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为了嫁给上官昊,不惜绝食,饿晕了头,醒来就在顾家了。
那种不知所措,只有她自己明白。
从知道在大周顾家,她就一心想回北烈了。
萧国公府有人要杀她,是东延太子救了她,虽然是将她当成顾清颜才救的,可是那种千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的宠溺,像极了父皇母后。
可她还是想回北烈,那里才是她的家。
她在外流连了几个月,和长公主府小世子,还有靖北侯世子和晗月郡主,一路斗嘴,吃吃喝喝,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记忆。
可是绑架了假朝倾公主,东延太子却不许她回北烈,更重要的是上官昊不认她!
她就跟着东延太子四处晃荡,再一次回到大周京都。
是安容全了她回北烈,再见父皇母后还有皇兄的心愿。
可是回去了又如何?
除了碎了一地,再也愈合不了的心,还有什么?
或许父皇、母后还有皇兄还不知道,他们在不经意间伤她有多深,可是她不想再见到他们失望的眼神。
她只是她,因为身份尊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以性子骄纵了些,蛮横了些。
可是在熟睡时,母后会模着她的脸说,“朝倾,母后以为你长大了,谁想你在花轿上被劫,去了大周一趟,怎么又变回那不懂事的刁蛮公主了?以前有你在,母后和皇兄能省多少心。便是你父皇他有想不通的地方,也喜欢与你商议,他甚至说,若你身为男儿,这北烈交给你比交给你皇兄更合适……。”
父皇、母后喜欢假朝倾公主,更胜过她,甚至她的皇兄!
这些话,是母后的肺腑之言,却是一柄柄利刃,插在她的心口上!
还有后宫。那么多嫔妃。谁不言假朝倾公主一声好?
得罪她的都在冷宫里了!
宫里宫外,都喜欢失忆时的朝倾公主!
回北烈不过一两个月,她不知道偷偷流了多少眼泪。
父皇对她失望。
母后常看着她叹气。
就连皇兄都常在她耳畔提醒,“朝倾。你长大了。该懂事了。”
她知道。被夺走的父爱母爱,再也回不来了。
从那之后,她就骄纵不起来了。父皇母后甚至想将她培养成顾清颜,那个假朝倾公主!
这无疑是在她伤痕累累的心口上洒了一把盐!
后来东延太子登基,派了使臣去北烈提亲,要迎娶她为后。
要换做以前,父皇会想都不想就回绝北烈,可是父皇没有,他犹豫了。
那一刻,她很后悔回北烈。
不然,她记忆中,父皇母后最疼爱她,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父皇母后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给她。
他们不是说她不懂事吗?
她这辈子,在父皇母后面前,只懂事这么一回了。
她愿意以大局为重,嫁到东延来。
至于上官昊。
本来朝倾公主还存了一丝丝的奢望,要不是皇叔护着,她连北烈都回不去。
上官昊愿意迎娶朝倾公主,只因为她是顾清颜,不是她。
见安容看着她,眸底有怜惜,有担忧,朝倾公主泣不成声,“我回了北烈之后,墨王和父皇要他娶我,他不愿意……。”
“后来,我也不愿意了,我做梦梦到我嫁给了他,他根本不喜欢我,在墨王府,我锦衣玉食,什么都是最好的,可我过的一点都不快乐,最后抑郁而死,我甚至在梦里,感觉到了我的后悔,若是人生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嫁给他……。”
朝倾公主哭成泪人儿,这么久,她是第一次在人前哭。
在北烈皇宫,除了小时候摔倒,长大后,北烈皇上和皇后的宠溺,没人敢欺负她,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后来,她再哭,就是不懂事。
别说在她父皇母后跟前,就是丫鬟面前也不敢,因为丫鬟会惶恐不安,会偷偷禀告皇后。
现在,在安容跟前,因为安容懂她所受的委屈,所以更加的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过脸颊,像是蜿蜒雪山上,被阳光照射,留下两汩清泉。
安容站在她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她不擅长说人坏话,只好递上一方绣帕。
转了话题,道,“现在你嫁给东延皇帝了,往后你该怎么办?”
朝倾公主接了绣帕,抹着眼角苦笑,“和亲的公主不止我一个,背井离乡,有几个有好下场?”
“我既然选择了和亲,就有心理准备,更何况……。”
她模着自己的脸,苦笑一声。
虽然她是朝倾公主,可这副身子并不是。
她知道顾清颜也在这宫里,她甚至想杀了她,可惜,她做不到。
只要撕下面具,她就是颜妃,忤逆皇后,那是死罪。
若是她真杀了她……
想着,她自嘲一笑。
只怕她会成为众矢之的,她已经被父皇母后伤透了心,难道她还要父皇母后对她横刀相向吗?
“为什么和她换的人是我?为什么和我换的人是她?”
“我到底得罪了谁,又做错了什么事,要如此待我?”
朝倾公主眼泪再次决堤。
安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难道她要说,或许和我有关吗?
外面,东延皇帝迈步进来,他脚步压的很轻。
可是安容还是察觉了。
她侧了身子,朝倾公主就抬起了头,自然看到了东延皇帝。
安容皱眉道,“我是大周萧国公府表少女乃女乃。你却封我为贤妃,你到底想做什么?”
朝倾公主眉头皱紧,她还不知道这事,不由得拉紧了脸,站起身来,“元奕!今日是东延和我北烈缔结联姻之日,你却封妃,是打我北烈的脸吗?!”
“你要不愿意娶我,可以直说,我走就是!”
说着。她摘下头上沉重的凤冠。往绣着龙凤的锦被上一丢,转身便走。
路过元奕的时候,元奕一把抓住了她。
朝倾公主挣扎了两下,她讨厌元奕!
凡是所有喜欢顾清颜的。她都讨厌!
“拜过天地。你就是我东延的皇后。你想去哪儿?!”元奕皱了眉头,问道。
他看了朝倾公主一眼,又扫了安容一眼。
安容无语。看什么看,她可没有怂恿朝朝倾公主过!
只听朝倾公主一把甩开元奕的手,自嘲一笑,“皇后?等我把面具一撕,就不是了!”
两人吵架,安容两眼上翻,她还是先走为妙,在这里招人厌的事,她可不喜欢。
只是她路过朝倾公主的时候,朝倾公主指着安容的鼻子道,“我和她,你只能选一个!”
“你要封她为妃,我便走!”
声音蛮横,不容置疑。
安容心底微动,她知道,朝倾公主这是在帮她。
她要真被封了贤妃,东延皇帝肯定不会留她月复中胎儿。
还有她的名声,也会被毁。
元奕不,他必须要把安容留在皇宫里,他要她的心向着他。
朝倾公主脾气冲的很,元奕不,她就当他选了安容,转身便走。
元奕拉着她,皱眉道,“你想去哪儿?”
朝倾公主鼻子酸涩道,“我去哪儿,不用你管,你让她撕掉面具,你不缺皇后,还是你舍不得顾清颜那张脸?!”
除了顾清颜那张脸,她找不到元奕要娶她的原因,他已经如愿了不是吗?
朝倾公主拗起来,那也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她可以毁了容貌,反正她看着也烦。
元奕拿她没辄,只好道,“行,我可以收回封妃的圣旨,但是她必须留在宫里。”
朝倾公主松了一口气,望着元奕,问道,“为什么她要留在宫里?”
元奕道,“我不能让她帮萧湛。”
这个解释,朝倾公主无法反驳。
安容感激的看了眼朝倾公主,朝倾公主嘴角上扬,点头一笑。
元奕哪里不知道朝倾公主是在帮安容,只是好像有些习惯宠溺她了。
他看了安容好几眼,用眼神轰安容走,轰了几次,就不耐烦了,因为安容没看见。
“还不走,是想朕连你一块儿宠幸了?”
安容,“……。”
她好像耽误人家春宵苦短了……
赶紧溜。
从凤仪宫出来,安容就见到了顾清颜。
她神情婉约,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醋意。
安容猜,她应该不喜欢东延皇帝。
不过东延皇帝,倒是有点让安容琢磨不透了,他对顾清颜宠溺是真,对朝倾公主的宠溺,也不像是假的。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要是哪一天两人发生矛盾了,不知道东延皇帝站在哪一边?
这一天,不远啊。
正想着,就听顾清颜笑道,“你和皇上重生,我穿越还和朝倾公主灵魂互换,这个世上,不计其数的人因我们四个而改变了命运,如今聚在一起,我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说着,她随手摘下一朵开的正艳的牡丹花,在手中转悠了两下。
那牡丹花,便枯萎了。
了无生机。
“这世上,我只在你手里栽过跟头,还是接二连三,不得不说,不论是东延皇帝还是我,始终比不得受萧家宠爱的你。”
顾清颜说着,将手中牡丹花随手一丢,笑容从清丽绝艳,渐渐变冷,再冰冷。
“昨天,是最后一次”
安容手抚模着一旁的山茶花,笑容明媚,胜过天上的太阳。
“昨天,也是我最后一次心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