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轻轻一叹。
安容问的话,她无法回答。
因为她也不知道,是沈安芸闹幺蛾子,还是宣平侯再闹。
总之,沈安芸回府时,脸上有巴掌印,隐隐泛青,她说是宣平侯打的,可她的话,可信度不高。
夏荷望着安容,道,“大姑女乃女乃说,这些日子,大姑爷的身子越来越差,日日咳血,今儿更是咳的晕厥了,大夫说大姑爷恐怕会命不久矣,宣平侯就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已经死了,要是儿子再没命,她可就半点指望也没了,想着宣平侯府从将大姑女乃女乃娶进门,就没一日安生,一时气不过,就扇了大姑女乃女乃一巴掌,骂她是丧门星,将她赶回了侯府。”
安容听着,面色冷冽。
芍药嘴快道,“说来说去,不还是宣平侯府责怪爷出手太重,伤了宣平侯世子吗?”。
夏荷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巴巴的站在外面等,她是想去琉璃阁找安容的,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事,是丢侯府的脸,也是丢安容的脸。
想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就来国公府等了。
其实她是可以让国公府下人代为传话的,还是那个原因,怕没脸啊,只能站在外面等了。
安容抬眸望天,天边有了几缕晚霞。
这个时辰,她是不可能回侯府了。
安容收回视线道,“我知道了。明儿我会回侯府。”
夏荷点点头,道,“那奴婢就先回侯府了。”
等夏荷走后,芍药才撅了嘴道,“老太太也是的,明知道少女乃女乃你忙的脚不沾地,还让夏荷告诉你这事,老太太想做什么?”
芍药抱怨着,海棠嗔了她一眼道,“少女乃女乃就算是出嫁了。也还是侯府的女儿。又不真是泼出去的水,大姑女乃女乃回侯府闹腾的事,哪能瞒着少女乃女乃不告诉,这么大的事肯定会传遍京都。回头别人在少女乃女乃跟前问起来。少女乃女乃却一问三不知。这不是惹人笑话吗?”。
芍药自知失言,却死鸭子嘴硬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海棠摇头。然后望着安容。
安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能怎么办,我哪有闲工夫陪她闹来闹去,既然不得安生,那就休回侯府吧,偌大的一个侯府,还养不了一个休弃的女儿?”
“就是,”芍药是举双手赞同。
海棠想的多,“可是侯府的名声……?”
安容迈步上台阶,道,“侯府的名声毁的差不多了,这事还比不得大婚之日,被人送棺材来的大。”
毕竟休妻的有,大婚之日送棺材的,整个京都,还就听说了这么一回。
还有图,二老爷的死,安容觉得她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
为了所谓的名声,束手束脚,委实没有那个必要。
等进了国公府,安容找来赵成,吩咐他道,“去宣平侯府查一查,宣平侯世子是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赵成领命,离开。
安容回了临墨轩,喝了杯清茶,便歇下了。
这会儿早过了该午睡的时辰了,不出意外,安容又走神了。
萧湛还好说,和那些将军们在商议事情,安容听得不是很懂。
这不,无聊的她,四处张望。
好吧,安容只是想试试,她能看到萧湛周围多远的距离。
萧湛可是只瞧得见她三丈之内。
等看到偌大个军营,安容惊叹了,木镯还是向着她的。
只是安容在军营瞧了半天,也没瞧见连轩,微微诧异,大家都在商议军情,他去哪儿了?
安容东扫西瞧,在军营东门,看到了连轩。
这货正在招募官兵。
身着将军袍,面色冷然,还真像那么回事。
可是,很快,安容就发觉了不对劲。
这厮把招募来的官兵分成两拨。
那种看着机灵,身体素质较好的分成一拨,剩下的分成一拨。
卜达凑上前道,“爷,够五百人了。”
连轩眉头一拧,“这么快就够了?”
卜达连连点头,“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人。”
连轩在那些来招募的人中横扫了两眼,伸手一指道,“那两个过来。”
被指的两人,面上一喜,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连轩跟前。
连轩伸手一拍两人的脑门,“够胆识!敢跟我抛媚眼!”
两人囧了,忙说没有,他们只是觉得以他们的素质,绝对能被挑选到另外一拨去,高兴的笑啊,没别的意思。
连轩捏了捏两人的肩膀,道,“行了,以后你们就跟着我混了。”
两人连连表示衷心。
连轩带了那五百多人离开。
连轩走了,招募依旧,没什么好看的,安容想去别处瞧瞧。
可就在安容离开之前,她眼睛闪了一下。
之间人堆里,有个瘦弱的男子对着连轩的背影呲牙咧嘴,张牙舞爪。
那男子体型消瘦,脸上抹着灰土,但是一双眼睛,灵动皎洁。
而且她的皮肤比常人要白上许多。
安容嘴角微微上扬。
这不是晗月郡主,又是谁?
安容多看了两眼。
许是晗月郡主的眼神太过愤岔了,以至于盯的连轩有了不适。
连轩转身回头,晗月郡主吓了一跳,赶紧把头低下。
身后,有人猛的推他一把,催她道,“别磨蹭,轮到你报名了!”
晗月郡主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
负责招募的官兵便问道,“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晗月郡主眼睛眨了一眨,忙回道,“我叫陈昊!家住睦州清水镇,家里还有父亲一人。”
听到晗月郡主替自己取名陈昊,安容嘴角的笑意愈深了。
她和晗月郡主说过,她将来会嫁给连轩,会生一个女儿,两个儿子。
那两个儿子,一个叫连辰。一个叫连昊。
连起来。可不就是陈昊了?
之前安容还担心,晗月郡主气性大,逃了婚,连轩又来了军营。没有去找她。这桩亲事估计悬了。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谁能料到晗月郡主居然溜达到了军营,还成功的混进了军营中。
这要说心里没连轩,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只是她混进军营……
萧国公府治军严明。当初她求萧湛去军营,他说什么来着,军中严禁女子进出的啊。
一旦查出来,那可不是好玩的。
安容有些担忧了。
而且军中那么多男子,总不会给晗月郡主单独准备住处,混在一堆男人中……安容不敢想象!
这事,必须告诉萧湛!
只是怎么告诉她呢?
安容一路看着晗月郡主。
看着她被人领着去领衣裳,再带着她去睡的地方。
那大帐里,能睡二十人。
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只是难掩一股子汗臭味儿。
这不,晗月郡主一进去,就捂了嘴,眼睛都直了。
“我……睡这儿?”晗月郡主的声音支支吾吾了。
那官兵笑一声,“对啊,就睡这里。”
晗月郡主脸红脖子粗了,“我能不能换个地方,我在家喜欢一个人睡。”
官兵拍了拍她肩膀,道,“这里是军营,除了大将军有单独的帐篷外,两位副帅都睡的一个帐篷,你想一个人睡,除非睡外面。”
晗月郡主眼角开始抽抽了,“那怎么洗澡?”
官兵指着床底下的木桶,笑道,“就在屋子里洗。”
晗月郡主,“……。”
一堆人在屋子里洗澡,她会疯了的!
安容也快疯了。
因为晗月郡主没有掉头就走,因为官兵又说了一句,“不远处有条河,大家懒得拎水回来,都直接跳水里,囫囵两下就算洗过了。”
晗月郡主下定决心了,就住这里了,还朝官兵道谢。
官兵笑道,“我看你身子弱,特地安排你来这里的,这里是后厨,专门负责将军们的吃食,虽然要一早起来准备吃食,却比大家好,至少不用扛着那么重的沙袋跑步,对了,你会烧菜吧?”
晗月郡主,“……。”
她来是为了上战场杀敌的!
可不是来给那些将军们做菜的!
再说了,她连菜都分不清,还谈什么做菜啊?
晗月郡主摇头。
官兵笑道,“不会没关系,多看看就会了,我带你去厨房看看。”
说着,他便转了身。
只是走了两步后,眉头一皱道,“不行,你得先换身衣裳,军营重地,极少有人装便衣,除了连将军。”
一听官兵说连轩特殊些,晗月郡主就来气了,“他不守军规,萧大将军都不罚他吗?”。
官兵忙示意晗月郡主别乱,“这话,放心里想想就成了,昨儿陈将军还说连将军不守军规,身为将军,却不穿铠甲,结果连将军也不生气,把他的铠甲拿来丢给了陈将军,说陈将军能穿一个时辰,他就穿两个时辰,结果陈将军穿了半个时辰,就累倒在地了……。”
官兵说了一堆军营里的事,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重要机密,他也不知道。
晗月郡主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连轩身上引,官兵滔滔不绝的说着,听的晗月郡主直冷哼。
尤其是听连轩每天早上必吃一只烧鸡,晗月郡主的眼睛就亮了。
军中厨房,晗月郡主瞧了之后,瞬间食欲就没了。
只见有官兵切菜,结果菜掉地上了。
那官兵捡起来,就随意拍了拍灰土,就丢菜篮子里了。
另有官兵过来拎了菜篮子,径直倒入锅中。
晗月郡主睁圆了双眼。“这……也太不干净了吧?”
晗月郡主说的声音不小,切菜官兵听见了,抬眸一笑,问道,“你是新来的吧?”
晗月郡主点点头。
那官兵就笑了,“我来时和你说过一样的话。”
晗月郡主,“……。”
那官兵一边切菜一边道,“在军中,能吃饱饭,都算是好的了。哪管它干不干净。再说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过些时日,你就见怪不怪了。”
晗月郡主咬了唇瓣。问。“那大将军和连将军他们也吃这个?”
官兵笑道。“除了早上的烧鸡,军中所有人吃的都一样。”
晗月郡主还有什么话可说,她只是没想到连轩那张刁嘴。居然也吃得惯这些。
当初从大周去北烈,多少她吃着觉得不错的菜,在他嘴里都难吃的要命啊。
晗月郡主看的眼眶都红了。
还有安容,她没想到军中会这么的凄苦。
虽然有肉吃,可实在是太少了,少的可怜。
“少女乃女乃,你醒醒,”耳畔,是海棠的呼唤声。
海棠将安容摇醒了,然后担忧的问道,“少女乃女乃,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回来的时候,芍药就忍不住跟海棠说,安容会无意中看到萧湛的事。
她们能猜到和木镯有些关系,不敢胡乱议论,权当做不知道。
但是看到安容哭,眼角有泪。
海棠心里担忧啊,她怕萧湛出事,不然安容哭什么?
安容睁开眼睛,摇了摇头,道,“不碍事。”
说着,她抹干眼角的泪珠道,“去打听一下,颜王府可有晗月郡主的消息了。”
安容话音刚落,芍药就进来了,笑道,“少女乃女乃,有晗月郡主的消息了,颜王府找到了晗月郡主当掉的玉佩。”
安容坐正了,问道,“在哪儿?”
“在宜州啊。”
宜州?
那距离应城还远着呢,而且方向还不一样。
看来晗月郡主是耍了计谋了,不然怎么躲的开暗卫的追查。
她倒是聪明,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谁想到她恼了连轩,逃婚在外,会躲到他眼皮子底下去?
安容想了想,去了书房。
写了封信,让芍药送去颜王府,交给颜王爷。
颜王府。
颜王爷正看着玉佩,鼻子泛酸呢。
这是晗月郡主最喜欢的玉佩,若非逼不得已,她不会当掉的。
不知道她现在哪里吃苦受累,都怪那混小子!
总管拿了信进屋,道,“王爷,萧表少女乃女乃给你送了封信来。”
颜王爷怔了一下,“好好的,她怎么给我送信了?”
总管摇头,他也纳闷啊,赶紧把信送上。
颜王爷接了信,拆开扫了几眼后,眉头陇紧了。
再然后,就气不打一处来。
“胡闹!”颜王爷拍了桌子道。
总管吓了一跳,忙问,“王爷,出什么事了?”
颜王爷抚额道,“晗月去军营了。”
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无奈。
女儿去军营,还能做什么?
不是舍不得靖北侯世子,就是存了心的去整他啊。
只怕是两者兼有。
总管脸一白,“军营重地,郡主怎么敢胡乱去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着,总管又不解了,“算算日子,萧表少爷也才去军营没几天,郡主在军营的消息,怎么这么快就传了回来?”
颜王爷也纳闷了,不过他摇头道,“我们怕是被晗月牵着鼻子走了,她估计一早就打定主意跟去军营了。”
说着,颜王爷把信收好,站起身来,吩咐道,“沐浴更衣,本王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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