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丞相和杨太师孜孜不倦地在朝堂上互相攻讦,弄得朝堂上乌烟瘴气。
而李二那个邀约,不期而至。
这日华恬带了来仪和茴香两人一起,乘着马车出门,直奔流离河。
如今天气还是很热,到了流离河边,有风吹过来,那热便减了几分,让人觉得凉快了许多。
华恬才下了马车,便看到李二从路旁亭子里走出来,满脸都是笑容。
华恬忙扬起笑容,走上前去和李二打招呼。
当年她初入帝都,便识得这李二了。后来李二出嫁,她还专门去吃喜酒了。
李二嫁的是裘家,裘家也是京中有名的权贵之家。但是与林派不是同一个派别,平日里倒不是经常见面。不过即便是在大型的宴会中再见,也不过是彼此点点头而已,绝少在一处。
想不到今天,她竟然会约自己坐画舫去听戏。
想说她没有问题,华恬都不。
画舫原本是晚上开出去游流离河的,可晚上流离河上会有许多风月女子,良家女子不可能会出现。但游流离河毕竟也吸引人,所以许多正经人家的千金,便喜欢白日里来。
李二牵了华恬的手,笑道,“其实在流离河上看戏,晚上比较适合。只可惜晚上都是些下流胚子在,咱们来不得。你说这世上,怎么对女子如此苛刻呢?”
华恬断想不到李二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也就不遮掩脸上的吃惊了。道,“人立世上。少不得要守规矩。且咱们出身不同普通人家,还是注意些的好。”
“是啊。只是我思来想去,到底觉得意难平。”李二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华恬的手,往通向画舫的楼梯上行去。
“这阶梯不好走,六娘些。”李二细心地提醒着。
华恬点点头,一只手挽着李二,笑道,“咱们都些,不然一个掉下去。另一个准得被扯了下去。”
李二笑起来,手上动作却更加,“虽说是白日,但肯定还有人来游流离河的,咱们若掉下去,可就没有名声啦。”
两人翼翼,上了画舫之后,第一感觉就是风更加凉快了。
华恬上了画舫,打量了一下。见这画舫足有两层,最上层是露天的,下面那一层,想来就是看表演和休息用的了。
“这画舫可真够大。今日可是只来了咱们两人么?”华恬问道。
李二点点头,“对,就咱们两个。还有的,就是丫鬟啦。”
华恬听了。脸上露出思索之色,沉吟半晌。便直视李二的目光,“咱们算不得什么好友,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往来,不知今日李二娘特地邀六娘来,为的是什么呢?”
听了华恬的问话,李二苦笑起来,“我就知道六娘骤然被我请来,肯定要好奇的。……咱们,不如到下头坐了,好生?”
反正已经上船了,华恬便点点头。
李二见华恬这般爽快,便走在前头带路。
下了第二层,华恬在李二身旁端坐好,目光看向华恬。
李二笑起来,“看六娘这样子,若我不说清楚,六娘便没有心思坐在这里啦。”
华恬点点头,“我的确甚是好奇,还希望李为我解惑。”
李二点点头,长叹一声,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淡淡的忧伤,“六娘进京这几年,不知可曾发现咱们京中诸多子弟,最是喜欢谈诗论对?”
“嗯,我发现了。”华恬继续点头说道。
“我嫁这夫君,便也是十分喜欢诗词的。以前年纪小,我又自视甚高,对他那种附庸风雅嗤之以鼻,如此这般,夫妻关系越来越差了。如今,我算是幡然悔悟了,就想学写诗词,挽回我夫君。”
李二说着,脸蛋移到一边,目光也并不与华恬相触,似乎她整个人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很是尴尬。
她身旁的丫鬟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看华恬又看了看华恬身边的来仪和茴香,脸色更加僵硬。
李二仿佛没有发现自己身边丫鬟的动作,慢慢将目光转回来,停在华恬身上,“这京中,论起作诗,没有人比得上六娘。我想着,希望六娘能够教一教我。”
说到最后,她脸上已经带上了恳求之色。
“这……”华恬脸上显示出为难之色,道,“我作诗也是兴之所至,要说教你,却是不知道怎么教。”
“六娘莫不是瞧不起我,认为我是个没事不上门,有事了才来献殷勤之辈?”李二直视华恬,直接地说道。
华恬忙摇摇头,“六娘绝对没有这个心思,还请李不要多想。……至于这作诗,我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唯一的,便是多看看前人的佳作,体会诗中的意思,慢慢揣摩。”
李二脸上有些失望,她幽幽叹息一声,说道,“一上来就谈作诗,毕竟扫兴。来来来,咱们先听听戏罢。”
很快两人坐好,小型的戏台子上就拉开了帷幕。
华恬知道原先李二说的作诗不过是明面上的借口,这内里却打着不知什么主意,因此听戏的时候也没放下戒心。
不过这么多年来,她也是个惯会做戏的,虽然心中戒备,面上神色却鲜活生动。
当戏台上演到好笑处,她就放开了笑;演到忧伤处,也跟着叹息几声;到了生离死别种种难过的地方,便拿着帕子抹眼泪。
对比起来,李二做得比华恬差多了。因为心中有事,她面上表情变化。总是慢了半拍。往往华恬笑啊、叹气啊、哭啊都到一半儿了,她这才反应过来照着做。这么一来。就显出她有些僵硬来。
李二知道今日自己露出的破绽多,心里甚是焦急。便一边看戏一边低低地跟华恬,企图让华恬忘了她的心不在焉。
华恬冷眼瞧着,既然李二打算对她下手,她自然也不会仁慈的。这次她就推一把,看看她到底卖的什么把戏。
想到这里,她看了李二一眼,开始谈起孩子的问题。
李二成亲多年,自然也是有了孩子的,这话题便谈得越来越尽兴。
不一会子。李二甚至将心中那点子焦急也丢到一边去了,专心致志地跟华恬聊了起来。
华恬掌控着话题,很快就扯到了生孩子之后能不能吃酒的问题上来。
这京中实在是繁华之地,京城里的贵女们每个多多少少都会吃酒。但要说上瘾了,一般也没有。
华恬说道,“往日里与秀初她们谈论,倒也没有听说过馋酒的,不知李如何呢?”说着不待李二回答,便掩嘴有些害羞地说道。
“不瞒李说,我是爱吃酒的。这自有了孩子,便不能再喝了,后来生了孩儿。祖母那边一直说才生完孩儿,不许吃酒。”
“倒是想不到,六娘爱吃酒呢。”李二说着。神色有些僵硬,笑道。“如今六娘已经生产多时了,理应能吃酒了才是。”
她原来曾有打算。是灌醉了华恬行事的。如今骤然听到华恬说不能吃酒,心中暗呼庆幸,幸好还有另一条计策。
华恬仿佛没有看见李二的神色,玉白的脸上浮起垂涎之色,“还是李说得好。今日来了这里,祖母又不知道,不知李能否上些酒来与我解馋?”
听了华恬这话,李二差点儿失态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华恬竟然主动提出要吃酒。
在万分激动中,她心中忍不住生了点怀疑的心思。难不成华恬已经知道她今天要做什么,所以故意迎难而上,让自己心里不确定,进而心思浮动?
她一双明眸扫了华恬一眼,见华恬满脸都是垂涎之色,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甚至带上了隐隐的恳求。
一瞬间,心中怀疑顿消,她想,也许华恬真的是因为在镇国公府被禁酒了,所以来了这里便忍不住想喝酒。
“六娘若想喝,自然是可以的。虽然我不大爱吃酒,但陪着你吃上一两杯还是可以的。”李二笑盈盈地说道。
华恬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那感情好,李快些让人去备酒。都一年多了,我终于又能喝酒了。”
她说着,似乎是太激动了,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李二。
李二见了华恬这番姿态,心中又稳定了一份,看这样子,这华六娘就是个贪杯的,应该没有旁的心思。
“莫急,莫急,这便宦唤人去取酒前来。”李二说着,叫来一个绿衣丫鬟,吩咐其去拿酒来。
华恬似乎是有酒万事足,比刚上画舫那会儿精神多了。她拉着李二的手,兴趣大发地说起话来。
李二看到华恬这举动,心中暗自高兴,也耐心跟华恬攀谈起来。
因有李二附和,华恬说得更加高兴了,等到酒来到之后,华恬立即就吃了一杯,然后豪气地一挥手,让李二遣退戏班子,说要跟李二好好说一说怎么带孩子。
李二自从和端酒来的绿衣丫鬟对上眼光之后,知道这回十有八九要事成,再听华恬此刻提出的要求暗道正中下怀,倒也不曾多想,只觉得是自己今日运气十分好。
她双颊嫣红,挥挥手便将戏班子挥退了。就连身边的服侍的丫鬟也遣退了,说是要跟华恬两人好好聊一聊。
华恬一边回应李二,一边痛快地吃酒,很快便有几分醉意了。
李二看在眼里,心中激动,又劝着华恬吃了几杯酒。
华恬吃着吃着,手中的杯子突然从手中掉了下来,她眸光潋滟地看向李二,傻傻地笑道,“咦,怎么有两个李二?唔……不对,是三个……四个……”
她口中说着话,又想拿起酒杯去倒酒喝,可惜双手越发酸软无力,浑身发烫起来。
李二见华恬软绵绵趴在桌子上,拼命摇抬起头来继续吃酒,而她原本白玉一般的脸颊,此刻已经变得通红。
“六娘……六娘,你怎么啦?可是醉了?”李二试探着问道。
华恬笑起来,叫道,“我没醉,来,咱们继续喝!”
“好啊,难得六娘高兴,六娘再喝一杯罢?”李二说着,又将酒杯斟满了,自己拿着递到华恬跟前。
华恬张嘴,“啊”一声,李二愣了一下,将酒倒进华恬张开的嘴里。
华恬将口中的酒咽下,彻底醉了,她用力的以手扇风,迷迷糊糊看向李二,“怎么、怎么这么热啦……是不是太阳晒到我身上啦?唔……好热……夫君……”
听着华恬迷迷糊糊的话,看着华恬醉醺醺而又欲要月兑衣的动作,李二高兴地笑了。
这时她那个绿衣丫鬟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低声道,“,南安侯世子的画舫就在不远处,可是要让他即刻前来?”
“嗤……还叫什么世子,他早就不是什么世子啦……”李二嗤笑,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嘲笑的时候,道,“让他过来罢。不过做得些,咱们的画舫不要停,只是开得慢一些。画舫交叉而过的时候,他务必要上到咱们这画舫上头。记住,不许惊动任何人。”
“是——。”绿衣丫鬟应了一声,便起身出去了。
只是她出去没多久很快又匆匆走了回来,“,不知何时来了另一艘画舫,竟在郑言那画舫跟前散了,要沉下去,那郑正在救人呢。”
郑言,便是南安侯世子了。
只不过,正如李二所说,他已经不再是南安侯世子了。
当初他受德妃指使,拿华恬的玉佩诬陷华恬,做出华恬与他私通的局,要让华恬身败名裂。可惜的是霍祁将玉佩换了,导致他们计谋不成,反受牵连。
最后德妃被打入冷宫,千般算计,却反而失去了原先的分位,怎一个惨字了得。而南安侯则因教子不严,被革除了爵位。南安侯没了爵位,郑言这世子之位自然也就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