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经过漫长的飞行后,海沁与安德烈终于抵达法国。
一出海关,海沁便发现机场外有辆高级房车,以及一名管家站在车边等着他们。
这等阵仗让海沁惊讶地瞥向安德烈,突然意识到,身边这个出色的男人,应该也和傅均诚一样,有许多她不为所知的一面。
无视海沁的惊讶,安德烈也没打算解释关于自己的事,直接吩咐司机将她送到傅均诚位于法国乡间的老家。
“我放假去了,希望主厨有你这帖良药能药到病除。”说完,他补充道:“你和主厨不用太感谢我。Bye喽!”安德烈帅气地向她挥手,不等她反应便潇洒的转身就走。
海沁看着他穿着风衣、戴着墨镜的背影,超想上前将他拽回来。
她与傅均诚是男女朋友,但分开了这一段时间,想到即将见面,她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怯。
难得她总是大而化之的个性因为傅均诚开始有了改变,她开始担心傅均诚见到她的反应。
如果他是因为某些她还“未参透”的事生她的气,她就这么跑来,他会高兴吗?
这一路上,她的心情起起伏伏,见到美丽景物便会发作的摄影魂竟然毫无动静,径自在脑中与想象拉扯纠缠。
一直到车子在一栋外墙以自然斑驳粗石砌成、有着鲜艳木板百叶窗的建筑停下,她才回过神来。
原来傅均诚的“I-oncleTom”是依照老家来设计……
思及这一点,想要了解他更多、更多的想法塞满海沁的心头。
当她的目光在四周流连时,管家绅士地为她开了车门,执起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小姐,祝您假期愉快。”
幸好管家会说英文。海沁回过神,用英文回道:“麻烦你们为我跑这一趟了。”话落,她礼貌的给了管家一个拥抱。
目送着车子远去后,海沁拉了拉身上的羽绒外套,将冷得发僵的双手塞进外套口袋里,心想,现在她是要去敲门吗?
她正思忖着,却突然看到傅均诚的身影由石屋侧边转了出来,他肩上扛着一把铲子,右手提着一桶雪,往屋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看到傅均诚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她想开口喊他,嘴巴却怎么也吐不出声音。
原来她好想他,比她自己所以为的还要想!
这一刻,她多想冲上前投入他的怀抱、狠狠的吻住他,却在傅均诚侧眸看到她,彼此眼神接触的那一瞬间,心瑟缩了一下。
傅均诚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不发一语地将雪倒在角落后,转身进了屋子。
海沁僵在当场。他……为什么是这样冷淡的反应?
他不想见到她吗?
海沁一颗满怀着热血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硬着头皮跟上去,还是识趣地打道回府?
回到屋子里,傅均诚月兑掉外套,进了客厅后直接倒在单人沙发上,沮丧地抹脸叹了口气。
他一定是太想那个女人了,居然会以为自己看到了她!
他从没告诉海沁家里的事,她也从没问过,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依她粗神经的程度,或许连他已经回到台湾又离开都不知道。
就算他的归期已过,她也不会发现,因为她正忙着与她的家人团聚……
想起那个小女孩、那个男人,他心头又涨满说不出的苦涩滋味。
难道,真的应该放手了吗?他幽幽想着。
蓦地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心跳一促,他猛地回过神,直望向门口怔怔地发呆。
这时苏珊由厨房转了出来,听到敲门声,却见儿子没半点动静,好奇地问:“怎么了?”
“有人在敲门……”
苏珊一脸怀疑地看着儿子犯傻的模样,没好气地回,“听见了不去开门,发什么呆呀?”
苏珊上前去应了门,一瞧见那张东方脸孔,惊喜地扬高语调,“嘿!我们终于等到你了!”
海沁突然被妇人抱住,忐忑的心情被说不出的惊讶取代。
她由妇人温暖、柔软的怀抱探出头,不确定地问:“嗨,我……认识你吗?”
苏珊松开海沁,毫不掩饰打量她的神情,欢喜道:“我见过你的照片……”
傅均诚因为母亲与来访者的对话,打住紊乱的思绪起身探看,一定睛,再次僵震在原地。
她来了!海沁来了……
海沁眼底一映入男人沉郁英俊的脸孔,心底无由来地窜出说不出的委屈,红了眼眶。
他真的生着她的气吗?否则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碍于有旁人在场,她没办法将心里的疑惑一股脑吐出,只是幽幽瞅着傅均诚。
苏珊见状,将海沁推向儿子。“均诚,快带她回房间去月兑下外套、换件衣服。她身上冻得冷冰冰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冒。”
傅均诚定住思绪,默默的上前去牵海沁的手。
当冻得发僵的手再次被温暖的大掌包覆住,海沁因为这久违的温暖,激动得差一点掉下眼泪。
他还愿意牵她的手,没把她赶出去,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还没有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默默跟着他回到二楼的某一间房,海沁再也忍不住地哽声问:“傅均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一吭不声走了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听着她迸出一连串问句,傅均诚彷佛看到曾经为她逾期未归而担心焦虑的自己。
那瞬间他心头掠过一丝快意,却又矛盾的隐隐揪痛着,他只想什么都不说的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但冒出头的理智制止了内心的想望,他努力平稳激动的情绪问:“你究竟是不是单身?”
他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海沁充满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终于可以问出沉重压在心头的困惑,傅均诚挤出声音艰涩地问:“在你家那个小女孩喊你妈咪,那个男的……有钥匙,他进了你家。他……是你的……”
海沁认真听着,倏地想起哥哥对她说的话。
他真的误会了!
至于小女孩……指的是海曦吧?
拼凑出的事实让海沁感到错愕。“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个小女孩是我女儿,那个男的是我老公吧……你是因为这样,才没告诉我,你回台湾又来法国了?”
傅均诚抿着唇,下巴绷得极紧,铁青的脸色给了她答案。
知道他竟真是这样认为,海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原来人家说恋爱会变笨,这一点真的没错。
心底所有的疑问在瞬间释然,海沁没好气地说:“傅均诚,你不会忘了我是处女,而你是我第一个男人的事吧!”
傅均诚的心因为海沁的反问微微一凛。
他是海沁的第一个男人,她是处女……他被嫉妒与怒意给冲昏了头,居然没推翻乍听小女孩喊着妈咪时,脑中所涌现的想法。
“但……那个小女孩喊你……妈咪?”
“我有告诉过你,我有一个哥哥吧?你看见的男人应该是我哥,因为我大嫂出车祸住院,所以把小侄女托给我照顾。”
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当时他又在很早的时间去按门铃,她睡眼蒙眬,所以把姑姑喊成了妈咪?
将当时的状况推想了一遍,傅均诚得到了结果的同时,确认自己是无敌大蠢蛋。
误把哥哥当她的老公,小侄女当她的女儿,还为了这件事生了这么久的气……他真的是大白痴无误。
见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海沁略带责备地瞅了他一眼。“为什么不问清楚?”
“我觉得我应该等平静下来再找你谈,没想到回家后没多久便接到我母亲的电话,索性飞过来,眼不见为净。”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错的!
不说、不问、不面对,最后让两人折磨着彼此,白白浪费了可以幸福的时间。
“你是在耍任性就对了!”她轻槌他一下。“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有多么担心!”
“谁让你总是神神秘秘的,连住的地方也不让我进去。”
知道这也是他十分介意的点,海沁不自在地撇了撇嘴。“跟你说过了,我家很乱,我又随时会出门拍照,根本没时间整理……”
“所以你不是记者?”
之前她担心傅均诚不喜欢她的工作,所以也没纠正他认为她是记者的想法,如今都说好了要坦白,她便老老实说了。
“我是摄影师,喜欢到世界各个地方拍照,与杂志社配合很多年了。上次离开一个多月,是为了杂志社与红十字会合作的摄影展,才会去那个陌生的国度。”
海沁边说边悄悄打量着傅均诚的神情,怕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厌恶、不敢置信的情绪。
她的话让傅均诚在瞬间恍然大悟。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一次出差都要花那么多天的时间,每次出门就是一堆行李箱。
关心则乱就是这个意思。
傅均诚定了定思绪问:“那为什么之前你从没说过……”
“我怕。”
傅均诚微挑眉,不懂她怕的点是什么。“怕?”
海沁咬了咬唇,心情复杂万分地迟疑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怕你不喜欢我的职业。”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海沁小心翼翼说着,双眼定定落在傅均诚脸上,仔细看着他的反应。“前男友……很不喜欢我为了拍照四处跑,要我乖乖当一般正常的女生。我怕你也会这样认为……”说出这些话的同时,她暗暗在心里祈祷,祈祷傅均诚不要和前男友有相同的想法。
傅均诚万没想到,她这么神神秘秘的原因,竟是为了他!
她会一直隐瞒,也是因为在意两人的感情,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