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房内,只见大夫还在为季慕书诊脉,她虽然醒来了却十分虚弱,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只是移动眼珠子看着捱到床边的甘毅。
“你醒得可真是时候。”甘毅说着,转而问大夫,“她的情况如何?!”
“脉象微弱,需要时间调养。”大夫说。
“活得了吧?”他问。
“应该可以。”
“那就好。替她扎几针看能不能让她精神点,独孤我行就快来找她了。”
“老夫遵命。”大夫点头答应。
两个时辰后,独孤我行带着宋竹青、押着甘鸣远出现在大门前。他耍守卫通报甘毅,叫甘毅带着季慕书到大门前相见。
甘毅命人将虚弱的季慕书放在推车上,送至大门口。
当独孤我行看见季慕书是躺在推车上被送出来,陡地一震,勃然大怒。
“甘毅,你对她做了什么?!”他喝问。
“独孤将军误会了,是她把自己弄成这样的。”甘毅说。
“放屁!”押着甘鸣远的宋竹青见季慕书腕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不以为然地道,“季姑娘疯了不成,她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千真万确。”甘毅非常担心独孤我行一怒之下伤害甚至杀害甘鸣远,低声下气地道,“真是这位姑娘伤了自己。”
这时,甘鸣远也急忙解释,“是她夺了我的玉刀割伤自己的,是真的,我可没伤她。”独孤我行神情肃然,目光冷冽,两道视线直直射向甘鸣远,“她为何耍夺你玉刀自残?你对她做了什么?”
迎上独孤我行那两道彷佛要将他生吞活剥般的目光,甘鸣远吓得腿软,脑袋也不管用了。
“没成啊,我想跟她相好,她便夺玉刀自残,我想趁她受伤跟她相好时,我爹又冲了进来,所以什么都没成啊!”他一慌,什么都说了。
“蠢货!”听见他和盘托出,甘毅真是心凉了一截。
要不是甘鸣远是他的儿子,甘毅肯定会因为他的蠢而宰了他。
甘鸣远的话独孤我行跟宋竹青一字一字都听得清楚仔细。甘鸣远想玷辱她,她不肯,宁可一死以保清白。
她为谁守贞,答案呼之欲出。
看着推车上脸色苍白虚弱的季慕书,独孤我行的心一阵一阵抽疼着。她是他想保护的人,可他保护不了她,甚至让她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他歉疚、他自责、他也愤怒。
他驱前走到推车旁,弯腰将季慕书抱起。
“独孤将军,请将小犬归还……”甘毅急说。
“甘鸣远是你的命,她也是我的命。”独孤我行冷冷看着甘毅,“她若活,甘鸣远就能活,她若活不了,我就要甘鸣远陪葬。”
独孤我行不给他机会讨价还价,转过身抱着季慕书离去,宋竹青则押着甘鸣远尾随跟上。
“独孤我行,我怎知你会不会反悔!”甘毅冲着他们的背影叫着。
独孤我行像是没听见他说话,迈开平稳的步伐向前走。
宋竹青撇过头哼了一声,“老贼,我们将军是言而有信的人,不会坑你,劝你最好开始烧香拜佛,祈求老天爷让季姑娘好好活着。”
甘毅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季慕书太过虚弱,独孤我行不敢兼程赶路,足足花了七天时间才抵达天狼山。
一抵达天狼山山脚,他便带着季慕书去找贝古德。
贝古德替她开了一些药方又替她针灸,总算让她的气息跟脉搏都强健一些。但因失血过多,她的体力并未恢复,一直昏昏沉沉的。
“将军请放心,季姑娘是虚弱了一点,但生命无虐。”贝古德安慰着始终忧心而无法展开笑颜的独孤我行。
“可她一直昏昏沉沉,是否……”
“那是因为她体弱,等她慢慢复原有了气力,自然会清醒些。”贝古德说完,拿出他为季慕书开的几帖药,“这些药七碗水煎成半碗,每日午时让她喝下,连续七日,应可见效。”
“谢谢贝大夫。”独孤我行感激地说。
“将军言重了。”贝古德捻须一笑,“季姑娘能再回到将军身边实在是太好了,以后可别再让人给抢去了。”
独孤我行神情一凝,语气坚定地道:“再也不会。”
“将军,”一旁,宋竹青问道:“甘鸣远呢?”
“把他放了。”
宋竹青虽觉可惜,但也只能遵办。“是。”
“把他放了,我们也该回寨了。”
是的,他该回寨开始准备起义之事了。赵衍在帮他带回季怜儿后便先行离去,返回边城与绍安王会合,再不久义军便会自各地起义,并向京城进逼,届时便是烽火连天了。
虽然让百姓身陷战火之中令人不舍,但为了最后的和平,这是必要之恶。他只希望这场战争时间不会拉得太长。
放走甘鸣远后,他们带着季慕书回到天狼寨。她一回寨子,张静跟孩子们立即跑来看她,把房间挤满了。
可大家都不敢说话,因为她在睡觉。
“将军,大姐姐为什么一直睡?”复原神速的虎妞已能跑能跳,一知道独孤我行救回季慕书,她第一个跑来看她。
“大姐姐太虚弱了才会一直睡,所以你们不能吵她得让她睡饱。”他小声的说。
这时,孩子王的绣娃说道:“将军,大姐姐跟我们说过一个故事“啊,我知道!”虎妞抢着发言,“是睡美人的故事。”
独孤我行眉心一拧,“睡美人?!”
张静一笑,“是的,将军,怜儿跟孩子们说过睡美人的故事,那是关于一个公主被下咒永远沉睡的故事。”
绣娃笑说:“公主沉睡在皇宫里,由一只恶龙守着,后来有位大将军路过便杀了恶龙,然后救了公主。”
“对对对,”虎妞急说:“大将军亲公主一下,公主就醒了。”
“将军,你快亲亲大姐姐吧!”
“是啊,将军,你快亲醒大姐姐,快。”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催促着他,独孤我行突然害臊起来,可他力持镇定,一脸肃穆地道:“行了行了,你们太吵,快出去。”说着,他跟张静使了个眼色。
张静点点头,带着一窝孩子们离开季慕书的房间。
孩子们离开后,独孤我行的耳根子清静了。他关上房门,重新回到床沿坐下。看着脸色已不似几天前那么苍白的季慕书,他心疼的抚模她的脸颊。
“别再睡了,怜儿,快醒醒好吗?”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希望能将他的力量传导给她。
想到她被甘鸣远掳去后所受到的惊吓及遭遇,他心疼不已。如果可以,他愿代她受千万倍的苦。
不过从今而后,再也不会有人怀疑她的真心了吧?如果这件事的发生有一丁点意义存在,那这就是唯一的意义。
“怜儿,对不起,我让你受了这样的伤害,你放心,再也不会了。”他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她还是沉睡。
忽地,他想起刚才孩子们说的故事。虽是无稽,虽是她给孩子们说的故事,但此时他衷心盼望那是真的。
睡美人被大将军亲吻后,真的醒了吗?看着一直昏迷的她,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欺近她。他觉得自己很可笑,竞相信她给孩子说的故事,但他已无计可施,宁可一试。
他弯轻轻在她唇瓣印上长长一吻,闭上眼暗,期盼当他睁开眼暗时她便醒了。
但当他睁开眼睛时,她还是沉睡。他懊恼又失望,浓眉一皱,颓然坐在床沿。
“独孤我行,你几时无助到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他在心里讥笑着自己,然后笑叹一记。
他再将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大大的掌心中,她的手是暖的,这一点让他觉得安心许多。
这些天守着她他一直没睡好,当他稍有倦意,正想打个盹时忽听见低低的呢喃——
“教、教授……对不起……”
独孤我行一震,倏地睁开眼睛,只见她皱着眉头流眼泪,喃喃说着。
“怜儿?怜儿?”他叫唤她,而她彷佛有了反应,稍稍用力的握了他的手。
“不是……我不是……不是怜儿她糊里糊涂的不知在说什么,可他不在意,他只要她醒来,她醒了,她要说自己是谁,她便是谁。
他不在乎她叫怜儿还是什么名字,他要的是她,爱的是她,不因为她是谁的女儿,有着什么身分,单纯只是因为她。
“醒醒,快醒醒,我是独孤我行。”他紧抓着她的手,难掩激动。
而终于,她慢慢的睁开了眼暗——
彷佛睡了一世纪那么长,季慕书终于幽幽转醒。她作了很多婪,婪里有马康成,有她研究室的同事,有独孤我行、有张静和孩子们,还有郑牧跟可怕的甘鸣远。
她好想醒来却又怕醒来,她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现实,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了。
然后,她听见了独孤我行的声音,他不断的喊她怜儿,可那不是她的名,她不想再当季怜儿了。
但,为什么她会听见他的声音?她被郑牧摅到了青城,她已经离独孤我行很远,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是幻觉吧?她太想回到他身边了。
她不敢睁开眼睛看,她怕醒来看见的是甘鸣远或是其他人,那她宁可继续昏迷,活在幻觉中。
可那声音很真实,握着她的大手很温暖,教她忍不住想为那声音及温度冒一次险,于是,她努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
“怜儿。”独孤我行那双深邃双眸定定的注视着她,他的唇角以从未有过的弧度上扬着。
她愣了一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是真的吗?独孤我行在她眼前?她记得自己在青城,记得自己落入甘鸣远的手,记得“是真的?”她声音虚弱地道,“真的是你吗?”
“是我,”他激动的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是我。”
她看了看他,再看看房间四周。怎么可能?她在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