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步步高升,儿子又知道奋进,唯一挂心的女儿如今身子渐好,她这一辈子也算是满足了。
大房对他们三房是恩德再三,她若是还惦记大房那点东西,也着实不是人了。
三太太从来不是什么眼皮子浅的人,跟大房交好,亲兄弟互帮互助,对谁都有好处,老太太也能宽心,何必惦记那点东西,让人心里膈应?
老太太拨弄着佛珠,脸色温和,笑道,“快了,等明天开春后,你帮我挑几个吉利日子,我差人送原州去,早早的让北哥儿成亲,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三太太连连称是,和老太太谈论起原州苏家,安容坐在一旁,听得神情恹恹的,要真那么好,怎么就被人算计的代嫁了呢,说明很弱,侯府可是一潭深水,她又能斗的过几个人?
不过安容什么都没有说,静静的听着。
笑谈了一会儿,三太太就去暖阁翻阅账册,安容和沈安溪就陪在身边。
等到这时候,沈安溪才寻到空单独和安容说话,“四姐姐,早上我去给二哥送燕窝粥的时候,瞧见芍药给他送扇子,几次三番让你为了我哥的事烦,真是辛苦你了。”
安容轻轻一笑,“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那也是我二哥,帮他是应该的,其实说来二哥也是受我牵累,以前他可是活的很轻松,毫无压力的。”
沈安溪咯咯一笑,要是换做旁人,她绝对会以为是在讽刺沈安闵。但是安容的话。那绝对不是。
两人站到三太太身后。看她怎么问那些管事的话,什么事应该怎么办,管理的有条不紊,即便前世安容管理自己的院子,到底比不上三太太管理偌大一个西苑。
小半时辰后,三太太合上账册。
“事情就先这样吧,大姑娘出嫁在即,喜帖今儿务必全部发出去。发出去之前,先把名单拿来给我和老太太过目一番,酒席要准备三十桌。”
“每桌十六个菜,四个凉菜,十二个热菜,鸡鸭鱼肉都要有,每桌要两坛子上等女儿红,记得去醉仙楼请两个大厨回来,拟好菜单给我过目。”
“还有那些红绸缎,都先拿出来清洗一下。等明儿树枝干了之后,及时给我挂上去。”三太太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几个管事的不敢怠慢,连连应是。
等几个管事的一走,三太太就露出疲乏之色,她坐了几天的马车,才歇息了一晚上哪复原的了。
可是沈安芸的嫁期就三天了,今儿再不忙活起来,出嫁那天,匆匆忙忙,丢三落四,肯定会给侯府丢脸。
三太太起身,迈步出了暖阁。
老太太瞧了瞧她的脸色,心疼道,“若是累的慌,你就去碧纱橱歇会儿吧。”
三太太哪敢歇息啊,这时辰宣平侯府该送聘礼来了,她歇息了,劳累的就是老太太了,她再累也比不得老太太气晕吐血来的重。
“没事呢,媳妇坚持的住,左右也就三天时间,等大姑娘出嫁就好了,”三太太笑道。
三太太话音才落,外面就有小丫鬟来报,宣平侯府送聘礼来了。
三太太起身要去迎接,老太太摆摆手道,“你就安心坐着吧,红袖、绿袖,你们两个出去迎接。”
三太太微微一鄂,不懂老太太这是何意,送聘礼来这可不是小事,侯府不去个正经主子,实在说不过去啊,不过三太太心中却感动,老太太这是心疼她呢。
今儿宣平侯夫人送聘礼来的是林二太太,她进门瞧见三太太,微微一愣后,脸色就隐隐有了些难看。
大嫂说武安侯府大小主子病了一堆,今儿两个丫鬟去迎接她,她也没有说什么,没想到三太太还好着呢。
难道她辛苦送聘礼来,世子放着正妻还没有娶,就娶个平妻回去,吃亏的是他们宣平侯府,怎么连最起码的迎接都没了?
林二太太觉得被慢待了,觉得武安侯府不是真心想结亲的。
三太太见了她,笑着起身相迎道,“怠慢林二太太了,我昨儿才回京,又遭受了冰雹砸伤,今儿略微好了一些,又要忙着处理府中大小事务,实在是疲乏了,失礼之处,还请林二太太莫要怪罪。”
三太太主动赔礼,说明了怠慢理由,林二太太还能说什么,平素管理偌大一个府邸就够吃力的了,况且她又是刚回来,只会更加的累。
便谅解的笑道,“昨儿那场冰雹着实出乎人意料,好在有禁市令,否则只怕会哀鸿遍野,三太太昨儿回京,着实不巧啊。”
“可不是不巧,”三太太叹息道,随即又笑了,“幸好我昨儿赶回来了,老太太身子虚弱,可经不起那些琐事挂心。”
林二太太没瞧见老太太,估模着是在养病,等三太太请她坐下时,林二太太就坐下了。
安容和沈安溪在暖阁,很没形象的趴那儿偷看。
寒暄了几句之后,林二太太拿出礼单,三太太接过瞧了两眼,眉头蹙了蹙,“我才回来,对武安侯府和宣平侯府结亲的事还不够了解,不过我听说原先商议好的是娶大姑娘做平妻,宣平侯府果真是依照平妻之礼下的聘?”
林二太太端茶轻啜,搁下茶盏后,先是夸赞了茶叶清香后,才笑道,“两府说好的事,哪有更改的道理?”
三太太又翻看了礼单一眼,笑道,“平妻之礼乃正妻之礼的八成,若是依照这平妻之礼来看,宣平侯府似乎也不怎么看中未来的宣平侯世子夫人。”
林二太太脸色微微僵硬,随即笑道,“世子夫人乃我大嫂精心挑选,又岂会马虎了事,只是之前说好的,府上大姑娘进门,需退让一步,所以这平妻之礼自然也要退让一步了,否则岂不是名不副实了,这聘礼乃是正妻之礼的六成。”
六成?三太太脸色微青,这还叫平妻之礼吗?
卧室内,老太太听到聘礼只有正妻的六成,脸色也很难看,这是在打武安侯府的脸啊。
正屋,三太太把聘礼单子搁下,皮笑肉不笑道,“宣平侯府也太小瞧我们武安侯府了,老太太退让一步,是看在宣平侯世子尚未迎娶正妻进门,是给府上面子。”
“府上这样做却是叫人心寒,我看宣平侯府压根就没想娶我们武安侯府的姑娘,这门亲事不结也罢。”
这回换林二太太脸色难看了,一双眼睛写满了不可思议,亲事都商议到这份了,武安侯府居然说不嫁了!
“大姑娘如今可是我宣平侯府的人了,亲事也商议妥了,武安侯府果真要撕破脸皮?”林二太太同样皮笑肉不笑。
三太太端起茶水,轻轻的拨弄着茶盏盖,笑道,“亲事确实商议妥了,可这聘礼侯府还没有答应呢,老太太相信宣平侯府说一不二,没想到却被人这般糊弄。”
“京都也不是没有因为聘礼没有谈妥就退亲的先例过,大姑娘是宣平侯府的人,这话还请林二太太慎言,大姑娘可还没过门呢。”
林二太太差点惊站起来,随即冷笑道,“大姑娘早非清白之身,怎么还想另嫁他人?”
三太太勾唇一笑,笑容中带着些许寒意,“另嫁,我武安侯府做不出来,不过我武安侯府庄子多,随便哪个都足够大姑娘丰衣足食一辈子了,既然宣平侯府无意结亲,难道要我武安侯府舌忝着脸面把姑娘嫁过去吗?”。
林二太太盯着三太太的脸色。
三太太脸色从容,眼神澄澈,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林二太太心里就打鼓了,这聘礼都抬来了,要是不嫁了,不同意,岂不是要全部丢出去,原样抬回去?
那样宣平侯府的脸面可就丢尽了,不管怎么说平妻之礼都该是正妻之礼的八成,贸贸然少了两成,理亏。
到时候两府结亲不成,反倒结仇。
如今的武安侯府可不是一个月以前的武安侯府了,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大嫂能因为流言蜚语退步,未尝不是看中武安侯府的权势。
瞬息间,林二太太心中百转千回,随即笑道,“三太太这不是成心的逼我们宣平侯府吗,哪有把世子爷的人丢在外面的道理,也罢,我宣平侯府再退一步,这聘礼上再添一千五百两,这已经是极限了,若是武安侯府还不满足,那这门亲事真要告吹了。”
一千五百两,是一成不到。
“两千两,这聘礼单子我便做主收了,不行的话,那只好请二太太在劳累把聘礼再带回去吧,”三太太笑的温和。
林二太太有些咬牙,不过也只气了那么一瞬间,她能不答应吗?
“这两千两,我就做主应下了,”林二太太笑道,“等我回去之后,立即派人送来。”
三太太笑着点头,吩咐丫鬟拿笔墨纸砚来,让林二太太把两千两记上。
聘礼的事情商议完,前院福总管禀告,东西都对上了,摆在了事先腾出来的空房内,等她检查。
林二太太见事情办妥了,也就不多留了,起身告辞。
送她出去的,依然是红袖、绿袖。
林二太太气煞了,慢待一次还不够,还慢待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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