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倒是有”王妃皱眉沉吟道:“只是王老太医已是医中翘楚,他若医不好,别人又岂能医好?”
周氏登时掩了帕子落泪,鼻音浓重道:“不管能不能医好,总要试一试……总不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如意……不好吧……”
王妃一脸愁容安慰周氏:“行,那我便命人去贴榜,重金之下必有人才。”
周氏这才止泪,点头感谢,又道:“那我先去看看如意。”
“好。”王妃命丫鬟端来烈酒让周氏和她的儿媳妇们各自擦了手,又每人递了一块熏过艾草的帕子,让她们遮掩口鼻。
王妃无奈道:“疫症是会传染的,这样做也是万不得已,怕你们被传染。”
一听这话,胡氏和欧阳氏二人立刻将帕子掩在口上,那欧阳氏生怕一块帕子不够厚,又悄悄的管丫鬟多要了一块。
`周氏看在眼里,气的狠狠撇嘴。
欧阳氏只装看不到,仍是掩了两块帕子。
一行人去了何如意房中,远远便瞧见丫鬟婆子们在房门口烧艾熏醋,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有种喘不的气的感觉。
周氏看了这阵仗,心中又是一凉,眼睛更红。
到了内室,王妃就将众人拦了下来,劝道:“亲家太太还是只在这里看看便好,此疾实在太易传染。”
周氏心中焦灼,都进来了那里还有不看的道理,不顾王妃阻拦就进去看何如意。
胡氏和欧阳氏却躲得远远的。掩着口鼻连呼吸都不敢多呼吸。
王妃也只好跟着进去。
何如意此刻脸色惨白,唇无血色,人一直昏迷不醒,本来周氏还想伸手去模她的脸,却被王妃拦下:“若亲家太太也染上了此疾,那就不好了。”
周氏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能哭着喊何如意的乳名,让她醒,奈何女儿就是不肯醒来。
一盏茶的功夫,周氏终于从何如意房中出来。整个人都跟着憔悴了一圈。
她在刚得信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被人害了。但是现在看来,确实是得疫症了。
王妃办事也快,很快重金悬赏求人才,但是只要看到疫症二字。便无人敢来。
谁都怕死。疫症这种东西人人都是闻之色变。避之不及,怎会因为银子不要命。
周氏心急如焚,眼见何如意一天不如一天。却束手无策。
汤药仍是每天送去,只是渐渐的何如意便张不开口了,汤药根本喂不进去,人也瘦成了皮包骨,只有一丝气息进出。
而这些日子里,陆淑怡每日只是象征性的出现一下,因她孕妇的身份特殊,周氏她们也挑不出错来。
熬到了第六日,霍天康快马赶回来,然而何如意已是无力回天,当日连句话都没留下,人就去了。
因她是得了疫症而死的,尸身不能留,更无法请人入殓,用过的东西也不能留……
周氏当场就哭晕,那两个嫂子也是象征性的哭了几嗓子,人却不敢往里头去,只在门口缩着。
霍天康则面无表情的在书房连着喝了两盏茶。
他来的太晚了,甚至找不到这件事情的纰漏,方才也问过他留在府中的心月复,何如意确实是突发疫症,而且方子也是经过王太医之手,煎药也是他的人日日在做,看上去,真的一点纰漏都没有……
但是他却不信,好好的一个人先是小产,后又是疫症,而且偏偏是在他不在的时候。
然而他再不信,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何如意是被人所害。
霍天康紧紧攥拳头,耳旁则是王妃的声音,淡淡道:“事已至此,世子也请节哀,眼下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理世子妃的身后事吧。”
若是寻常人家有人得了疫症而死,此刻早就被官府拉去烧掉了,好在是王府,没人敢来拉人,但是也不能久搁。
霍天康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伸手屏退左右,冷冷看向王妃道:“我有几句话问你。”
他从未将王妃当做母亲,王妃也习惯了,无所谓。
“你问吧。”她语气也很疏离。
霍天康沉默片刻,方沉沉道:“府里得疫的婢子不都治好了吗?为何她没好?”
“世子是要质问我吗?”。王妃挺直了脊背,第一次用十分硬气的声音同霍天康说话:“莫非世子以为是有人在汤药上做了手脚?方子是王太医看过的,药也是你这里的人抓的煎的,世子妃不好,我又怎会知晓原因?”
霍天康冷冷看向了王妃:“那我的孩子呢?你这个毒妇,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王妃狠狠咬唇,一道目光也冲着霍天康腕:“放肆,不管你认不认,我都是王妃,你竟如此无礼……”
“无礼?”霍天康暴躁的站起身子,直直就冲着王妃的肩膀抓,怒声道:“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无礼……”
王妃脸一白,头里嗡的一声,但是她没有推开,只是冷冷逼视着霍天康道:“你想清楚了,只要我喊一声,后果如何,你该清楚的。”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去颤抖。
霍天康捏着她肩头的手因这一句话而稍微松了松。
门口却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有人高声禀道:“郡主来了。”
霍天康又狠捏了一把王妃的肩头,方一把松开。
何如意死了,陆淑怡总要看一眼的,后来又听说王妃在霍天康的书房与他商议葬礼之事,她怕王妃会被霍天康找麻烦,所有才急急赶。
陆淑怡穿了素衣,只用素钗绾了一个圆髻,脸上一点脂粉都未施,一张脸晶莹剔透的,反倒有种月兑俗的美。
进到书房,陆淑怡一眼就瞧见了还有些发抖的王妃,再看霍天康的脸如锅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眼明了。
这个霍天康,也实在大胆。
面上不显,只对着霍天康轻轻一福,道了一句:“节哀……”又搀扶住王妃道:“外头都快乱成一锅粥了,都等着母妃您做主呢。”语气微微一滞,又对着霍天康道:“大嫂没了,想必大哥一定心痛难过,怡儿也觉心中悲痛不已,只是无论咱们如何悲痛欲绝,大周律法却不能不遵。”她稍微一顿道:“得疫症死者,尸身不可长留,大哥可想好了处理之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