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是只身一只进入贵宾厅的,并且还和秋华换了外袍,看起来就是奢品阁的一个茶水小丫头的样子,端着茶水小心翼翼的上前去,轻轻的搁置在了那老者的手边。
走进这老者的身边的时候,苏叶的心是怦然一跳的。
因为距离近,便闻得到老者身上淡淡的川贝的味道。
是上等的川贝。
身上能带有这种味道,足可见本人是长年服用川贝才会有。
长年服用上等的极品川贝,这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得起的。
况且川贝这种东西很寻常,但并不是不可或缺,也就是纵然本人是有需要服用川贝的身体,但也并不是需要天天日日不停的服用,能养成这样的,足以说明这位老者不仅仅是有钱,还很有闲钱。
苏叶向老者行了一礼,淡笑着站在一边等着伺候的模样,老上睨眼打量了她几眼,后而淡声笑道:“苏家九小姐?我竟然都不晓得苏家九小姐还有这番雅兴,喜欢偶尔扮一扮茶水丫头。”老者说着,端起茶盏也不再看苏叶双目一亮的神色,他抿了口茶,倒是眼睛一亮:“九小姐这么试探我,怎么还会用这种普通货色的茶水款待?”
苏叶听了这话就直了身子,后而看了看旁边的席位,淡笑着以眼问询老者是否介意她一坐,老者笑的非常和善慈祥,伸手示意苏叶随意。
苏叶这才坐下,谦恭的看向老人:“不知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说真的我这一身打扮进来,也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招待您,我们奢品阁是间小庙,实在招待不起您这尊大佛,是以,很想知道您此番前来有何指教,您说我明明知道您出身不同,却用这种普通货色的茶水,实在是您多虑了,在奢品阁。所有的客人。用的都是这种茶,包括我们自己也一样,不论进来的客人是富甲天下的权贵,还是普通市井百姓。对我们奢品阁来说。客人不分尊卑。”
老者听闻此话眼神微微一亮。打量苏叶的目光也有了几分深意,笑道:“九姑娘的经商之道听起来很让人舒服,只是人本身就是分着三六九等高低贵贱的。不然不会同样的东西却有着不同的市价,就包括你的醉云间来说,不也是每一层和每一层的消费不等?楼下大厅不限,二楼则就上涨,三楼就在中上等,而四楼就更不同,似乎就只有桐州的有钱子弟才消费得起,这岂不是与你现在所说的,完全大相径庭?”
听到这位老者连醉云间的情况都这么清楚,苏叶心里微有一惊。
但她面色依旧平和,道:“相信不用我说,您也明白醉云间和奢品阁的不同,奢品阁是一锤子买卖真金白银货真价实的一对一,客人拿出多少钱就可以拿走等价的东西,醉云间不一样,那是花钱买乐子消遣的地方,金银有价,情绪无价,况且去醉云间消费的人,不仅仅买乐子,他们买的还是他们的满足感和虚荣感,楼下坐着敞亮自在,但是楼上不同,楼上每一层之所以不同,是因为每一层都有不等数量的工人服务伺候,一间房客人五个,就有三个甚至以上的人伺候这五个客人,而楼下,按桌来算,平均下来是一个工人服务整张桌子的五个甚至以上的客人,怎样才更周到,不用我再细说。之所以价位不等,不是看货物的出入多少,工人的服务也是消费的一部分,他们的钱,不只是花在酒水上,还花在那些工人的服务上。”
“你这个姑娘可真是伶俐。”老者笑着点头,指着茶盏笑道:“这茶,真是恰恰好。”
苏叶微微一笑:“过奖。”
但是老者下一刻却又面色冷峻了下来,看向苏叶,声音也凉了许多:“你既然说人不分尊卑,那为什么你对人那么没有容人的雅量?”
苏叶听后面色也是立冷,眉梢一挑。
“我觉得您这句话问的本身就似乎有些不妥。”苏叶很是悠然的回答,老者眼角一动,眯眼道:“此话怎讲?”
“一个人是不是有容人的雅量,这应该怎么去评判?是由身边的人去评判,还是由自己本人去评判?又或者是,难道应该让没有被包容的那个人去评判?”苏叶神色正容,句句铿锵有力:“单是您这般说,我就可以说您没有容人的雅量,在今天之前,我与您素不相识更不曾有过交集,那么您就可以说我没有容人的雅量,您这般评判我,您是不是有点连一个从没见过面的晚辈都包容不了的雅量?”
老者先是一愣,俨然是没有想到苏叶竟然会这般直接,又这般能言善辩。
随后老者哑然失笑,看着苏叶笑道:“你能这么跟我说话,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未必。”苏叶笑着说道,随后起了身来,非常正式,非常标准的以一个千金小姐的礼数来向老者微微侧身屈膝行了个初次见面的礼仪:“晚生苏叶,见过白老侯爷。”
苏叶从起身行礼的那一瞬,老者原本还对她只是惊赞,但见苏叶标准的行完了礼数,再说出了他的身份之后,老者的目光彻底一缩。
“子胥给你通风报信了?”老者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甚至可以说是他从见到苏叶开始,一直都是镇静自若,而这一句,才算是隐隐的有些乱了方寸,月兑口而问。
苏叶直起身来,微微垂首:“您把他盯的那么紧,他就是想给我通风报信也是不能,侯爷您这句话问的,岂不是在质疑您自己?”
这般镇静冷静,白老侯爷凝着眉打量了她许久。
“你明知道我们白家是不赞成你和子胥的亲事,而且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你面对我,为什么这么不卑不亢,你应该哭着求我成全你们。”
苏叶叹了口气。
“不是因为您出现在桐州,我就觉得事情有了转机。我也不清楚白子胥是怎么在您面前讲述我和他的事情的,但是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以后会做什么,这桩亲事,如果不成,您一定认为我会因为以后可能这辈子都难再嫁而痛不欲生,您也一定认为我这一生都会毁了,我一定不会放过抓住眼前这个机会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您认可。”苏叶不禁苦笑,道:“我相信,以白子胥的为人,如果我和他的亲事不能成,那么桐州这些我和他联名的产业,一定会全部归于我的名下,这是他能给我的补偿,而他或许此生都将不会再出现在桐州,这些事情我都有想过,我觉得如果一门亲事是需要一方压上他们的家族,或者我说的重了些,事实上我也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我觉得如果一门亲事需要一方有可能在将来让他们的家族受到不好的影响,哪怕未必就会发生,其实也是不应该让种下这种隐患的,白家不同意,这本来就是在我的预想之内,您说我应该哭着求您成全,但其实我并不需要,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有过这种心理准备的,不仅仅是这门亲事,这世上所有的事情本来就是会有两种不同的结局,成,或者不成,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有过两种心理准备的,只不过是看哪一种更想得到罢了,而对于我来说,各占一半。”
苏叶的这番话不仅仅是忒直了些,甚至还有一丝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之感,若是旁边站个多话的,甚至还能垫上一砖,说苏叶也太不把白家放在眼里,仗着白子胥的爱护就这样张狂。
半晌过后,白老侯爷才深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成全或者不成全,其实对你来说都无所谓了?”
“不是无所谓,”苏叶抬了眼,看向白老侯爷:“而是无论哪一种结果,我都承受得起。”
白老侯爷深深的看进她的眼睛,苏叶毫不退让。
默了半晌,白老侯爷起了身,苏叶弯身行礼准备恭送。
白老侯爷摆了摆手:“不必送我,我终究也没有成全了你。”
苏叶的眼神有些许的微黯,但还是将礼数行完,并且亲自相送:“这两者没有关系。”
白老侯爷听了这话之后就像没有听见,淡淡一笑,出了奢品阁。
他的脚尖才刚刚踏下阶去,四周突然出现的七八个年轻的平民装扮的青壮年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不远不近的将白老侯爷不露痕迹的掩护了起来,白老侯爷慢悠悠的向前走去,那几个青壮年就像是路人一般依旧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却是非常严密。
苗文初惊叹的小声问着苏叶这人是谁,来奢品阁是何用意。
苏叶看着白老侯爷远去的背影,半晌后才弱声道:“是一个我们不会再见到的人。”
苗文初不敢再问,忙让店里的伙计赶紧做事,什么也别问别说就是。
而苏叶,看着长街,久久不能平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