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则静静的用着早饭,芍药站在一旁,望着飞来闹去的小七和小九,还有雪团,心里急的慌。
昨儿姑娘本来打算写回信的,谁想到九姑娘突然派了丫鬟来,姑娘心底一恼,拿起笔墨,愣是一个字没写,就让海棠把笔墨纸砚端了回去。
芍药觉得太不应该了,姑娘不能因为九姑娘就迁怒荀少爷,那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啊。
吃完了早饭,安容带着秋菊下了楼。
出了玲珑苑,走了没一会儿,安容就瞧见了沈安溪。
今日的她穿了一声鹅黄色夭袄,下罩湖绿色襦裙,脸色白皙中透着一丝红润,像是刚要熟的苹果,娇俏可人。
见安容站在那里等她,她轻提裙摆要跑过来,绿柳在一旁劝她慢点,冬日里地滑,小心摔着。
“你应该听绿柳的,”等沈安溪走近,安容笑道。
沈安溪跑了几步,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略带红润的脸庞此刻甚是娇美,她深呼了两口气,方才笑道,“我喜欢奔跑的感觉,那是我以前想而不敢做的事。”
安容听了直拿帕子捂嘴笑,“我知道你喜欢,要不我跟三叔说,让他别盯着二哥学武,让他教你学好了,到时候你健步如飞,蜻蜓点水,一苇渡江……。”
沈安溪脸上飘过一抹红晕,伸手拿了帕子就要打安容。
“叫你打趣我,我才不学武呢,”沈安溪追着安容打。
安容岂能让她打着了。左躲右闪。
沈安溪追不上安容。跺着脚道。“我看应该叫爹爹教四姐姐你学武才是,你步伐灵活,身姿轻盈,肯定极有天赋。”
安容咯咯一笑,银铃般的笑声在花园里荡漾开来,将这个寂静的清晨染上了喧闹和喜悦。
“我倒是想学啊,可是三叔他肯定不敢教我,不然祖母肯定把他轰出府去蕲州教别人去了。”安容笑道。
沈安溪也笑了,“不过,大伯父肯定更要挨骂。”
绿柳和秋菊两个亦步亦趋的跟着,甚是无语,这两个是孝顺女儿么,好像怎么听怎么觉得希望瞧见三老爷和侯爷挨老太太数落似地?
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紫竹院前。
院门口,有四五个丫鬟婆子手里拿着红绸进去。
两人走了几步后,有粗壮的婆子扛着梯子出来,摆在月形拱门处。手里拿着红绸要挂院门上。
“大姐姐真的要出嫁了,就跟做梦一般。”沈安溪感慨道。
沈安溪望着那大红绸缎,又看了看安容,嘴角轻撅,四姐姐也在议亲了,以萧老国公那么逼迫大伯父来看,肯定是喜欢极了四姐姐,要是侯府真同意四姐姐出嫁,指不定四姐姐都没法在侯府及笄了。
不过沈安溪想到了老太太,嘴角又带了抹笑,祖母那么喜欢四姐姐,肯定会多留四姐姐一两年的。
她可不希望四姐姐早早的就出嫁了,府里那些姐妹和她都不怎么谈得来,更喜欢说话拐弯抹角,有时候一句话里三四个意思,她猜不透,四姐姐嫁了之后,她肯定寻不到一两个说话的人。
沈安溪在走神,安容也在走神。
前世沈安芸也是嫁进宣平侯府,可却不是这时候,那时候清白还在,她也乖巧懂事,甚至得祖母的欢心,祖母将她留到了开春,寻了个大吉大利的日子才送她出阁的。
可不像现在这般,匆匆忙忙的,准备的东西只能说该有的都有,远谈不上精细精致,更可况前世是以嫡出的身份出嫁,这一世只是个庶女,不论是热闹程度还是喜气,都比不得前世一半,祖母被气的吐血,这回儿身子还虚弱着,就给这门亲事蒙上了阴霾。
安容想起自己刚重生那会儿,只是不想被人当成冤大头给算计了,凭白给她人做嫁衣裳,没想到她只是送了一套锦衣华服,却引发出一连串的事,更是将沈安芸的心机手段看了个一清二楚。
安容想起了瞎眼神算给她算的批卦。
绝顶峰攒雪剑,悬崖水挂冰帘。
倚树哀猿弄云尖。
血华啼杜宇,阴洞吼飞廉。
比人心,山未险。
人心果然难测,前世沈安芸算是顺风顺水,那些心机手段也没有使出来,至少她没有见到,谁能想到已经板上钉钉的亲事也能被她扭转乾坤?
等婆子把大红喜绸挂好,梯子也抬了进去,安容和沈安溪才继续朝前走。
院子里的丫鬟都忙活了起来,走路都没了以往的懒散悠闲,门口也没人守着,更别提通传了。
两人径直朝沈安芸的内屋走去。
内屋的门上,垂着的厚棉帘上已经挂上了大红喜字,没有守门丫鬟,秋菊和绿柳帮着打帘子。
结果手刚碰到棉帘,屋内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随即而来的是啪的巴掌声。
绿柳微微一怔,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好。
秋菊可没什么顾忌,她还想瞧热闹呢,唰的一下把帘子掀开,先蹿了进去。
安容和沈安溪两互望一眼,还没猜测是哪个丫鬟惹怒了沈安芸,就听到屋内传来沈安芸的怒吼声。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沈安芸歇斯底里的吼着。
安容和沈安溪迈步进去,饶过花梨木美人屏风,就见到沈安姒的背影。
她面对的是沈安芸。
春兰捂着脸站在一旁,可见方才那响亮的巴掌声是打她的,而且瞧那站的位置,打她的人应该是沈安姒。
安容又头疼了。
祖母说的没错,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落水险些发烧而亡,身子好了些,不在屋子里好生养着,居然跑紫竹苑来了,祖母不是禁她足了吗,她怎么来的?
就算紫竹苑丫鬟忙,可是玉竹苑的丫鬟婆子总该拦着吧,真是拿祖母的吩咐当耳旁风呢。
沈安溪在一旁道,“四姐姐,玉竹苑和紫竹院离的近,那边原是有小门连着的,只是平常都锁着。”
沈安溪一提醒,安容就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扇门,以前因为玉竹苑的丫鬟听了紫竹苑丫鬟碎嘴,闹的沈安芸和沈安姒吵了起来。
最后老太太烦了,罚了两人之后,原是想把那扇门要给封起来,只是那么一来,院子就不美了。
便加了两道木栅栏,一边从玉竹苑开,一边从紫竹苑开,一人握一把钥匙。
如今瞧来,沈安姒能进来,还是得了沈安芸得准许了?
怎么又吵起来,还动上了手?
正狐疑呢,就听沈安姒冷笑,“你会不知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存心的!”
存心的糊弄她,存心的拉一个垫背的,可怜自己竟然未曾设防,着了她的道!
沈安芸瞧见安容和沈安溪,忙换上了一副笑脸,过去拉着沈安姒,那眼神明显就是,有话咱们私底下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开,谁脸上也不好看,何必鱼死网破?
她如今可是要出嫁的人了,就算闹开了,老太太还能拘着她不让嫁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管还得看宣平侯府的面子呢,她是不怕,可是沈安姒呢,老太太原就恼了她了,再把事情捅破,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沈安姒是又气又恨,却也没办法,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眸底迸发出一股嗜血的恨意。
果真是一步步算计好的,有她作伴,外人就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去,就算查出来了,两人一起,她心底也舒坦一些!
她是如愿以偿了,可是自己呢?
一想到那日,她原本还犹豫,不愿意参合她的事,可是后来,她瞧见了一个男子,模样俊朗如神祗,沈安芸说那是裴氏未来的少族长,她瞬间动了心。
信是沈安芸的丫鬟春兰帮着送的,说好的是交给裴氏少族长,裴三少爷,结果呢,最后信却送到了裴七少爷手里!
沈安姒想了几天也没想明白,今儿在门口,听到春兰奉承沈安芸,说她有福气,能嫁个世子做夫人,三姑娘只能嫁个庶子。
沈安芸没想到她在外面,当即讥讽了一句,“要不是我帮她,她能嫁给裴七少爷那么好的庶子?相府的庶子,比的上三品大员家的嫡子了,还妄想做裴氏少族长夫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沈安姒还能不明白,她嫁给裴七,根本就是沈安芸捣的鬼,是她让春兰把信给了裴七少爷!
沈安姒再憋不住了,进门就和沈安芸吵了起来,一怒之下更是扇了春兰一巴掌。
至于给沈安芸送来的添妆,一只玉镯,此刻也碎成了七八瓣。
沈安芸对于梅花宴上的事,是绝口否认,她是吩咐春兰把信给了裴三少爷的,这一点她可以拿性命发誓,天知道怎么就到了裴七少爷手里。
可是不论她怎么说,沈安姒就是不信,她笃定沈安芸是妒忌她,所以不愿意她称心如愿,方才那话是她亲口说的,她亲耳所闻。
沈安芸恨不得咬掉舌头,连连赔不是,“三妹妹,我只是说句实话,你就算真的和裴三少爷有了瓜葛,他是裴氏族长嫡亲的长孙,会迎娶一个庶女回去吗,你该明白,她看中的是四妹妹,不是你,你想当做陪嫁给裴三少爷做妾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