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久都没有什么空闲看戏本子了,杨枫之心有不忍,想劝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不必担心我,许是一回生二回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苏叶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手里的戏本子,淡淡的说道。
杨枫之愣愣的看了她许久,苏叶抬眼看他:“还有事?”
杨枫之咬了咬唇,摇摇头行了个礼叮嘱了苏叶注意身体的事项之后退了下去。
屋内一片安静,许久后苏叶的手有些无力的垂了下来,戏本子扑的一声掉落在地。
说是多事之秋,八成就是太多,竟在夏季时节就这般疯狂。
晚上苏府闹翻了天。
苏叶压根就没有睡着,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近,听着栖林院的门被人强行踢开,她淡淡的让秋华进来服侍她起身。
冬梅痛哭的样子,谁都不曾见到过。
她这般失控不顾礼数的冲将进来,小双跟张妈妈都拽拉不住。
“……九,您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大就算再有对你不起的地方,可也从来没有这样直接的加害过您,人心都是肉长的,可你的心到底是什么?是石头吗?!你如果真的不能再与大像从前那样,那就别惺惺作态装模作样,粉饰什么太平,装什么情深,她都这个年纪了,你害她,还害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这一辈子可会良心安定!?你是不是还能睡得好吃的稳!?”冬梅向前使尽了力气冲着。张妈妈和小双抵死的拽着,直到冬梅跌倒在地,仍不顾疼痛哭骂着:“您知不知道,大自从怀了孩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遇见齐老爷,让她从万念俱灰的日子里一点一点的走了出来,可也只是活着而已,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让她又对生活有了希望。有了盼头。就连四,都没有你这般狠毒想要加害于她,可您又是怎么能下得了如此的狠手的,你就不怕遭报应……”
何然和杨枫之冲了进来。直接把冬梅给架了出去。
听着冬梅的声音越来越远出了栖林院。苏叶站在厅堂。始终没有向前迈过一步。
小双和冬梅对视了一眼,目光中皆是不忍,想要上前。却被张妈妈一个眼色给拦了下。
这二人满面忧心的退了下去,张妈妈就走上前去。
她刚要扶住苏叶,却被苏叶面无表情的竖手阻止。
“我没事,很困,被她吵醒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去睡了。”苏叶往里屋走着,后而突然回过头来:“刚刚冬梅说什么?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也就是说,没有出事?”
张妈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回答她:“大回齐家的路上就不对劲了,到了府里之后就月复痛难忍,在大夫赶到之前,大服了豆浆,吐了……”
苏叶一震。
豆浆。
苏青一直都对豆浆过敏,从小到大,只要苏青喝了豆浆,就一定会呕吐。
“……大夫赶到的时候,说万幸及时,大部分的药物都被大吐出来了,没有伤到胎儿,但是需要好好休养……”
张妈妈的声音续而响起。
苏叶微微一笑,没再,向里屋走了进去。
“九,”张妈妈忍不住唤住了她:“那终究是齐家的家事,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我都要说了。之情固然重要,可是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更加重要……”
“就是因为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太重要,我才这么做。”苏叶没有回头,硬声说道。
只是怀了孩子,就让一直冷情理智的苏青这般不能冷静,如果孩子生下来,将来齐家会成什么样子?难道看着苏倩和苏青互相残害吗?
“但是您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张妈妈当然明白苏叶的苦心,“您这样做,您心里怎会好受,那毕竟是齐家的事啊……您想想这是何必,大最恨的七让她有了孩子,到头来大最信任的你要杀了她的孩子,大心里该怎么想……”
苏叶突然冷哼了一声,不再与张妈妈,声音从里屋飘来:“我就是想再做些什么,也没那个机会了吧。”
……
翌日,苏太亲自来了栖林院。
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劝苏叶,又或是说教,但是当苏叶迎到客厅的时候,苏太只是微笑的看了她半晌。
苏叶如往常一样坐在她的下首,给她剥着橙。
苏太看着她,手一下下的抚着她的发。
最后,目光闪动,眼泪不由自主的掉落了下来。
苏叶抬眼看她。
她笑着站起了身,终是什么也没说,走了。
而林佩云,却是来都没有来。
晚上,白子胥回来了。
昨天白子胥因为商盟会的事住在了奢品阁处理公务,他当时还以为苏叶真的是有些累了想和苏青说休息一下,就听了苏叶的话接手替苏叶分担一下,晚上还住在了奢品阁,想着赶着把未来几天的工作都处理好了之后,得出空闲来好好陪陪苏叶。
其实昨天晚上的事他后半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没有立即回府,是他明白苏叶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太了解苏叶了。
白天忙了一天,终于做完了事,未来几天都不用再去。
他赶回栖林院的时候,苏叶见他回来,就叫秋华去把晚饭备上。
白子胥跑着回来的,一身汗,见到苏叶,这才觉得这颗心才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就好像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踏实的感觉又出现了一次。
上一次,是秋雾山和苏叶一起滚下山的时候。
上上一次,是秋雾山从莫泽衡手里救下苏叶的时候。
上上上一次……
看着苏叶笑颜如常,竟反过来帮他剔着鱼刺,白子胥看着她的眉眼,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扎到一样痛。
苏叶,就是一柄利剑。
曾经的她,是藏在盒子里的。如今,那盒子被周围的人一次次劈砍终于碎裂,她的锋利再也没有谁可以阻挡得了了。
她的笑容很淡,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而她说出的那些家常话也是极模糊的。
“你没有做错。”白子胥垂下眼来,一下下的扒着米饭,就像平常那个贪吃的样子一模一样:“谁都没有错。”
苏叶没有错,苏青没有错,苏倩没有错,就连苏琼,也没有错。
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都有必须去争取,去抢,去夺的东西。
还有去保护的。
“是吗?”。苏叶淡淡地道。
话到此处,突然多了几丝难言的晦涩,苏叶自嘲一笑,然后转过了头去,嘴角有着淡淡的苦涩之意:“若是有朝一日,你对我的包容不能再多,你对我的感情消耗磨灭怠尽,你可以大大方方的休了我离我而去,京城不远,一天车程足矣,虽然不比桐州这么轻松,但至少身边没有我这般的人。”
“你胡说什么!”白子胥猛的放下碗筷,失措的抓住了她的手。
“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苏叶看向他,心平气和的就像在和他说着玩笑话:“每个人心中对待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等的容忍度,就像我,每个人在我的心里都有一个杯盏,那些人每做一件过分的事,就像在杯子里加了水,等到渐渐积累,杯满水溢,那就再也不能重新开始,旧日的交情就全部都磨没了。我和苏青就是例子,其实我们在对方心中的杯子早就满了,只是我们彼此在粉饰太平装作一切正常罢了。你觉得我是为了齐家,其实我只是借着这件事来向苏青发泄我的不快。她曾经害的我几乎就要被莫泽衡污辱,我为什么不能借着别的事情做个好人,让她尝尝痛心的滋味?”
白子胥气的直摇头,抓着她的手往自己心上放:“我不管你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齐家为了苏家,这件事跟你和我的事是两码事,你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杯子,你在我这里,我整颗心都是你的,我整颗心只有你,满了又怎么样,你就是我的心!永远不会有你说的那一天的!”
苏叶想抽回手,却被白子胥抓的死紧,她微微一笑不再挣扎,安慰他让他用饭:“我也希望永远没有那一日,我能说的,就是我们都各自好自为之吧。”
……
苏青险些滑胎的事情,齐正山并没有怪责苏叶什么,在商盟会遇见的时候,一切也依旧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许是年纪和辈份在那里摆着,许是这么牢固的关系,再加上生意上的事情,齐家和苏家捆绑的真的太厉害,当真不适合撕破脸。
齐正山只跟白子胥私下里说过这么一段话:“我欠苏家的,我欠苏的,也欠立行的,我甚至……欠了我儿子和儿媳的,我不想怨怨相报,这件事也不是因为谁恨谁所致,总归都是为了大局着想。但是事以至此,我乔正山肯认错,但是绝对不会为了弥补我的过错就去亲手杀死我乔正山自己的孩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