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后,安容手缓缓放下。
她手揉太阳穴,眼睛睁开了,又合上了,发出一声喟叹。
芍药见了直眨眼,“少女乃女乃,这是好事啊,你叹气做什么?”
芍药不知道安容叹气什么,只当她是叹气琉璃宴。
安容在叹息什么?
她在叹息自己看见的,听到的。
明明是去边关打仗,保家卫国,可萧湛到了军营,却是事儿一出接一出。
她瞧见萧湛坐在军中大帐里,显然,他和孙将军的比试,他赢了。
可赢了,不代表军中那些将军们就屈服了。
而且萧湛当众赢了孙将军,让他颜面大失,只怕心底更不舒坦了。
这不,又来了一出。
安容瞧见,萧湛被人逼债了。
萧湛坐在大帐中间,正—无—错—小说喝茶呢。
孙将军拿了八九张借条过来,道,“大将军,这些借条都是敖大将军在时,为了及时给将士们发放军饷,和购买兵器,向人借的,原本大将军此番回京,除了给皇上贺寿之外,就是向皇上要军饷,也和那些借债之人约定,等他归来,就把这钱还上,如今敖大将军是回不来了,可是这借条上,除了敖大将军的印鉴之外,还有大将军印,那些债主们催了……。”
言外之意,就是这钱让萧湛赶紧的还。
除此之外,还有两笔债呢。
一笔是边关十万大军,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军饷了!
孙将军代替数十万大军。向萧湛讨要军饷!
另外一笔,是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抚恤银,敖大将军在时,都是四个月发一次,这一次,因为没钱,已经拖到第五个月了。
这事不能再拖了,那些将士们保家卫国,朝廷不能亏待他们。
原本那些将士们征召入伍,保家卫国只是一方面。再就是想吃些军饷。贴补家用。
要是因为钱送的不及时,让那些战死的将士们家中父母妻儿饿死了,他们心愧不安啊。
别看孙将军孔武有力,这伤心起来。也是声泪俱下。
这不。军帐外的将士们都跟着落泪了。跪求萧湛。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祈王居然也到了。
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帮的不是萧湛,是孙将军他们,唯恐天下不乱。
那些欠条,萧湛每翻一页,安容都瞧的清楚。
算下来,萧湛要拿一两百万两出来,才能摆平这件事。
想到这里,安容就极度的无语了。
在离京之前,萧湛和连轩想尽办法,才勉强筹了军中半年的用度,谁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原本,安容还想着,要是军中将军实在不服,萧湛大可以拿出皇上的圣旨,杀了以儆效尤。
现在能亮出圣旨吗?
不能。
原本孙将军他们讨债,是想让萧湛替那些将士们向朝廷要钱。
若是叫他们知道,十万大军现在只归萧湛管,朝廷不管不问了。
这讨债可就直接向萧湛要了。
这钱,就算有,也付的不甘心啊。
他敖大将军一边盗墓借钱付将士们军饷,一边贪墨,中饱私囊。
留下一**债,让萧湛帮他还,那些将士们还觉得萧湛做的是应该的,心底念着敖大将军的好。
还有孙将军和祈王,不惜跪下来,替那些将士们苦求。
一个亲王,才来军中,就为了将士们放下王爷的架子,帮他们苦求大将军,这样一个王爷,着实可亲。
祈王这一跪,把十万大军和那些不服萧湛的将军们的心,收服了个七七八八。
再看萧湛呢。
他答应了,是本分。
不答应,那是他狠心无情。
这样一个大将军,让他们如何信服?
不知道萧湛要怎么处理这事?
安容又是好奇,又是担心,更多的还是憋闷。
为什么每次都只让她知道一半,然后就没了?!
把她一颗心吊了起来,上不上下不下的,憋在心底难受!
安容气的手一伸,拿起桌子上一张白纸,很快就揉成了一团。
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
她想去边关!
她必须要挣钱!
因为她知道,这笔钱,萧湛会掏。
皇上已经把十三万大军全交给了萧湛负责,就算这些债务是之前留下的,能奢望皇上认账吗?
朝廷不给,可萧国公府做事,宁愿自己掏腰包,自己吃亏,也不会让将士们吃哑巴亏的。
掏钱,是铁定的。
安容好奇的是,萧湛会怎么掏钱,他不可能让自己既吃亏,还让别人占了便宜。
芍药站在一旁,巴巴的看着安容,不敢吭声。
她现在觉得她家少女乃女乃有些喜怒无常了,好好的,忽然就愤怒了,还没人知道她在生气什么,也不怕气坏了身子。
安容深呼吸,等心情平复了,继续看书。
结果刚翻了一页,外面,冬儿敲门了,在门外道,“少女乃女乃,五姑娘和六姑娘来了。”
安容抬眸,眸底微微凝,道,“请进来吧。”
说完,安容又继续看书。
看了两页之后,安容把书合上,的放在锦盒里,锁在柜子里。
安容的时间掐的刚刚好,她出书房的门,正巧见到院门口,冬儿领着沈安玉和沈安溪进来。
沈安玉穿着葱绿彩绣牡丹锦裙,束着淡粉色束腰,上面点缀了小珍珠,身姿轻盈,眸中带笑。
沈安溪走在她身边,她穿着秋香色绣莲花裙裳,裙摆下点缀了银铃铛。随着走动,发出叮铃悦耳之声。
只是她瞧见安容,先是一笑,随即努嘴。
她高兴见到安容,可是身边跟着个大灯泡,她欢喜不起来。
而且,安容有些诧异,好像不仅沈安玉改了性子,连沈安溪也一样,要换做以往。她肯定早拎了裙摆跑过来了。
等沈安溪上前。乖乖福身,安容笑道,“六,改性子了?”
沈安溪朝安容努嘴。“有人进宫学了几天规矩。就落落大方了起来。祖母给我请了嬷嬷,我却笨的学不会,挨骂了。也长记性了。”
安容听得一笑,看沈安溪那不满的样子,她明白了。
沈安溪这是和沈安玉干上了,只要沈安玉做到的,她会比她做的更好,她不想被老太太数落,更不想老太太就此疼沈安玉,被她蒙骗。
沈安玉上前给安容行礼,唤道,“四。”
声音清脆温柔,听得安容很不适应。
她请两人进屋喝茶,然后问道,“祖母身子还安好吧?”
沈安溪点头道,“祖母身子还好,四不用挂念,对了,我们今儿来是给萧国公府,还有四你送请帖的。”
“请帖?”安容微微一愣,“什么请帖,大哥要娶大嫂进门了?”
安容有些歉意,她答应去看周婉儿的,却一直没去,言而无信了。
沈安溪捂嘴一笑,“四,你忙糊涂了不成,大哥科举在即,怎么可能现在迎娶大嫂进门呢。”
安容脸微微红,她怎么的忙晕了,她想不起来侯府还有别的喜事。
不由得看着沈安溪,沈安溪笑道,“侯府被烧之后,就日夜修建,已经修好了,祖母他们选了个良辰吉日,打算再搬进去,虽然侯府不是全新的,却也是喜事一件了,祖母想大办一下,帮府里去去晦气。”
安容点点头,这也应当。
接过请帖,安容看了下日期,笑道,“还要十天才搬呢。”
一般下帖子,提前三四天就差不多了,提前十天,太久了些吧?
沈安玉坐在一旁,一直听沈安溪和安容聊天,她插不上话,现在总算能说了,她笑道,“本来祖母是定在三天后,我进宫选秀第二天的,今儿福总管就让下人去送请帖了,谁想选秀改期了不算,那一日正好要办琉璃宴,连选秀都为琉璃宴改期了,区区侯府搬家,还能不改期?这不,祖母又赶紧让下人去把送出去的帖子要了回来。”
沈安玉一脸笑意。
她是真高兴啊。
福总管已经让人送了三十多份请帖出去,不少人都知道侯府要搬家。
结果侯府出嫁了的女儿要办什么琉璃宴,害的侯府搬家不得不往后挪日子。
这女儿可真是“孝顺”有加呢。
安容头疼了,她实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的巧,她要办的琉璃宴,居然和侯府搬家的日子凑到了一起。
安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该回府赔罪了。
正想着呢,夏儿进来,朝芍药招招手,芍药就了。
夏儿对着她耳朵嘀咕了两句,芍药眼睛一眯,道,“我知道了。”
然后,芍药又到安容身边嘀咕了。
安容眸底闪过一抹寒芒,她笑看着沈安玉,问道,“五回府,还带了宫里的嬷嬷丫鬟?”
沈安玉还没回答呢,沈安溪就嘟嘴道,“带了,还不止一个呢,一个嬷嬷,两个丫鬟,前儿嬷嬷身子不适,回宫了。”
沈安玉不知道安容为什么这么问,只笑道,“我进宫后,就是刘嬷嬷和碧玉碧月伺候我,我离不开她们,特地求了皇后,准许我带她们回侯府的,也好监督我,别因为离了宫,就散漫忘了规矩。”
说着,她示意身后跟着的青衣丫鬟碧月给安容请安。
安容看着那丫鬟,她笑了,笑意冰凉,“皇后可真宠爱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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