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车程后,戚凡凌将车停在观景平台附近的空地停好,他不忘为熟睡中的严夏映重新盖好略微下滑的外套后,这才下车看风景。
这时,放在仪表板旁,被设定为震动模式的手机发出来嗡嗡的机械声响,惊扰了严夏映,她迷迷糊糊的醒来,见戚凡凌不知所踪,她当下没想太多,出于本能的,边揉着迷蒙睡眼边接起电话,“喂,请问哪里找?”
听到这刚刚睡醒的娇哑佣懒嗓音,电话那端的戚母登时一愣,假日的早上,儿子身旁有个疑似刚睡醒的女人帮忙接电话,难道说……惊讶过后,伴随而来的是无限欢喜。
“我是凡凌的妈妈,找凡凌有点事情,方便的话请他接一下电话。”怕吓到接电话的女人,戚母尽可能把嗓音放柔。
严夏映身上的瞌睡虫当场被吓跑。“伯母,你请稍等,我、我这就去找人。”她紧张得舌头几乎要打结了,可是下一秒她忍不住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她又没有怎样,是在心虚什么?
她从副驾驶座上直起脖子,朝四周张望搜寻,最后总算在前方的观景台上找到戚凡凌的身影,不敢有丝毫延误,她把身上的西装外套拿起来放在座椅上,打开车门,捧着热腾腾的手机火速奔向他。
她知道有些人非常注重个人隐私,哪怕只是顺手帮忙接个电话,都有可能踩到对方的地雷区,不知道戚凡凌是不是也是这样。
“对不起,我刚刚睡得迷迷糊糊的,不小心帮你接了电话。”她偷偷觑着他,说得小心翼翼。
他表情平静,不见丝毫隐私被侵犯的不悦,掀动薄唇淡淡地问:“谁打来的?”
你妈。她用唇语无声回答。
拿过手机后,戚凡凌并不急着接听电话,反而是先叮咛她,“这里风大,去把外套穿上。”
“喔。”严夏映傻气的点点头。
见她乖乖往车子的方向走,他这才接起电话,“妈,找我有事?”
“真不愧是我儿子,效率比妈想象的还高!”
戚凡凌知道母亲一定是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是侯智雅。”
“那她是谁?”
他向来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可是这一次,他并不想这么做。
“我喜欢的女人,我想跟她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戚凡凌发现,话说出来后,浓烈的情感就像瓦斯炉上的热水,不断的从身体里滚涌上来。
相较于戚凡凌心里的平静踏实,戚母则是被狠狠吓了一跳,之前十年八年都没听说过儿子有喜欢的人,她都忍不住要怀疑儿子的性向了,现在不过是要他相亲结婚,就突然冒出一个想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对象,这个不孝子,当他老母是今天才出来江湖走跳的吗?
“儿子呀,你该不会以为这样说,妈就会傻傻相信吧?”
“要不然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
“口说无凭眼见为真,如果真有这号人物,妈生日的时候,你就把人给我带回来,让妈好好看看。否则……我就当你在糊弄我,届时,后果自负!”
话落,戚母完全不给儿子拒绝的时间跟机会,强势的结束通话。
面对母亲的剽悍通牒,戚凡凌一点都不意外,摇头苦笑。
抬眸朝严夏映看去,她披着他的西装外套,保持着安全距离,默默等在一旁,不知他和母亲一个不受打扰的谈话空间,还是想置身事外,这激发了他想要把她打包带回家的念头。
蓦然,思绪像陀螺般转动,一个计划悄悄成形,他朝她勾勾手,示意她上前。
“讲完了?”
“嗯,我妈问我你是谁。”戚凡凌幽深的黑眸凝视着她。
“你、你怎么说?”严夏映逼自己忽略心里的那股在意,佯装只是随口问起,殊不知她拙劣的掩饰,早被她交握纠结的手指给泄漏了。
“我说,你是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女朋友、准未婚妻。”
“什么?!”她活像是被雷劈中,脑门发僵,杏眼圆瞪。
戚凡凌忍俊不禁。“没办法,谁教你抢了『真爱』,又擅自接我的私人电话。我没跟你说过吗?『真爱』是我原本要送给我母亲的生日礼物,现在东西在你手上,我索性随便编了个理由,说我们是为了抢那件珠宝,阴错阳差地喜欢上彼此,也许我妈会看在我找到好对象的分上,不要那么生我的气。”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严夏映委屈咕哝,不管是抢了他的“真爱”,呃,好啦,抢“真爱”是有那么点私心考虑,可误接私人电话,绝对只是顺手帮忙。“而且我也说过『真爱』要让给你啦,只要你愿意跟我合……”
不等她把话说完,他立即反问:“你给我,我就要收吗?”
她的喉间一堵,这个臭男人,是有没有这么难讨好啊?
“我可以答应跟你合作,联手扳倒严氏,只要你愿意假扮我的未婚妻,陪我回美国一趟。”
戚凡凌表面上平静无波,黑眸里却透着狡猾,看似把决定权交到她手里,实则暗藏威胁——你点头,我就点头,否则自己看着办。
严夏映无言,只能鼓胀着脸颊,气呼呼的瞪着他,过了许久,她没好气地道:“不过是陪你演演戏,谁怕谁!”
闻言,他冷酷的脸庞绽放出温润和煦的笑意。
“那就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他朝她伸出手,不等她自己握上,他直接一把抓来她的小手,紧紧握住。
等着吧,美国是戚家大本营,但凡被戚家男人带回家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不变成戚家一分子的。
直到飞机降落在美国纽约甘乃迪国际机场的跑道上,严夏映还是觉得不敢相信,她怎么会答应戚凡凌的荒谬提议,假扮他的准未婚妻,还跟着他一起回美国参加他母亲的生日派对。
是说,她有说不的权利吗?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咬了咬牙,脸部肌肉瞬间绷紧,比抹了十层肌肤紧致复活霜还要好用,唯一的缺点就是心情黑嘛嘛。
戚凡凌朝面色不豫的她睐去一眼。“紧张?”
闻声,严夏映偏头看向他,没好气地说:“我才没有。”
“希望是真的,否则光凭你那拙劣的演技,若是再加上紧张捣蛋,我真怕我们两个前脚一进门,立刻被我母亲的火眼金睛揭穿。”
“你都习惯从门缝里看人吗?”
“为什么这么说?”他莞尔笑问。
“谁让你老是把人瞧得这么扁。”她不服气的偏头斜睨着他。
“有空质疑我,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那、件、事、情、上!”她又忍不住边说话边戳他胸膛了,没办法,她实在太在意那件事情了。
原本一直处于台面下角逐的德肯药厂收购案,突然被人无预警的端上了台面,不过几日的角力,转眼就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虽说一开始林彰宏也是措手不及,但他毕竟是商场打滚多年的老狐狸,很快就稳住情势。
其实对林彰宏来说,竞争提早端上台面也未必不是好事,是人都想尽早落袋为安,尤其还是德肯药厂这棵摇钱树。
林彰宏的心情有多好,严夏映从他那天准假的速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是不是想美国的家了?”听见她要请假回美国,办公桌后方的林彰宏抬起头,端出一副长辈样,温情绵绵的亲切问。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红木办公桌,严夏映的视线一度穿透眼前的林彰宏,看见外祖父抱着年幼的她,坐在这里细语逗弄的旧日情景,不,不是她,外祖父抱的是严姝妤,是他寄予厚望的外孙女……
她敛住情绪回答,“养父养母的祭日快到了,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他点点头,口是心非地说:“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确实是该回去一趟。”
“他们临走前一直担心我孤孤单单的没人照顾,趁这次回去,我想把美国那边的房子处理一下,也顺便亲口告他们,姐夫和喻馨姐都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在台湾的生活,想要搬回台湾定居,请他们别为我担心。”
“你能这样决定真是太好了,一家人本来就应该住在一起,岳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林彰宏济出虚伪的笑容。
“可是姐夫,我才刚来上班,现在又突然要请长假,我怕……”严夏映故作内疚的望着他。
“这个你别担心,只要我准假,没人敢说什么。”
这点保证倒是不假,打从她进了秘书室,捅出的楼子虽然不大,但也多如牛毛,不是送错文件,就是Key错数据,昨天还不小心把一份合约直接送进碎纸机里,搞得人仰马翻。
林彰宏碍于谋产私心,还不好跟她撕破脸,只好冲着秘书室的头头发了一顿雷霆之怒,大家看到他的差别待遇,皆是敢怒不敢言,谁让犯错的严夏映是他的小姨子。
其实,这也是林彰宏想要制造的效果,他一直把严夏映当作潜在的继承竞争对手,集团上下越是讨厌她,就会越拉抬他林彰宏的声望,即便他不姓严,由他坐拥整个严氏集团不过是众望所归。
“谢谢姐夫,那,我先下去做事了。”
她转身正要离开,林彰宏又突然开口,“等一下,你说你这次回去想要把美国那边的房子处理一下?”
严夏映不疑有他,乖顺的点点头。“怎么了吗,姐夫?”
“也没什么,只是听到你提起,我想到自从岳父到南部静养后,我接手了不少集团事务,撑起整个严家,但因为岳父留下的资产,很多细目都不清楚,就算我有心想要好好管理,总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都说父女连心,你回来的时候,岳父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
“什么?”她歪着脑袋有些呆傻的望着他。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地,林彰宏怕惹得她起疑,赶紧又补充道:“你别误会,毕竟严氏集团是岳父打拚一辈子的心血,我怕没有管理好严家的资产,对岳父不好交代,所以这才想问问,岳父有没有说过有哪些土地或者有多少股票是要留给你的?”
严夏映冷眼看着他小心翼翼又掩不住贪婪的嘴脸,只觉得无比恶心,说什么
都不想错过可以捉弄他的机会,于是她假装想了一下,猛地互击掌心,发出一记清脆。
“姐夫没提我倒是忘了,我好像很久以前有听我养父养母说起一些事情……”
“说什么?”林彰宏瞪大眼睛问。
她想了又想,歪着脑袋,绞尽脑汁呕心沥血,一副快要想破头的样子,最后像个儍瓜两手一滩。
“我忘了。”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