他和华恬十指紧扣,低下头去温柔地吻了吻华恬,说道,“我爱你。我要走了。”
一个人的被窝其实很寂寞,华恬卷着被子,想象着钟离彻出了府,出了城门,一路往北而行,更加寂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