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看着弟媳边自己吃两口还不忘给一旁的小儿子喂口软和的,丽娘也是忙笑着将小侄子接过手来劝道:“文娘你自己好好吃,裕哥我给你喂就是了,你也真是都不带了丫鬟婆子跟着身边,也好帮着搭把手才是正劲。”
这边的文娘却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几分苦笑的抬眼看了眼丽娘才轻声言道:“我这也是没法子,又不能叫那旁人知道不是。”
被这娘家弟媳这般说道后,丽娘也是暗自一惊道:莫不是娘家发生了何等样事不成,要不这一项都是个安稳腼腆的文娘怎么能这般着急的兼程连午饭都赶不及用就往自己这边来了呀,也都是自己太过大意确实未曾想到这茬上,又想到她这般前来却是一个近身的丫鬟婆子都不曾带来就更是有蹊跷啊
如今家中的最先到府中的五个丫中除了香草、香叶两个也是因为年纪尚小只跟着柳妈妈一同教导着新来的小丫鬟们,那三个大些的丫鬟却是正当用,这会儿已是分作自家两个闺女各自房中的大丫鬟了,自己身边也留了一个香粟虽不及那两个能言机灵的,可做事却最是沉稳细心着。
此刻对面的文娘却这般的小心谨慎看来这事定是不小,丽娘想到此处已是唤过正哄着小闺女睡觉的香粟低声吩咐道:“等用过了饭你抱了三娘子和舅老爷家的表小姐表少爷往后院交了与琼娘姐俩哪里歇午觉,再遣了小丫鬟们都往偏院寻柳妈妈做活去,只你进来服侍就好。”得了太太的吩咐后,香粟也不多言只是‘唉’了一声后便颔首先抱了三小姐送往后院大小姐房中去了。
这边母子三人也都已是用罢午饭,一对小女儿此时或许也是一早就往这里赶路已是有些瞌睡起来。待一切安顿停当后,姑媳俩便坐定对面,那文娘一瞧到底是自家这位二姑女乃女乃通透的很,就这会儿功夫已瞧出自己今日来定是多有隐情,此时正屋里就只留了一个下来想来也必是个近身的大丫鬟,又得了丽娘一个安心的眼色便就放心继续前面的说话。
“二姐,我也是同我家相公商量了多时才想着还是要将此事告知你才是最好的,我今日来也不过是借着往娘家姨母做寿而特意绕道过来说道家中之事的。”
“可是我们家出了什么大事吗?”。丽娘一听弟媳这般一说更觉出异样来,忙低声问讯道。
对面的文娘也是感叹一声后,才缓缓颔首道来:“二姐,是家中大嫂之事。”顿了一顿望了一眼此时丽娘面上的表情后,才又接着言道:“原本这也都是大伯屋里的事,我们做弟弟、弟妹的原不应当插手,更不该还这般兴师动众的特意跑来同你二姑女乃女乃念叨的,可如今别说是我这个妯娌,就是我家相公这个做小叔的也已是不得不为大嫂鸣几声不平了”
这边的文娘眼见着已是越说越激动,此刻更已是双眼噙满了泪水无助的望向过来,丽娘刚劝了句弟媳道:“莫哭,你有话慢慢讲来我知道便是了,你的性子二姐我还不晓得吗?最是温润可亲的,又不爱嚼舌,能从你同二弟口中说出这般的话来,那就可想而知我家大嫂定是过的很不如意呀”
忙不迭的越过两人中间的榻机拉过丽娘的手,点着头无不欣慰的说道:“到底还是二姐省得我这性子,原我们二房虽说早在两年前就已是搬出正院的厢房,迁至好些年前那间两进的旧居小院中去了,可定是每月的必要往正院中过来几回陪着老太太说会子话,更何况自打我一年前得了裕哥后,老太太更是欢喜的很隔三差五的就让人带了去见祖母的,不曾想年节时不过是见着有些清减的大嫂,如今却已是被大伯他送去了那后山上的祖屋里不得归家,二姐你说这……?”
“什么?这是何时之事?”还未待弟媳说完,丽娘已是吃惊一声,忙又接着问道:“我家爹爹,娘亲为何能让大哥这般鲁莽行事,究竟发生了何等样事才能叫他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我同相公也是半月前才得知这事的,要不是大伯家的两个侄儿偷偷跑来我家讲述其中隐情,指不定我们夫妻二人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哪别说是公爹和婆婆就是家中老管家也是一概不知其中实情,只道是大嫂年前就已染病,近来更是病气过重怕是要过人的,所以才将其送至那后山的祖屋中养病的。”文娘一边说道着,一边已是止不住的留下泪来。
“可有哪个堂上的大夫前来给大嫂诊断过病症吗?怎么年节是时还好端端的人,不到出几个月就能这般病重的道理”丽娘定了定神思量片刻后,才接着问道。
文娘也是点头附和道:“大夫倒是确有往府中去过几回,但却不曾见其开定方剂汤药的,不过上月中的时候却又来府中告知婆婆说是病症已重要搬离出府才是上策,如若不然恐是要过了那骇人的病气给家中众人的,你说这般的行医之人可不奇怪的紧吗?”。
拭了拭泪又端起茶盅来饮了一后,才又接着告诉道:“我家的大侄儿却是个细心的,一听母亲病重便不肯叫那不开方子的大夫走月兑而去便一路跟了出门,谁知那位根本不是那药铺中的坐堂大夫而只是个药铺后院煎药的伙计罢了。”
“此话当真?”见弟媳点点头后,又问道:“那此事为何不同我家爹爹明言哪?想来我家爹爹也端是明理的长辈。”
文娘却是摇头道:“二姐我们也是怕你同大姐担心就一直瞒着二位姐姐,其实年前公爹就已是有过一次当众晕厥之事,好在大夫施救及时才不曾落下病根,不过回春堂的老大夫已是再三嘱咐过了,莫要叫他老人家一是要忌思虑过盛,二就是要忌太过劳累才是正劲,所以家中自过完年节后公爹已是将家中的诸事都逐步交到了大伯手中。”
说出此言后,这头的文娘已是愧疚的低头抽泣了起来,等着对面的二姑女乃女乃发作自己为何不将老父的病情据实相告之错,更是后悔若是当初能告知两位大姑子知晓此事后,或许此刻便不能发生大嫂被那位无情的大伯逼往山上那已是破败的祖宅中凄凉度日吧
听闻此中曲折丽娘也已是不能自觉红了眼眶,稳了稳思绪后才终算将自己不安的心境平复三分。想来此事就是真让自己遇上后,也定是要乱了方寸的,何况家中的那位本就有心悸之症的母亲怕是更不能要她知晓的,比起每日对要面对婆婆还要强作笑颜硬将此等大事隐瞒下来的弟弟、弟媳也实属不易的。
轻轻抬头拭了拭早已湿润一片的眼角,抬手扶过文娘的手背安抚着言道:“这也不能怪你们不曾实情相告的,我娘亲本就有那心悸之症若是一个不小心叫她获悉此事却是不智的,年节时亲戚们走访往来的也都频繁的很,若是一个不留心漏了口风也是有的,还是这般才是正理,二姐不怪你们未告知实情,想来大姐她若是知晓其中之故也定是不会怪罪与你们的。”
文娘早已收起的泪水此刻又再度落下,却见她甚为欣慰的使劲点头哽咽着言道:“多谢二姐你不怪罪,我同相公也才好安下这份歉疚之心的,现在再一想到大嫂此番解难确实不是一时之事,二姐你可知那个原本在大伯屋里伺候的湘姨娘吗?”。
“怎么了,难道我大哥这都是……?”看着对面弟媳提到这个人来后便面色骤然一变,丽娘顿时心中凉了半截还真是为了那个大嫂屋里的陪房才做出这等荒唐之举不成,大哥阿大哥,真是糊涂啊原本还算和睦的一家就要为了这么个小妾毁于一旦了,怎不叫人痛惜
此刻却又听得文娘告诉了另一个惊人之事:“二姐你还不知那湘姨娘此刻已是身怀六甲了吧”
“身还六…甲了,不对啊,我们明明年节时往家中去拜望爹娘之际还见那位忙前忙后的,哪里看得出是身怀有孕的样子,怎么就……?”丽娘一脸吃惊的问道起来。
文娘也只苦笑道:“别说是二姐你们不常见面的不知此事,就是我们也是前月中才刚刚得知的,那个本就是个瘦弱无骨的病西施模样,年初开春倒确实觉得温润了许多可也想不到会是这般的情形,要不是她的肚子再也藏不下了,我们兴许还一直都瞧不出来哪”
这算什么?这不是要宠妾灭妻嘛自家大哥这整个是魔怔了呀这哪里是能如此大胆妄为行事的呀,若是叫族里长辈们知晓了还了得吗,就是亲戚邻里得知了此中种种后也定是要被人唾弃鄙夷的。
且不说一个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来的嫡妻,而且这位嫡妻已是为其育有二子一女,虽不是爱言语惯会讨人欢喜的性子,也可算得上娴静稳重。但另一个顶多不过是个陪房来的小丫鬟罢了,却为了那么一个都算不上出身清白的丫鬟下人这般地对自己的嫡妻,叫大嫂那个本就有些傲气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怨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