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圆圆辛苦忙了大半夜,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带回来,她的手推车光是装那个受了伤、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人都还嫌太小哩!
“圆圆!这……这个人是谁呀!”阿嬷的表情活像看到怪物似的。
“唉!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圆圆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高袖子拭了拭额际的薄汗,拉着这么大的人回家,还真累呢!
“哎哟,他……他受伤很严重耶!”阿嬷看到那鼻青脸肿的面孔加上一身的脏污,老人家心里除了觉得可怜外,更不由得担心起来,“圆……圆圆哪!他…他该不会已经死翘翘了吧?”
“怎么可能?我哪敢带个死人回来啊!”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圆圆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探了探他是否还有鼻息,“幸好还活着。阿嬷,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还活着,我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阿嬷,这个我知道啊!可是……他伤得那么重,请大夫加上吃药可能就得花掉很多银子,我们家哪来那么多钱啊?”圆圆皱起眉,为了到底该不该救这个人显得很是苦恼,“如果他是好人也就算了,要是他是个大坏蛋呢?”那多不值得啊!
“傻丫头,别想那么多了!”阿嬷好笑地拍拍圆圆的肩头,“不然这样好了,你不是跟那个江湖郎中阿平很熟吗?你先去找阿平来看看,要是连阿平也治不了的话,我们再请大夫好了。”
“阿嬷真的决定要救他了?”圆圆还是一副犹豫的模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咱们家没什么钱,不过,阿嬷觉得凡事尽力就好。”阿嬷的眼神和笑容充满了和霭可亲。
“嗯!”阿嬷这么一说,圆圆也释然了。“阿嬷,那我现在就去把阿平叫来。”说罢,她立刻出门。
圆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睡得不省人事的阿平从被窝里给挖起来,再死拖活拖的拉着他直奔自个儿家,当回到家时,两个人已经是气喘吁吁。
经过阿平的初步诊断,他右腿膝盖月兑臼,肿得老大,不过给阿平一推拿后,总算接好了。至于严重的皮肉伤,涂涂药就行了。
阿平给了圆圆几瓶药膏,因为是很熟的朋友,所以他只随便收了几文钱,就回家梦周公去了。
蓦地院子里来鸡啼声,圆圆和阿嬷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逐渐露出鱼肚白的天空,折腾了大半夜,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
“阿嬷,这个人要让他睡哪儿?”旧的问题解决,圆圆发现新的问题又来了。
“嗯……就让他睡你的房间吧!”
“他睡我的房间,那我要睡哪呀?”圆圆立刻出声抗议。
“你就跟阿嬷一起睡啊!”
“真的吗?”圆圆一下子就笑开了,“太好了!我最喜欢跟阿嬷一起睡了。”
“你看你,都那么大的人儿了,还爱撒娇。”阿嬷宠弱地朝她圆圆的脸蛋儿捏了一把。
“人家只对阿嬷撒娇。”圆圆偎进阿嬷里,打了个好大的呵欠。
“圆圆那!我们赶快把他抬进你的房间吧!忙了一整夜,你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
“好。”
由于男人又高又重,祖孙俩只好半抬半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他安安稳稳地躺在圆圆的床上。
当祖孙俩回到阿嬷的房间,圆圆才一沾到床,便呼呼大睡梦周公去也。
圆圆一直睡到中午过后才醒来,而且,还是让阿嬷的叫声给吵醒的。
“圆圆、圆圆!跋快醒一醒!”
朦胧中,她觉得耳边好像一直听到阿嬷的声音。
“嗄?”圆圆猛地惊醒,一骨碌地从床上翻坐起来。
“阿嬷,什么事啊?”圆圆揉了揉酸涩得睁不开的双眼,用着懒洋洋地声音问道。
“快点!快点跟阿嬷来!”阿嬷焦急地拉着圆圆,“那个人……好像醒了,阿嬷刚刚看到他的嘴巴在动,可是阿嬷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
人……圆圆终于完完全全地清醒过来。她都忘了现在家里多了个人。
阿嬷以为圆圆听不懂她的话,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阿嬷,我们赶快去看看!”圆圆匆匆忙忙地下了床,很快穿好衣服,头发都来不及扎,就拉着阿嬷看人去。
痛……好痛、好痛!兰飞鹰觉得浑身上下有无数的利刃正在凌迟着他的皮肉般,让他痛得无以复加,却连一丝抵抗的力气也没有。
谁?有谁能来救救他?难道他就这样赴黄泉吗?
除了痛的感觉外,喉咙间那股可怕的干涸感,让他觉得好像火在烧一般,而月复中更似被掏空一般,空虚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这就是死掉的感觉吗?可为什么还会这么痛苦?
水……水……如果可以……能否给他一些水?他再也撑不下去了,他的喉咙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上天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般,一股湿湿热热的东西滑进喉里,为已干涸的生命注进活络的泉源。
“原来他是说要喝水啊!”
“嗯!”
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还是女声,一个听起来较老,一个较年轻……难道他没死?
一思及此,兰飞鹰奋力地想睁开眼睛看个清楚。
挣扎许久,他稍稍睁开一些眼皮,立刻传来剧烈的疼痛,痛得他再也无法张开眼。
圆圆一看到他颤动的眼皮,兴奋地叫了出来,“阿嬷!你看、你看,他……他张开眼睛了!”
“有吗?”阿嬷凑近一看,没有啊!
“有啊!”圆圆仔细一看,恍然大悟。“喂!你要是醒了,就点一下头让我们知道因为你的眼睛整个肿起来,要完全张开可能很困难。”
兰飞鹰勉强点下头,意识越来越清楚了,他确切的知道自己还活着。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真是谢天谢地。”圆圆高兴得只差没有手舞足蹈。“你现在觉得怎样?”
“痛……”声音还发不太出来,而且他发现嘴巴一动,就痛得不得了。
虽然他的声音很细微,但她仍然听见了。
“会痛是很正常的,你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膝盖还月兑臼了!”圆圆如数家珍般的把情况说给他听,“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拜托别人帮你把膝盖接好了,剩下的伤,涂药才会慢慢好了……啊!你等等,我去拿药来给你涂。”
“你跟他说话吧!阿嬷去拿就可以了。”阿嬷苍老的声音蓦地响起。
“对不起喔!你可能会觉得我讲话很大声,这是因为我阿嬷重听,她又很关心你,所以我大声一点,好让阿嬷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你别介意。”圆圆解释。
“谢……谢谢……”兰飞鹰双唇微启,发出细弱的声音。
“不用谢、不用谢!”圆圆连忙阻止他,“你现在嘴唇还肿着,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只要赶快好起来,我们就很阿弥陀佛了!啊!药来了,阿嬷,谢谢你。”
她接下药瓶。
“你忍一忍喔,我要帮你上药了。”圆圆拔开药瓶的塞子,不忘事先警告他。
兰飞鹰也不晓得那是什么药,不过显然有好几种的样子。
当她帮他抹上去时,有的感觉冰凉沁心,说不出的舒服感;有的却像蚁咬般,椎心刺骨。
当圆圆帮他涂抹最后一道伤口时,手肘不小心压到他的肚子,他的肚子立刻发出“咕噜、咕噜”两声好大的叫声。
“哇!”圆圆吓了一跳,赶忙缩回手,以为自己让他伤上加伤了。
一旁听不见那两声咕噜声的阿嬷疑惑地问道:“怎么啦?”
“不好意思啦!我……我不是故意的。”圆圆向兰飞鹰迭声道歉后才转头向阿嬷解释,“阿嬷……我刚刚不小心压到他了,然后他……他的肚子就叫了……”
兰飞鹰想跟她说他好饿了,有没有东西给他吃?可是她一直在说话,他找不到时机开口,就算他开口了,那游丝般的音量也不见得能够立刻引起她的注意。
“别担心啦!我想他一定是肚子很饿了才会这样。”阿嬷安慰圆圆。
阿嬷那句话还真是说到他心坎里。幸好,有人会往这方面推想,兰飞鹰由衷地感谢上天。
“你、你肚子饿啦?”圆圆觉得还是问当事人最准。
兰飞鹰用尽了最大力气,迫不及待地拚命点头。
“好了、好了,别点了,我知道了。”圆圆赶紧制止他,担心他会把头给点掉了。
“我赶快去煮。”阿嬷很快站起身。
“阿嬷,等一下,”圆圆叫住阿嬷,“他好像很饿很饿了,现在煮太慢了……啊!我记得厨房里还有些早上剩下来的清粥,我去端来给他先充充饥。”
圆圆凑近兰飞鹰,很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喔!我们家很穷,没什么好吃的,你只好忍耐一下啰!”
兰飞鹰双唇蠕动出“不要紧、谢谢”的嘴型,现在只要有东西可以吃,他就谢天谢地了。
“那你等等喔!我去拿。阿嬷,你就待在这儿陪他吧!”圆圆像只忙碌的小蜜蜂般翩然的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