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了口口水,我准备拿出书来背东西。他死死拽住了我的包,不肯给我。胳膊长总有胳膊长的好处,伸直了胳膊我都够不到。
后面俩人看着我们两个,那表情就像是看芒果台热播的泡沫脑残狗血偶像剧。被我一记白眼回过去,纷纷灭火。这其中的潜台词是:再看你们以后还想不想抄作业了!
下了班车,我们两个应该走向教学楼两个不同的方向,燃哥戴着帽子,那帽檐都挡住了眼睛,我都怀疑她是怎么走的,居然没撞到树上。盯着她走了一路,秦湘北还以为在看他,用力朝我挥了挥手。
“喂!我中午去你们班找你!”
咣——地一声,我一脚提上了停在大道中间的摩托车,差点儿没翻过去。
尴尬又无奈地捂了下脸,哎,顾翎楠,你走路不长眼睛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传说中:无:错:小说Www.WCXiaoshuo.CoM的莫非定律,就是这样。
如往常一样,我安静地准备自习。但是好像从我走进门的一刹那,全班就开始骚动。舒悦按捺不住,大老远地喊我,“顾翎楠!顾!翎!楠!”
我抬头瞥了她一眼,有事儿你就直接说行不行,大老远的用气音说话,大早上闹鬼玩啊。
她小碎步绕过来,用身体撞了我一下,“昨儿把你接走那帅哥是谁啊?就刚才陈秦汉还来找你了呢,我可听说了。”
“你又听说什么好消息了?”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我这辈子能想到最肮脏的字眼一股脑全都吐出来,把萧熠男踹了然后勾搭上个学长也就算了,这头还想着阳哥,现在还来问我?真当自己是国民媳妇啊。
“你不会不知道吧,昨天你跑出去之后,那个帅哥在门口和陈秦汉说他是你男朋友。”有几个原来三班转过来跟舒悦混的还不错的女生,纷纷伸长了耳朵,等着听我的回话。
“没有的事儿。”我矢口否认,几乎是下意识的,根本没动脑子,满脑子都是舒悦刚才的话,秦湘北他疯了吧,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哎呀,你说你……”
“再说了,我的情感问题用不着您解决吧。我看你还是抱着你自己的学长慢慢腻乎去。”我打断了舒悦矫情的对话,芙妹说得对,果真是个小贱人。我要是再否认下去,估计她就把矛头指向秦湘北了吧?
心里一阵不爽。
舒悦颐指气使地哼了一声,一步一颠地回座位了。
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我顺手拉开书包。
在我放在最前面的三本活页夹里面,夹了三支玫瑰。一开始本来是没看见的,一顺手把活页夹拿出来的时候,差点没由于惯性甩到前面。
倒抽了一口冷气,终于知道那厮为什么不肯让我早上拉开书包。做贼一般,把夹子塞进去,把玫瑰再小心抽出来藏在书包里。
我才发现,那其实不是玫瑰,是纸折的那种,和我当时折的那种一样。红色的纸玫瑰,用绿色的卡纸做的,怎么看怎么样的熟悉。
回忆的洪水顿时淹没了我,在2010年3月的这天清晨,我被轻而易举地带到了2008年的4月。每一支都是我在漆黑的夜里,坐在窗台上,折了一个又一个。那个在目睹了一切后仓皇逃跑的晚上,我把这一箱子川崎玫瑰扔在了公交站,一同扔掉的,是我曾经认为无法撼动的爱恋。
我以为丢了的东西,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所以呢?我当初以为没有送出去的东西,却已经被接收到了,这么久,他一直都留着?
说是不感动,那是在骗自己。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样的感动是偷来的。
课程照旧,为了互助学习,我也有了新的同桌。她之前同样不是一班的,我也不认识。听说不是从既定的实验班级调过来,而是以普通班第一的身份进到这里来的。这一点令我刮目相看。
如果一个人能够耐得住寂寞,他就真的赢了。
我们确实有很多相似性,例如,上课基本从来不听课。一开始我还没注意,但是因为上苏丹红的课我从来不听,在搞自己的东西,我才发现她在看小说。这一举动可是让我大为震惊,这么多年的行为和学习习惯使得我对这人产生了一种排斥感。
但是事实上,谁说上课看小说就学习不好?这两者没有本质性的关联。
后来,我真的有留意,整个一上午,她一节课都没听,但是把一本小说看完了。等她看完,已经是第四节课下课,整个人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好奇,她在看些什么。跟这个新同桌居然还一句话都没有交流过。
“什么书啊?”
“左手倒影,右手年华。”
郭敬明的书,沸沸扬扬了我们整个学生时代。当然,我对于她的读书品味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毕竟这是基本90后一代的共性。
她叹了口气,合上了书,“你看过吗?”。
“没有。”
“那就别看了,反正我不推荐。文字到是挺优美的,但是高考写这个肯定拿不了满分,啊,放心放心,我不是小四儿的粉丝,更不是脑残粉。”她把书换了回去,好像是从舒悦那儿借的,我隐约看见了她还书的时候嘴角的抽搐。
回过头,她翘着二郎腿坐在了位置上,“对了,忙活到我都忘了自己换了新同桌。以后还多多关照啊!”
咳,这是我高中生涯以最霸气开场赢得了我欣赏的人——苏小茉。
第五节语文课,讲作文本来不想听的,但是想到秦湘北上次给我恰如其分甚至到讽刺的评价,我还是想听听老师什么看法。
“段落层次就是要清晰,三个排比甩上来,整齐划一,如果你能做到主题递进,那就更漂亮了……”于是我听到了老师这样精确而刻板的讲述模式。
“这样跟古代八股文有什么区别?难道不应该解放思想,写自己想要表达的吗?我还是想活得真实点儿”苏小茉很认真地重新别了一下头上的发卡,在一旁发着牢骚。
“你说的对,写作文活活写成了数学公式也是件蛮悲哀的事情,文采和分数说白了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她噗嗤一乐,笑的声音很大,老师斜着眼睛瞥着她。
她捂住了嘴,却憋得在发抖。
好像多年前,我和芙妹在某个阴冷破旧的课外班上课也是这样的情景。但是越长大越在意别人的目光,我已经再也无法那样放肆的大笑了。
看着她,我好像见到了好多年前的自己。
被苏小茉的一声笑打断了老师的八股思路,索性让我们拿着对方的作文自行讨论。
“哎,我其实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死读书的超级无敌好学生呢。”她在我耳边说着,好像超级无敌好学生这个词儿已经含有了深深的贬义。
“谁没叛逆过,我上课也有时候不听,例如……苏丹红。”
她一脸膜拜的表情,“原来这外号是你给起的啊,不知道谁在女厕所提过一次,然后整个年级都传开了。真牛!”说着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顿时,觉得自己活了十几年的世界观有点儿扭曲,在她眼里,能活多真实就活多真实,如果能直接拥抱太阳的话,我想她都不需要大气层保护。宁可飞蛾扑火也要那最绚烂的一刹那,就像女翻版的秦湘北。
我们一见如故,如同当年我遇见很多很多人一样,能够聊一天一夜都不休息。
直到,她忽然停止了说话,直到,刺耳的下课铃把我们拽回现实,直到,她告诉我“你男朋友在后门等你呢。”
啊…
“茉茉。”
“恩?”
“如果一个你喜欢了好多年的人回来找你了,你会同意吗?”。
“有多久?”
“好久好久。”
“不答应那就是你大脑被门给挤了,弹出去回来又给挤了。”
想象力如苏小茉,才能想得出这种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