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华灯初上。
流华宫。
有渺渺琴音,悠扬清澈,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清逸无拘。
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微风,轻柔绮丽。
清逸温柔中,透着些离愁别绪,仿佛在思念着谁。
她在思念谁?
有谁值得她思念?
顾家待她寡薄,难道是想念上官昊?
元奕的脸,青沉阴冷。
他没有冲进去,等琴音没了,他才迈步进去。
他正好看到顾清颜擦拭眼角的泪珠,他心微微疼,问道,“你在想谁?”
顾清颜眼角眨了两下,让眼睛不那么酸涩,道,“想家,不是顾家。”
元奕眉头一动,“你想北烈皇宫?”
顾清颜嘴角轻笑,“算是吧,北烈皇帝皇后待我如亲女,我原以为上天厚待我……。”
谁想到她只是霸占了朝倾公主的身子,人家还活着。
她把北烈皇帝皇后当亲爹娘对待,可结果呢,人家疼爱女儿,不依然送来和亲了,若是换做是她,会不会也会为这锦绣江山所牺牲?
元奕皱了皱眉,她在北烈做了几天公主,就想家了。
朝倾在北烈住了十几年,还不得想死了?
顾清颜站起身来,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事?”
元奕点点头,道,“她有动静了,写了张纸。”
这个她,指的是安容。
顾清颜嘴角微弧。道,“总算是有动静了,我都快等的没耐心了,她写了些什么?”
元奕就道,“许是暗语,朕听不懂,她写着,天工开物,第十五卷,还有连轩几个字。”
暗语?
天工开物?第十五卷?
见顾清颜不。元奕眉头微沉。“你也不知道?”
顾清颜摇头,“倒是知道天工开物,是一本书,以前也曾翻过。不记得第十五卷写了什么了。”
元奕眉头松开。道。“一本书,想必也不是什么暗语了。”
顾清颜摇头,“那倒未必。只是我很好奇,她怎么会写连轩几个字,像是写在那里给谁看的,可秋阑宫已经被侍卫包围,你还派了暗卫把守,别说人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以她的聪慧,不会不知道。”
说着,她顿了一顿,问道,“今儿她见朝倾公主了,会不会是朝倾公主跟她说什么了?”
元奕看着顾清颜,道,“朝倾什么都不知道,能跟她说什么?”
顾清颜笑道,“那可未必,谁知道你夜里说不说梦话,万一说漏嘴了呢?”
元奕伸手勾住顾清颜的下颚,笑道,“朕说不说梦话,今夜朕就睡这儿,你不就知道了?”
顾清颜的脸腾地一红,她手抓着元奕的胳膊,轻轻一转身,便避开了元奕的碰触。
“皇上,你还是先回凤仪宫吧,只怕这会儿朝倾公主生气了,”顾清颜笑道。
元奕走,道,“把易容面具撕了,你就是朝倾公主。”
说着,他就要扑过来,顾清颜忙示意他停下,道,“你还是先回凤仪宫问问皇后吧,我敢肯定是她和沈安容说了什么,别让她坏了咱们的大事。”
见顾清颜一脸认真的神情,元奕也不好再凑了。
想到走之前,挨了朝倾公主一馒头,他的心情就抑郁。
他是皇上!
还没人敢用东西打过来,除了靖北侯世子的鞭子,迟早收拾他。
不过流华宫不留他,他又不想去别的嫔妃那里睡,更不喜欢孤零零一个人睡,不去凤仪宫,没地儿睡了。
凤仪宫。
浴池。
熏香袅袅,雾气氤氲,偌大的浴池里,洒了不少的花瓣,娇艳欲滴,似乎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朝倾公主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嘴里衔着一朵花,缓缓的往嘴里挪。
丫鬟站在一旁,抚额,“公主,你怎么又吃花了?这是生的,不能吃。”
朝倾公主眼睛不睁,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又不会吃坏肚子。”
“不会吃坏肚子,那也不能吃啊,你要吃,回头奴婢吩咐御膳房给你做花糕,”丫鬟苦口婆心的劝道。
可是朝倾公主不听,丫鬟也没辄。
只是忍不住嘀咕,堂堂公主,要吃什么没有,偏她家公主喜欢生吃花瓣。
想着嬷嬷叮嘱她的事,丫鬟忙道,“公主,一会儿皇上来了,你可千万别把皇上再气走了。”
朝倾公主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谁气他了,是他和顾清颜气我!”
丫鬟点点头,道,“颜妃是有些讨厌,当初公主都上了花轿,如愿要嫁给墨王世子了,偏她讨人厌的跳出来,把公主给劫持了,还把公主绑到大周,吃了许多的苦头,看见她就来气……。”
丫鬟说着,朝倾公主睁开了下眼睛。
随即往浴池里一钻,连脑袋都看不见。
丫鬟以为是帮她们主子骂顾清颜,哪里知道她嘴里口口声声讨人厌的是她。
被丫鬟骂了,还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的憋闷,谁能懂?
丫鬟直道,“可皇上宠溺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
“公主,你快起来啊,别憋坏了。”
丫鬟急的跳脚。
这时候,元奕进去了。
丫鬟说的话,他也听见了,嘴角也是抽抽。
再见朝倾公主在浴池半天不起来,他眉头皱了一皱,再不耽搁,直接跳了下去,把朝倾公主拽了起来。沉了脸,骂道,“你想憋死自己不成?”
朝倾公主挣扎,气道,“命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样,谁也管不着!”
元奕桎梏住朝倾公主,大声道,“你现在是我的皇后,你的命是我的!”
“不是!”朝倾公主的声音比他还大。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服输。
最后元奕没辄。一口咬了上去。
娶个公主,就是麻烦,脾气比做皇帝的他还大。
丫鬟一见此景,脸腾的一红。赶紧跑出去。还懂事的把门关上了。
浴池里。春光撩人。
半个时辰后,元奕把朝倾公主抱了起来,看着她身上。他种的点点草莓,说不出的成就感。
他就喜欢在她身上种草莓,皮肤滑腻,后妃之中,没人可比。
只是看着自己身上的星星点点,元奕又扭眉了。
那些后妃也没谁有她大胆,简直没把他当皇帝,说咬就咬,他若是不认输,她能狠心咬下他一块肉下来。
就像是最烈的马,挑起他驯服的兴趣。
可是这么多天了,愣是没驯服,还脾气越来越大,叫人头疼。
一身的淤青和草莓,也是元奕不去其他后妃处的原因之一……
皇帝也爱面子啊,被皇后咬了,丢脸啊。
他将朝倾公主抱到床上,朝倾公主醒了,然后瞪着他。
元奕火气上涌,手一丢,就把朝倾公主丢床上了。
幸好床结实,不然非得砸碎了不可。
朝倾公主疼的直叫,嘴里骂着流氓无耻,一边赶紧拿被子把自己裹着,杏眼圆瞪,带着敌意。
“你走啊,快走!”朝倾公主轰道。
元奕火大,很大,大的气煞了。
面对朝倾公主,他习惯无耻耍赖了,这不,往床上一趟,“朕就是不走,你能拿朕怎么着?”
好吧,耍赖之前,他还看了眼外面,确定没人才敢耍赖。
皇帝的尊严,不能丢。
朝倾公主惊呆了,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你不会是跟靖北侯世子学坏了吧?”
这么无耻的事,她觉得只有靖北侯世子能做的出来。
一听到靖北侯世子几个字,元奕的脸就是青的,他想起来,他来凤仪宫是有事而来,便问道,“你今儿和沈安容说什么了?”
沈安容?
朝倾公主想了片刻,才想起来是安容,“没说什么啊,她帮我抹了药。”
“真的什么都没说?”元奕声音冷了三分。
朝倾公主瞬间气血上涌,一脚踹,“我能跟她说什么?你倒是说啊!”
还是在气不许她进御书房的事。
元奕武功很高,他躺在那里,朝倾公主踹,也踹不动他。
“死猪一只!”朝倾公主放弃之前,骂道。
元奕牙齿磨的嘎吱响,“你是不是想住冷宫?!”
朝倾公主呲牙,“你少拿冷宫吓唬我,本公主见过冷宫,不怕!”
她连和亲都不怕,还怕一个区区冷宫?
元奕快疯了,不驯服朝倾公主,他难受。
可是他怕在驯服朝倾公主时,他先被气死了。
他深呼两口气,一把将朝倾公主拽下来,一个翻身,压住她,问道,“你今儿和她说什么了?”
朝倾公主使劲推开元奕,可就是推不开,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
“我不说,我死都不说!”朝倾公主死倔。
“行,你不说,那我今儿就这么睡了,”元奕笑道。
说着,他就倒下了。
朝倾公主被压的脸都青了,见元奕明晃晃的脖子对着她,她觉得牙酸。
忍不住,一口咬了下去。
然后,一声尖叫划破天际。
也不知道惊醒了多少熟睡的鸟儿,扑腾翅膀逃命。
元奕服输了,捂着脖子坐在床边。
朝倾公主重重一哼,裹着被子,留给元奕一个轰人的背影。
柳公公怕皇上出事,大着胆子进来,见元奕捂脖子,忙问道,“皇上,你没事吧?”
“没事,被狗咬了一口,”元奕气道。
柳公公凌乱了。
更让他凌乱的还在后面,朝倾公主一转身,一脚踢,嘴里还骂着,“你才是狗!”
踹完,朝倾公主就哭了。
她不用受伤的脚踹人了,疼上加疼,疼惨了。
“活该!”元奕哼道。
柳公公抚额了,真是一对冤家,在一起就没个安生时候,不是吵架就是打架,而且每回输的都是皇上。
偏皇上跟吃了迷糊药似地,有那么多后妃不去疼,就往凤仪宫钻,这不是找虐吗?
这不,朝倾公主一哭,皇上就心软了,问道,“真的很疼?”
朝倾公主捂着脚道,“你去给我拿药来。”
元奕皱眉,“朕是皇帝,你敢使唤朕?!”
朝倾公主哼道,“不就是使唤皇帝吗,我在家从小使唤大的!有什么了不起!”
元奕,“……。”
柳公公憋笑,得,皇上你还是认输吧,人家是公主,是北烈皇帝的掌上明珠。
元奕不动,柳公公赶紧去拿药来。
元奕没辄,问道,“在北烈,也是你父皇帮你上药的?”
“父皇倒是想,母后嫌弃他笨手笨脚的,不让他给我上药,”朝倾公主嗡了声音道。
元奕抚额,“朕还得谢谢你给朕这个机会了?”
朝倾公主扑哧一笑,“那你轻点儿,以后还给你机会。”
元奕,“……。”
元奕认命的帮朝倾公主揉脚,见她心情不错,方才问道,“那你说说,你今儿和她聊什么了?”
朝倾公主舒服的直哼哼,闭着眼睛道,“没聊什么,就聊了一下炸弹。”
炸蛋?
一想到朝倾公主吃的那个炸蛋,元奕就嘴角抽抽,想笑。
一笑,手里的力道就把握不住了,朝倾公主嫌弃道,“比我父皇还笨手笨脚的,轻点儿。”
元奕就轻点儿了,又问道,“没别的了?”
朝倾公主道,“还有,她问我怎么这么不,我说我做梦,梦到被蛇裹着,她说我做这梦,是要怀孕的预兆,还说指不定我肚子里已经怀了……。”
闻言,元奕手停了,“真怀孕了?”
声音里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
朝倾公主两眼一翻,“我怎么知道?”
柳公公就欣喜道,“铁定是有了,灵蛇入梦,是怀孕的先兆啊,当初太后生皇上,也是做梦梦到太阳入怀……。”
元奕也觉得有了,这些天,他几乎夜夜睡在她这里,没有还奇怪了。
他还羡慕萧湛,哼,他也快有皇子了!
朝倾公主见他高兴,泼冷水道,“做个梦,你也信?”
“我信,为什么不信?”元奕笑道,随即又皱眉了,“我还打算带你出征,要是真怀孕了,就不带你去了。”
朝倾公主愣了一下,“你要御驾亲征?”
“其他人,不是萧湛的对手,只能我自己去了,”元奕道。
“什么时候出征?”
“不出意外的话,十天之内。”
“……那我也要去!”
“别胡闹,有了身孕,就得待在宫里养胎,哪都不能去。”
“你骗人,萧表少女乃女乃怀了身孕,还被你绑架来,不都好好的?”
“……她不同,她皮糙肉厚,不怕颠簸,你娇生惯养的,吃不得苦头……。”
秋阑宫,正打算就寝的安容。
忽然,一个喷嚏打了,直揉鼻子。
“谁在说我坏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