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知道她不该把工作和私情混在一起,她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客户上床,但这男人轻易就让她把大部分的规矩都抛在脑后。
她无法控制的被他吸引。
他聪明、强壮、健美,有时像个大男人一般自大,有时又如男孩那样害羞,还有着一副该死的臭脾气和小小的神经质,可是在某些他不自觉的片刻,他如刀鏊刻的脸庞会浮现阴影,忧郁会悄悄的潜行在他深邃的眼底。
每当那时,他总会不自觉揉抚着他的左肩,仿佛那里正在疼痛。
然后,那天深夜,他就会来找她。
除了第一次,他每次都会在事后她睡着时,回他房里睡觉。
她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她习惯一个人睡,她猜他也是。
一起睡,太亲密,太像是在维持一段男女关系。
博士和她不是情人。
她喜欢他,但并不打算更进一步,她知道他也没有,他从来没有试图留下来。
所以,她仍睡在她的房,他也总会回到他的床。
每一天,她依然起床去跑步,检查安全措施,替两人煮饭,上网订购需要的生活用品,和红眼的人确认情况,然后看一本过去几年来,因为工作忙碌而累积下来,还没来得及看的书。
吃饭时,她仍旧会和他聊天说笑,偶尔他话说到一半又出神发呆,她也不以为意,她知道他越来越容易在她面前出神,是因为已经开始信任她。
所以她会去做自己的事,等他恍神回来。
只是,有时候,忍不住,就是会忍不住的趁他发呆时,盯着他看。
武哥给她的资料上有写,他是个混血儿,父亲是德国大学的教授,因为如此,他的五官十分深邃,浓眉大眼、挺鼻薄唇,方正的下巴宽度很刚好,笑起来的时候,嘴边会浮现两个被拉得很长的笑窝,但他不笑时,看起来就是个严肃的家伙。
她知道他有近视,但她没看过他戴眼镜,因为好奇,她忍不住倾身靠近看他,谁知他却在这时清醒过来。
“怎么了?”瞧着那不知何时,坐在他身边餐桌椅上,倾身靠得好近好近的女人,他愣了一下。
“没什么,只是我记得我拿到的资料照片上,你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她没往后退,只伸手扶着他的脸,瞅着他问:“你戴隐形眼镜?”
“嗯。”他没有挪开脸,只任她靠近观察。
她凑得更近,瞧着他的眼,从那瞳眸中看出了端倪。
“这是新型的实验品?”
“是。”他看着她,点头承认。
“有什么功能?”她盯着他再问。
“除了校正视力之外吗?”他舌忝了舌忝干涩的唇,回问。
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心跳都变得急促起来,却仍是忍不住伸手抚过他的耳。他深吸了口气,哑声开口回答:“它能经由我的手錬,拍照、录像、上网、下载信息——”
“链接红眼的主机。”她醒悟过来,瞅着他说:“是你和阿震一起设计之前的那款眼镜?!”
“嗯。”他点头,“眼镜仍有其不方便的地方,它毕竟是身外之物,有时红眼的人不一定能随身戴着,隐形眼镜比较没这问题,必要的时候,它还能变成他们需要的颜色。”
她应该要开心,这隐形眼镜是个好东西,但她却开心不起来。
这男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实验动物。
她知道总是有人要先测试产品,可那不一定得是他吧?
胸中升起的情绪不应该有,但她依然无法压抑,待回神,已起身跨坐到了他腿上,昂首亲吻他。
“你的眼睛,”她贴着他的唇,悄声问:“是原来的颜色吗?!”
他伸手掌握着她的腰,无法自已的回吻着她,哑声吐出一个字。
“是。”
“你把它拿掉。”她轻舌忝着他的唇瓣要求。
“为什么?”
她凝望着他,抚着他的脸,哑声说:“没有为什么。”
他看着她,然后在她的注视下,抬起手,摘下了右眼的隐形眼镜,然后是左眼的。
那只是薄薄的两片透明弧形的软胶,没有丁点颜色,不应该改变什么。
可是,那确实改变了什么。
她能看见,他又变得有些紧张,当她后退时,他会忍不住眯起眼,搁在她腰上的大手,也会不自觉收紧。
没戴眼镜,他看不清楚,她知道,那很没安全感,但这男人还是为了她,把隐形眼镜拆下来了。
情不自禁的,她亲吻他,又亲吻他,直到两人都燃烧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他抱着她站了起来,将她压到了餐桌上,扯掉了阻隔两人的衣物,翻找出了在裤子口袋里的tao上,然后将自己埋进她的身体里。
他是个好奇心旺盛又热于学习的男人,和她在一起没几次,就已将生涩抛去,找出了她身上所有敏感脆弱的地方,将她完全掌握。
他知道模她哪里她会颤抖,吻她哪处她会呻|吟,她不该让这家伙这么了解自己,却无法阻止,也不能控制。
她喜欢这男人,喜欢他强壮的身体,喜欢他聪明的脑袋,喜欢他爱|抚她的方式,喜欢他如此需要她,喜欢他难以自制的总想和她在一起。
“我喜欢你的眼睛……”
她贴着他的薄唇抖颤喘息着,看着他幽黑迷人的眼,告诉他。
他紧拥着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能感觉他长长的睫毛刷过她,感觉他强壮的身体,贴着她紧绷、抽搐、颤栗,然后在高chao来临时,深深、深深的亲吻着她。
第二天,她下楼时,发现他在实验室里,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为他增添了些许书卷气。
看见她,他有些紧张,但她只是微微一笑,告诉他。“眼镜很好看。”
他微微扬起嘴角,又露出那好长好长的笑窝,那有些腼腆的笑容,害她心跳又漏了一拍,费了好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上前将他扑倒的冲动,转身继续去做她该做的事。
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可能有纯友谊,她不是博士的朋友,也不是他的情人,但她确实关心他。
有点太过关心了。
梅雨季过去了,盛夏降临。
屋外蝉鸣像交响乐似的叫个不停,而他整个月都待在地下室的实验室里,搞那只虚拟的机器眼。
她每次下去看,那虚拟的眼睛都会多出一些新的东西,然后有一天,她看见那只眼睛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
“它为什么长了尾巴?”她好奇的问:“那是什么?”
他盯着计算机屏幕,头也没抬的说:“视神经。”
除了这三个字,他什么也没再解释,她知道这只是他反射性的回答,这男人并没有真的将她的话听进耳里。
这阵子,他都是这样,说的话简短直接,有时甚至不会回答她。
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在弄这只机器眼,几乎废寝忘食,偶尔她会听见他喃喃自语一些她听不懂的火星文,或者和阿震、肯恩用那种火星文沟通。
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过去,他越来越阴沈、忧郁。
然后有一天,他在夜里来找她,却没有在事后离开,没回去他的房间。
第二天晚上,他又来,依然没走,和她一起睡到了争上。
第三天,她告诉自己应该要拉出应有的距离,不要过线,她已经太过在意这个男人,她考虑着是否要礼貌的提醒他,应该要回他房里去睡。
但当她撑起自己,看着他疲惫的脸,看见他眼底下的黑眼圈,抬起的手,却只悄悄落到了他脸上,轻抚过那冒出胡碴的下巴,还有其中的凹陷。
他睡不好。
这阵子,这男人都睡不好,而她知道是为什么。
他的手,是在这个月断的。
他被旧日的恶梦侵扰,所以睡不好,过去一个月,她看遍了过去几年所有他的实验报告,很快她就发现,这些年,每到这个月,他都没有睡觉,几乎没有睡觉,一直卯起来在工作,他传给阿震的数据,一天二十四小时,各种时间都有。
她也发现,从上个星期开始,他就加强了他运动的强度,他跑更长的距离,举更重的杠片,将次数和重量不断增加。
有时,她在半夜还会看见他回房之后,又重新回到楼下运动,把他自己累得半死。
前天,就是因为他把自己弄得太累,又睡不着,才会来找她,然后在事后瘫在床上彻底睡死,一觉到天亮。
昨天,也是如此。
今日亦然。
她应该要推醒他,要他回他房里睡觉,可半晌过去,她只躺了下来,窝回他身边,伸手轻抚着他的心口,感觉他的心跳。
只是因为他需要休息。
合上眼,她告诉自己,却知道这理由很烂。
烂透了……
她想着,却不自觉偎得他更近,听着他的心跳,感觉他的温暖,然后叹着气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