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姒的恨意之深,如海水不可斗量。
她长这么大,原以为吃的最大的苦头是因为沈安芸的劝说和算计,自己落水,发高烧险些烧傻的那些天。
后来以为是三太太恼她,让她顿顿吃白粥的日子。
这些虽然苦,虽然气恼,但她都能忍受。
唯独慈云庵的日子,那种刻骨铭心的苦,便是顿顿吃黄连也难及一二。
若非她是武安侯的女儿,是打着给老太太祈福的名头才去的慈云庵,那些尼姑多少有些顾忌,只怕会将她往死里折腾。
今儿回来之前,沈安姒还逮住了一个尼姑,逼问出她会落的今日这般,到底是谁害的。
首当其冲的便是大。
第二个便是沈安芸。
第三个便是三太太了。
这三个人中,其实大下`手还是轻的,菜少放些盐、油水,一切以清淡为主,多抄经书,要跪着抄经书才虔诚。
其实这并不是大的手笔,是沈安姝自己的。
沈安姝年纪小,她能想得到最痛苦的事就是这些了。
沈安芸就狠多了,劈材挑水都是她吩咐的,听尼姑说,原本主持不答应,是沈安芸掏了一百两,说服主持,说沈安姒其实是武安侯府放弃的女儿,她可以可劲的折腾,大会感激她。
三太太做的最少,但是最可恶。
你想啊,沈安姒辛苦劳作了一天,正是头晕脑胀。身子疲惫。肚中空空的时候。这个时候却端上去一碗菜。
上面青润润,叫人食欲大开。
等吃了几口后,丫鬟猛然一惊,“有虫!”
那种翻江倒海的呕心,吐的人苦胆汁都出来了。
沈安姒对三太太的恨意一点不比对沈安芸的少。
沈安姒跪在地上,抽抽泣泣的,但是眸光盯着地毯上的牡丹花,眸底是狠辣之色。
她不会饶了沈安芸!
她安然出嫁了。侯府为了她,宴请了多少桌的酒席,满朝文武都到了,便是皇上都在!
这些都是沈安芸当着沈安姒的面说的,至于沈安芸出嫁第二天,就差点和侯府断绝关系的事,没有人告诉沈安姒,她现在还不知道。
她只知道,沈安芸风光大嫁,和宣平侯世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她就是捅出春兰的事,宣平侯府也不会恼她。
她算计不到她。也威逼不到她,你想想,宣平侯是出手大方,送她金玉首饰的儿,还是信一个心怀鬼胎的外人?
沈安姒是气的压根痒痒,她将春兰又带回来侯府。
现在她回了侯府,知道老太太恼了她,如今过年在即,她必须安安分分的,重新夺回老太太的心。
磨刀不误砍柴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打定主意,沈安姒一抹眼泪,笑容真诚道,“四、六,许久未见,你们在侯府还好吧?”
沈安溪没有,她在庆幸,幸好那日打群架的时候沈安姒不在,不然她肯定要吃大苦头。
她绝对做得出拿簪子扎人的事。
到现在,她都没找出来是谁,等她找到了,她再决定要不要扎回去!
安容轻点头道,“侯府一切安好。”
沈安姒微微惊讶,“真的安好吗,我进内院的路上,听了不少丫鬟碎嘴,说侯府打了群架,连带着二婶儿、四婶儿都被罚跪,还……。”
要说到高兴的事,那绝对是二太太误吞蟑螂,然后又吐出来的事。
都不是什么好人,活该狗咬狗!
沈安溪耸了耸鼻子,把头亲昵的靠在老太太的胳膊上道,“我是没觉得好,祖母已经请了宫里的嬷嬷,要好好教我们规矩,你回来了,你也要学。”
不用学的,只有安容一个。
安容的规矩可是前世教了又教的,府里随意惯了,她也将前世的规矩抛诸脑后了,不过潜移默化中,还是叫人刮目。
要是真规规矩矩的,她也怕老太太看出端倪来。
沈安姒脸上没有抱怨之色,她低敛了神情道,“以前我是被鬼迷了心窍,在慈云庵住了段时间,师太对我教导有加,我给六你赔礼道歉,我也不奢求你这会儿就原谅我,但求六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话说的很动听,但是要打动沈安溪,说说是绝对不够的。
因为沈安溪领教过沈安姒舌灿莲花的本事,没有一点儿是真的。
“三要改过自新,那我拭目以待了,”沈安溪勾唇轻笑。
等你改好了,她再决定原不原谅你,现在么,能别跟她就别跟她,烦!
老太太瞧了瞧沈安姒的样子,眉头轻皱,摆摆手,让丫鬟送沈安姒回去了。
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叫外人瞧了,没得以为侯府苛待她的吃食。
沈安姒回到自己的院子,二姨娘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瞧见女儿消瘦无神的模样,二太太心疼的揪成了一团,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当着一众丫鬟的面,她又怕给沈安姒丢脸,赶紧抹干,吩咐丫鬟道,“去将我熬的乌鸡汤端来。”
从进侯府起,这是沈安姒听到的唯一一句关心,发自肺腑的关心。
沈安姒的鼻子一酸,紧紧的抱着二姨娘,清脆脆的喊了一声,“娘。”
二姨娘心一惊,忙道,“三姑娘莫要乱喊,会惹祸上身的。”
沈安姒紧紧的抱着二姨娘,用力呼吸,想将那熟悉的香味印在脑海里,闻言,沈安姒扭头一扫。
清冷的眸光从丫鬟脸上扫,她重重的冷哼一声,“我不过是喊错了一声,随要敢碎嘴,我挨了板子,定拔她骨头!”
一众丫鬟都慌乱的底下头,包括才跟回来的春兰。
沈安姒哼了一声,拉着二姨娘进了侯府。
吃着二姨娘亲手熬的乌鸡汤,沈安姒心底暖洋洋的的,越发衬托出眸底一股生冷恨意。
“姨娘,我去慈云庵这段日子,侯府都发生了什么事?”沈安姒问道。
虽然那些事,沈安姒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但是她并不全信,在侯府,她只二姨娘。
二姨娘抹干眼泪,点点头道,“你走后,第二日,侯府就给大姑娘准备了酒席,整整六十多桌,皇上也来了……。”
二姨娘将沈安芸出嫁的事娓娓道来,眸底有感叹,她希望沈安姒的出嫁也能这么风光。
但是对于沈安芸那样的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数落侯府的愚蠢事,二太太甚是鄙夷。
顺带教育沈安姒,那样的事不能做,她道,“姨娘知道你气恼老太太偏心,但是侯府,最管用的还是她,侯爷和三老爷心里孝顺,对老太太的话,虽说不上言听计从,却也很少反对,只要捋顺了老太太的毛,她疼爱你,你要什么没有?姨娘虽然是妾,心里清楚没有娘家的苦,你瞧瞧大,若不是有建安伯府,就凭她做下的事,早就被休回娘家了。”
沈安姒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
只是她见到老太太心向着安容和沈安溪,她就不舒坦。
二姨娘拍着她的手道,“现在大姑娘已经后悔了,我派了丫鬟去打听,大姑娘要大姨娘好好服侍侯爷,求得侯爷的疼爱,这些天,大姨娘和后院那些姨娘走的都近,对侯爷更是殷勤备至,便是以前她看不顺眼的三姨娘,她都时不时的送些点心去。”
沈安姒听得眸光一凝,“你说大姨娘现在和三姨娘走的近?”
二姨娘点点头。
沈安姒就沉眉了。
之前她和沈安姒在慈云庵吵架,她说老太太不疼她,就算她有什么事,老太太也不会给她做主。
但是沈安芸自信十足,还讥讽的看着她,“侯府,除了老太太还有别人,总有人为我撑腰!”
沈安姒当时以为是侯爷,可是现在想想,要是老太太不同意,侯爷不会为了一个逆女忤逆老太太的。
现在她明白了,沈安芸指的那个人是大姨娘。
一个姨娘凭什么给一个出嫁的女儿撑腰,她拿什么撑腰?
沈安姒大胆猜测,眸底都带着笑意,很冷,“她的心可真大,居然敢肖想大的位置,也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只有当家主母才能出面给出嫁的女儿做主撑腰。
大姨娘和那些姨娘走的近,肯定是想得到她们的支持。
只要侯府休了大,肯定不会再娶了,内院总要有一个主母,哪怕不掌掌家权,可是招待客人也要吧?
还有世子爷要娶妻了,侯爷再娶个跟儿子一样年纪的嫡妻,往后出门,还不得担心被人认错?
只要大死,或者被休。
没准儿就会从一堆姨娘中扶正一个,就算希望小了些,但不是不可能。
沈安姒把玩着手里的绣帕,嘴角的笑越深,她是奈何不了沈安芸,但是大可以。
借刀杀人这一招,她很早就会了。
她要把沈安芸告发大偷窃秘方的事告诉大,她就不信大咽的下这口恶气。
二姨娘拦住她道,“你不能说,不然你也月兑不了干系。”
沈安姒皱眉。
她必须要说!
二姨娘摇头,“不行,大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不能有一丝一毫你知道的可能,让姨娘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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