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妒夫 第六章

作者 : 季雨凉

结束了回忆之后,宿盛允问出了疑问,“妳是怎么找到我的?”

向珍珍剥橙子皮的手一顿。

宿盛允捕捉到她这个动作,敏感地瞇起眼睛,难道她有什么目的吗?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冷峻的男孩,他冷漠而多疑,对很多事都不会百分之百的信任,更何况他们多年未见,两个人都在他们毫无交集的生活中发生了改变。

向珍珍放下橙子,紧张地用围裙擦了擦手,其实从刚才开始她就在找机会和他说明真相,既然现在他问了,那么……向珍珍提了提气,鼓足勇气说:“是张阿姨告诉我你的住址的。”

宿盛允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谁?”

向珍珍继续说:“也是她告诉我你生病的消息的。”

宿盛允越听越胡涂了,她在说些什么?

向珍珍吞了吞口水,“那天你没有来,我放心不下,所以就来看看你。”

宿盛允满头雾水地看着向珍珍,他觉得向珍珍是在卖关子,她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张阿姨,什么他没有来?什么……等等!宿盛允眼底闪过一抹光芒,他拧眉看向望着自己的向珍珍,半晌过后,错愕地抬手指了指她,“妳是……”

向珍珍低头,小脑袋点了点,“是。”

宿盛允惊讶,“妳不是叫向珍珍吗!”

而那个向家的女儿是叫、是叫,叫什么来着?该死,他从来没注意过!

向珍珍看了他一眼,“我就是向珍珍。”

宿盛允满脸的不可思议,手中的啤酒罐被他捏得喀喀响,“不可能,妳当初……”他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里觉得不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但却又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向珍珍不是他的相亲对象,可是这件事也太奇怪了,她怎么会是向家的女儿呢?当年她并没有说啊!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以接受。”向珍珍低头继续将橙子切成几瓣,并且很快就切完了一颗,接着又将橙子的皮剥开,她的动作因为紧张而变快。

最后她一面将切好的橙子瓣放进榨汁机一面说:“大概是在我三岁那年,妈妈嫁给了继父,我也跟着妈妈一起住进继父家,嗯,也就是向家,妈妈一直嗜赌,她和继父总因为这件事吵,吵吵闹闹了很多年,最后还是离婚了,妈妈因为欠了太多的赌债而没得到一毛的赡养费,所以搬出来之后的那几年我们过得很拮据,不过妈妈保证她不会再赌了……”

宿盛允紧拧的眉毛始终没有舒展开。

向珍珍的声音很轻,“可是搬出来不到半年她的赌瘾又犯了……”说到这,她合上了榨汁机的盖子,轻轻按下按钮,于是嗡嗡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阴郁的情绪染上向珍珍的侧脸,弥漫到空气中,感染了宿盛允。

声响停止了一会之后向珍珍才反应过来,她有些尴尬地看了宿盛允一眼,浅浅一笑,“其实后面的事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直在还债,一开始倒是还可以勉强支撑,不过后来妈妈欠下了一笔巨额赌债,所以我不得不中途休学了。”她言简意赅地说完,脸上还挂着苦涩的笑。

宿盛允的脸色很凝重,“所以妳那时候忽然消失了。”

向珍珍点头,“其实我那时也想告诉你……反正已经过去了。”

宿盛允望着她,“然后呢?”

向珍珍忽然安静了,她低着头,好久都没有说话。

宿盛允想到如果她是向家女儿的话,那么之后她的妈妈就去世了,他心口一抽,沉声说:“对不起。”

向珍珍吸了吸鼻子,将榨汁机里的橙汁倒出来,“没关系,妈妈去世之后我就自己生活了,直到去年继父找到了我。”她迅速地抹了抹眼睛,然后端起杯子转过身,靠近几步后将手中的橙汁递给他,“大哥他们待我很好,虽然我没有如他们所说搬回去住,不过忽然多了家人的感觉也很好……”

家人?他们不过是拿妳当工具啊,傻瓜!宿盛允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将橙汁接过,“然后妳就来和我相亲了。”

向珍珍笑了笑,“是啊,当时知道是你,我特别惊讶,没想到会这么巧。”

看着她的笑,宿盛允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这个女人怎么会那么傻?她的生活肯定不会像她所说的那样轻松,一个随着妈妈嫁入豪门的拖油瓶会生活得很开心吗?更何况她之后又被赶出家门,替好赌的妈妈还债,最后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学业,那时的她会有多么难过。

而多年之后,一直将她弃之不顾的亲人忽然出现,用可笑的借口让她为了那个根本什么都不曾给予她的家族奉献出自己的终身幸福,如果他们所要攀附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一个脑满肠肥的暴发户,一个丑陋猥琐的变态狂,那么向珍珍也要嫁过去吗?宿盛允长呼了一口气,他的胸口真是要闷死了。

他喝了口橙汁,黑着脸转身走进客厅。

向珍珍看着宿盛允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不安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坐下,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为什么他一脸不开心,活像谁欠了他几百万。

啊,难道是……向珍珍端详着宿盛允的脸色,小心地开口:“宿先生?”

宿盛允抬眼,“嗯?”

向珍珍小声说:“其实我也只是想和你见见面而已,你不要太有负担了,我可以去和张阿姨说我们性格不合适,宿爷爷那边我也可以去解释,你放心啦……”她勉强地笑了笑,垂着眼不去看他,“我、我对你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的。”

宿盛允嘴角一抽,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没有想法,她当年一直跟在他后头;没有想法,她在他耳里塞耳机?宿盛允的性格虽然冷漠,但情商绝对不低,十八岁的他能感觉出来向珍珍对他的好感,但在他二十六岁这一年,他却听到她说对他根本没有什么想法。

其实这是一件满正常的事,时隔八年,没有事情会一成不变,而且在两小时之前,他自己都没有认出向珍珍来,所以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为什么他听了之后却那么不开心?

他把手中的橙汁放到茶几上,坐正身子之后面无表情地点头,“可以。”

虽然早就料到,但听他这样直接说,还是令向珍珍感到尴尬,她垂下头,有些坐立不安地四下看了看,然后站起身,“那、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之后她才又想到一件事,“啊,早餐……”她还没有替宿盛允做早餐,可她已经说要离开了,呃,她该怎么办,好难堪!

向珍珍纠结了好一会,最终咬牙道:“我先去做早餐,你、你可以去楼上再睡一下,做好之后我就……就离开了。”

她转过身,捂着发烫的脸颊走向厨房,然而她还没走几步,宿盛允忽然开口,“昨晚的事怎么办?”

向珍珍像被雷击了似的浑身一震。

宿盛允端详着她的背影,慢条斯理地拿起橙汁,等着瞧她的反应。

向珍珍呆站了好一会才转过身来,“我……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不用因为昨晚的事而有负担,真的……我没关系,昨天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而且你当时昏昏沉沉……”她越说脸越红,最后的声音已经变成嗫嚅了。

不用有负担、不用有负担,她一直都在重复这句话,发生了这种事,她居然还在为别人着想,宿盛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些气愤,难道这个女人是傻的吗?她是个处女,稀里胡涂地被自己拉上了床,结果却在担心是不是为别人增加负担?

而且她以为自己可以简单地拒绝这门婚事吗?不管是她自己拒绝还是由他来拒绝,最终的结果都是对向家来说她变成了一枚没用的棋子,到那时那些被她珍视的亲情就会消失了,她会伤心死的吧?

宿盛允摇头,不,她会在伤心的同时还在反思是不是自己为向家带来了麻烦。

向珍珍说完之后就红着脸进厨房做饭了,这期间宿盛允一直安静地坐在客厅里,偶尔会逗弄一下布吉,但始终都没有和向珍珍说话,向珍珍觉得或许是自己带给他的信息量太大了,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更何况对宿盛允来说,自己就相当于半个陌生人,而他现在才发现这个陌生人不仅是他的相亲对象,还与他发生了关系……向珍珍悄悄地往客厅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一定是为他增加负担了,一定是的。

向珍珍有些心神不宁,以致于一顿早餐做完后,手指被划出好几道红痕,她轻手轻脚地将饭菜用保鲜膜包好收进冰箱,然后将新作的早餐摆上桌,一切就绪之后她瞄了一眼客厅,发现宿盛允已经不在客厅了,她将围裙解下来搭到椅背上,走到推拉门边,在花园里找到了他的身影,他正将剩下的橙汁倒给布吉喝。

向珍珍走出去,“宿先生,早餐做好了。”

宿盛允低着头没言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向珍珍有些尴尬,隔了一会又说:“那我先走了。”言罢她转过身,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失落的神情,她垂下肩膀,轻吐出一口气。

她身后的不远处,宿盛允缓缓地站了起来,当向珍珍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他冷不丁地开口,“结婚吧。”

唔,他说什么,结婚吗?他刚刚不就问过她要不要结婚了吗?向珍珍转过身去,表情可比第一次听到这话时淡定多了,“我刚刚就说了,宿先生,我没关系的,你不用……”她脸一红,继续说:“不用对我负责的。”

宿盛允无奈地伸手模了模自己的额头,只穿了件运动短裤的他踩着拖鞋走过来,在木台阶前站定,“我再说一次,妳听好了。”

向珍珍睁大眼睛眨了眨眼。

“我没有问妳要不要结婚,我是说妳和我……”宿盛允拿起握着空玻璃杯的那只手指指向珍珍,又指了指自己,“结婚吧。”

向珍珍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言语都哽在喉头,她的红唇分分合合,迟疑了好久之后才将几乎要在胸口炸开的疑问说出来,“宿、宿先生,你在说什么?你是说……你、你……我……”她的小手乱挥,用乱七八糟的手势比划着,她没有听错吧,宿盛允刚刚说了什么?他居然说……说……

看着眼前这张充满错愕与茫然的小脸,宿盛允也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向珍珍是爷爷为他挑选的结婚对象,她的家族又与自己家有合作关系,娶了她大家都开心,虽然在此之前宿盛允很排斥这种商业联姻,但对方与自己算是老相识,又偏偏被自己夺去了处子之身,所以无论怎么看,他还是娶了她比较好。

更何况……宿盛允刚刚才想到,万一向家没有因为她失去利用价值而抛弃她,而将她投入到另一场商业联姻里呢?毕竟向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以利用,为了不让向珍珍的这一生继续悲惨下去,宿盛允决定大发慈悲地娶了她,反正她漂亮又听话,还会做家事。

打定主意之后,宿盛允看向仍然呆若木鸡的向珍珍,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我说,我、要、和、妳、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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