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真假假,让对方雾里看花,就能找到突围而出的方法。
陈秋娘思绪流转之下,面对那刀疤脸男子的阴谋,越发冷静淡然,她淡淡一笑,说:“亏不亏,我无所谓啊。都是刀口舌忝血,能与兄弟恩同生共死,虽死犹荣。”陈秋娘说到此处,便问躺在地上的柴瑜,“小哥哥,你怕不怕与我共死?”
柴瑜身子一颤,挣扎着回答:“我柴瑜,求之不得。”
“好兄弟,讲义气。”陈秋娘颇为江湖地朗声赞叹,随即语气轻蔑地说,“至于你们,这么不讲义气想要置自家兄弟于死路,我想,以后没谁愿意与你们这种人结交的。当然,就是这种惨淡的未来,都还得是你们今天还有命的情况下。”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刀疤脸大声问。
“字面上的意思。你算的账是我们二换一,有的赚。可我算的账是我们二换五,赚大发。”陈秋娘面上全是笑容。玩阴谋阳谋,她不是省油的灯,只不过前世里很多时候,她不屑动弹,懒得理会。所以,别人觉得她与世无争。
“你少吓唬老子。”那斜眉男子也大声喊道。
“要不,赌一把?这很有趣吧。赌了这把,就没有下一把咯。”陈秋娘眸如弯月,笑得格外灿烂。心里却在想:若是对方不贪生怕死,有亡命徒气质,直接武力解决,她跟柴瑜就真的共死了。可惜人都有弱点,这会儿她虚虚实实的言语,让他们开始有所顾忌,偏偏她又是演技超好的。一会儿,再下些猛料,应该就可以月兑身了。
“懒得理你,速度把他放了。”斜眉男子避重就轻。
陈秋娘亦不予理会,只自顾自地讽刺:“人在江湖飘,动刀之前,至少先得打听一下对方的来历,有什么靠山吧。这点规矩都不懂,也占不了山头,做不了人王,注定就是地皮小**的混混命。”
“**少吓唬老子。他是北蛮崽子,打死了也赔不了命。至于你,若是有点身份见识,会与这北蛮崽子一起?少诓老子了,放不放?不放,我就将之劈死。”那刀疤男子恶狠狠地吼道。
斜眉男子却是伸手一拦,问:“小丫头,你走哪一家的道?”
“白道,眉州官家。”陈秋娘瞎扯一句。心里在念:让你张赐恶劣。我就借你名声,你跳脚就跳脚,我好歹冒着生命危险救过你,十两银子就买断,想得美。
“敢问哪一家?”斜眉接着问。
陈秋娘依旧道:“本镇只此一家,不信去打听。”
斜眉眸光一沉,眼里全是审视。陈秋娘则是神色淡漠如水,面带笑意地看着他,那手中的刀又往那胖子脖子上抹了抹,带出点血花,让胖子号上那么一嗓子,给对手增加无形的压力。
“好,你放了他,我们放了这小子,此后各不相干。”斜眉沉思了一会儿,说出了这么一句。
陈秋娘正要开口应对这一句,忽然刀疤大声说:“等等。”然后,他迅速冲出人群,不一会儿就嚷着“让一让,让一让”拨开人群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粉红襦裙的女子。
女子眉目清秀,梳了双环髻,杏眼明眸,长睫毛轻颤,那眸光威严如刀直直就扫过来,随后就问那刀疤:“雷风,这怎么回事?”
“回禀夏荷姐,这小丫头说是你们张家的,夏荷姐可认识?”刀疤指了陈秋娘。
那夏荷又将眸光扫过来仔细瞧着陈秋娘。陈秋娘亦不甘示弱,与她对视。不过,她虽与这夏荷对视,眸光平静,但内心却还是有些慌,毕竟这好死不赖的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就快顺利月兑身了,不曾想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这形势又有了急转。
“夏荷姐,这小丫头说靠的是你张府这棵树。”那刀疤脸点头哈腰地对夏荷说,还不忘将得意地看陈秋娘一眼。
“哼,不认识。”夏荷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
陈秋娘依旧平静地看着夏荷。这一刻,她心里闪过万千的念头,起初听说夏荷是张府的人,她也是慌了一下,但她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这种场面不算太难。毕竟这夏荷可以否认她的身份,她亦可以否认夏荷的身份。退一万步讲,这夏荷的身份即便是真的,张府人多势大,这夏荷是个什么角色,又怎么能知道她靠的是那一棵树呢。论口才与辩证,夏荷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况且,她本身就认识张府的人。张赐那贱人就算了,搬出那表公子和三小姐抑或者江航,今日这局面也是可以打开的。
“会不会是张家的门客?”斜眉男子倒地冷静,没有在得到夏荷答案后,就立刻行动,反而又再确认一次。
夏荷十分不耐烦地瞟他一眼,说:“张府的门客是个阿猫阿狗就能做的么?”
“夏荷姐说得对,张府势大仁善。这些年总有些不入流的垃圾冒名啥的。我们这就将这些垃圾清理了。”那刀疤语气颇为恭敬,瞧向陈秋娘的神色越发的得意。
陈秋娘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早先的一丝丝慌乱早就烟消云散。她迎着刀疤挑衅的目光,露出一丝浅笑,早有些疲累的手轻轻一抬,那那刀就往胖子脖子上又招呼了一下,胖子顿时哀嚎起来:“夏荷姑娘,救命啊,救命啊。”
“一个坑蒙拐骗的小丫头都怕。你们兄弟都白混了?”夏荷满脸的不屑,语气冷然。
“这会不会是张府某个主子的人呢?”斜眉又不死心地问。
陈秋娘顿时觉得这斜眉还算是个有前途的,做事小心谨慎,可惜这周边的人就是一群猪队友的节奏。
“你这人啰嗦得很。我在张府这么多年,各位主子的来客、友人招呼用度皆由我调度安排,若是张府主子的人,哪怕就是个野路子的门客,我又怎么会没见过?”夏荷狠狠地瞪了那斜眉一眼。
“谢夏荷姐帮兄弟们揪出小骗子。既然确认这小丫头不是张府的人,我们兄弟就放心了。”那刀疤对那夏荷点头哈腰,随后头一转,身子挺直,语气凶狠地对陈秋娘说:“想糊弄老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快把刀放下。”
陈秋娘瞧着他,讽刺地说:“这里是谁的地盘,还轮不到你犬吠,更轮不到张府这么个不知进退、不懂事的小丫鬟叫嚣。”
周围的人一听陈秋娘说这话,都窃窃私语。那夏荷一听陈秋娘将她也捎上了,立刻就柳眉倒竖,厉声喝道:“把这个垃圾,乱棍死。”
陈秋娘只将刀往那胖子脖颈间抹,让胖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那边刀疤不甘示弱,对奄奄一息的柴瑜狠狠一脚。
“臭丫头,放下刀,老子留你全尸。”刀疤喝道。
陈秋娘却不予理会,只冷眼与那夏荷对视,眼里全是讽刺。夏荷大约是张府有些地位的大丫鬟,平素里在镇子里走动,被人奉承惯了,张府的那些下人想必也不会给她脸色看,倒是养起了小姐脾气,这会儿看到陈秋娘敢用这种眼神看她,立刻就炸毛,喝道:“再看,我让人将你那双眼挖下来。”
“我今天要少了一根头发,莫说你这大丫鬟到头了,就是你的命也得没有。”陈秋娘朗声说,说得掷地有声,仿若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少吓唬我。”夏荷亦大声喝道。
陈秋娘略一眨眼,明眸流转,依旧是讽刺的语气神色,冷声说:“好歹你是张府的人,别人不知张府的情况,你亦不知?竟与这帮地皮无赖一般见识。莫说二公子常年在北地,才从汴京回来,你不可能知道他与谁结交。即便是常在府里走动的表公子,他与谁是朋友,与谁结交,却都要向你汇报?”
夏荷听闻一时无语。陈秋娘便不看她,只冷艳瞧着刀疤一干人等,语气十分平静地对夏荷说:“夏荷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回府询问表公子、三小姐,或者在养伤的二公子,再不济,问一问江统领,看看他们认识我不。”
“你少糊弄人了,等我们去问,你好趁机逃月兑?”夏荷没说话,刀疤倒是恶狠狠地说。
“你们去问,或者差人去请,我保证不跑,也保证不弄死这胖子。”陈秋娘笑着说,将那刀又挪了挪。
“小姑女乃女乃,你别再动了,别再动了。”那胖子颤抖着喊,又斥责他的兄弟,“你们为意气之争,不顾哥哥的死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都忘了。”
陈秋娘啧啧地说:“瞧瞧,你们这位兄弟就比你们明事理得多。懂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啥的。不过,那位绕着走企图夺我刀的兄台啊,我人小,力道控制得不好,原本没想要伤了这位哥哥的,要是有闪失,哥哥,黄泉路上别怪我啊。那全是你的兄弟要置你于死地呢。”
她朗声说,随即又瞧了瞧夏荷,说:“你咋还没回去问问呢。”
“不必,这世上失手的事,多得很。你嚣张的样子太让我觉得恶心了。”夏荷低声说,一脸的阴骘。然后瞧了旁边的刀疤说,“你这人越发不灵光了,办不好今日之事,你们还能有出头之日?”
那刀疤一怔,斜眉男子却是领回了意思,对那夏荷说:“那毕竟是我们的兄弟。”
陈秋娘听出那夏荷的意思,就是让刀疤他们不管胖子的死活,将她与柴瑜一并灭了。
“那你们自己看着办。若是和解,你五兄弟被一小姑娘吓破了胆,这六合镇几大集市,你们也混不了。混不了,你们是什么处境,别忘记了。还顾得了兄弟情?”夏荷神色越发阴骘,那语气也阴冷。
“夏荷,你这个臭娘们儿,你挑拨离间,你不得好死。”胖子终于听出他们话里的意思,破口大骂。
“你们兄弟已经疯了,你们看着办吧。”夏荷丢了这么一句,冷眼瞧着陈秋娘,神色全是挑衅。
“你就是怕请来张府的人,让他们知道你打着张府旗号在集市收保护费的事吧。亏得我们兄弟为你劳心劳累这么多年。最毒妇人心,你个毒妇。”胖子破口大骂。围观群众大多数是商户,常年交保护费的,一听是这种情况,立刻就议论纷纷,激动起来。
夏荷却是扫了周围的商户一眼,冷笑道:“那胖子为了保命,利用你们,你们还真就被利用了。这张府护卫守护六合镇。连宋军都绕道走,退避三舍,收你们点小钱做辛苦钱,你们倒有意见了。”
那些商户一听,顿时又觉得有道理。夏荷便趁热打铁,对刀疤说:“快把这扰乱集市秩序,妄图杀人的丫头给我清除,保我六合镇的清净安宁。”
刀疤一行人有些许犹豫。夏荷又冷笑:“别忘了你们的身份。”
陈秋娘看那几人听闻夏荷这一句,神色皆是一怔。随即,斜眉像是下了重大决心似的,斩钉截铁地说:“行,一切听夏荷姐的。”
“可是——”刀疤有些不甘心。
斜眉一摆手,随即从旁边的兄弟那里拿出一把环首刀,抬头看陈秋娘,眸光里全是浓浓的杀意。他说:“怪就怪你嚣张,怪就怪你认识这北蛮崽子。”
陈秋娘这时感觉到莫大的危险,她不由得四处瞧瞧,看是否会有一线生机,比如能有个游侠什么的。这唐宋是崇尚侠义的年代,尤其宋代,游侠盛行,到处都是以正义为己任,以家国为担子的侠客。不过很可惜,这是集市,都是些乡民商户。游侠是断然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若是没有什么转机,今日就真要与柴瑜一起喋血六合镇的集市。陈秋娘心里真正急了,却还是做最后的挣扎。她也不看那斜眉,只努力镇定,面上依旧是浅淡的笑瞧着夏荷,朗声说:“我与你家二公子是旧识,与表公子、三小姐亦有交往。这是集市,人多口杂,你若动我,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哦。到时候,张家依旧都知道。你若现在回头,顶多就是被责罚罢了。”
她巧舌如簧,做这最后一博。夏荷略一怔,随即面色变得更凶狠,说:“就你这种装束,穿着,也想糊弄我。我的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雷风,你们还不动手?”
“是。”斜眉低低地回答,抬手拿刀,直指奄奄一息的柴瑜,还朗声说:“这北崽子欺压刘商户的儿子,企图杀害刘公子,我要为民除害。”
(最近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照顾宝宝,白天根本没空写东西,晚上写这么一章,实在疲累,若有错别字啥的,见谅。另外,八月一日入V,求首订,粉红票,长评,推荐票,各种求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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