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位就不是好糊弄的,要不是自己的大儿媳本就不是懂得讨她这位婆婆欢喜的爽朗性子,再加之这人一上了年岁便更是对隔代的孙子辈亲近着些,也不至于让个儿子屋里的配房小妾戏弄如此之久。
老太太心中越想这气就越是往上冒,却又不得去处,要不是叫那本就有心的湘姨娘拿住了自己的弱点来,哪能叫自己一家老小都着了她的道。要不是今天一早小儿媳妇领着二闺女家的管事柳妈妈上门来说起:前日里有位与他家相熟之人恰巧看见这个湘姨娘在那觉明寺中,叫一伙专司讹人钱物的‘假姑子’给盯上了,自己哪里会想到后面还能瞧见这么一出好戏哟指不定这会子还都被瞒得严实着哪
好在还是小儿媳妇她们俩口子觉察出不对劲来,忙就同自家的二闺女商量起此事来,才想着今天要将那‘假大夫’唤了来问话的,偏巧又赶上前一档子事才有了这般让人啼笑皆非的闹剧来,还真正是天要收你,由不得你哦
再抬眼打量了一眼,方才随梁妈妈进到门内的那什么婶娘,只见她倒成着脑袋看似胆小的很,但那明显挺直的腰杆却是将她此刻假装出来的谦卑模样击得粉碎,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们哦
稍稍清了清嗓子,才缓缓道:“听说你们家迁来此处已是有些日子了,怎么都未见上门寻过你家侄女啊?”
“老太太您说笑了吧,我们家那个侄女不过是大少爷屋里的而已,哪里当得我们这些个外人来府上打搅的哟不敢不敢”说着便已是将头埋得更深了些去。
“哦,不敢嘛?那为何又连同外人诓骗与我们府上众人啊?你且说说是何道理呀?”此话一出就是旁边三位人也俱是一怔,老太太这般的开门见山倒是难得一见,想必是真气极了吧
低下这个却是忍不住半抬脑袋偷瞄了一眼,刚要触及老太太面庞时又被旁边梁妈妈一言打断了:“那为何药铺后堂熬药的伙计一口咬定每次都是你家中之人给的银子让他往我们府上来假扮大夫的,而且还必是要他谎称我们府上的大少女乃女乃已断断是不能再痊愈的了,这些可都是由你亲口所托的不是吗?”。
“老太太您可莫要误信旁人乱言才好,想我家虽不宽裕但也绝不能做出这等胆大妄为的事来,还请老太太您明察还我清白才是”说着已是躬子来。
心中却又是哪里能平静的下来,看来自己今天是来错了时日不成,原还真是指望能跟着自家的那个侄女也得了老太太的青眼,指不定还能另谋个肥差也说不准,如今想来还真是太不自量力的,哪有人家能待个姨娘家的亲戚这般殷勤的,还是自己被来人说是请了往华府来便一时欢喜坏了,这下才算是有些清醒过来
敢情是自家那个侄女事发了嘛?将那药铺伙计假扮成大夫一事就是自己一手操办的,虽说也是万般小心着为了不叫旁人认出来,还特意让自己的闺女出面给那伙计家的送银子去,如今看来还是出岔子了,这可如何是好?既然能这般说道看来定是已叫他们家拿住什么紧要的了吧?
看她还似乎在犹豫不决之际,这边座上的老太太可是再无多少耐心来,抬手就指了指外院方向直言道:“你若不信,大可立马领了那个‘假大夫’来当面对质的,对了还有你家的那个好侄女也一并叫来便成。”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分明都已拿到实处了,怕是人赃并获了呀还是此刻先行认下就是了,多少看在姨娘亲戚…不对,自己又该犯糊涂了不成,今日被‘请’了往府上来明摆着就是局,哪里还有那丁点的犹豫在其中的,好是先想法子将自己一家保住再说吧
想到此处再也无半点耽搁的,忙不迭就跪倒在老太太面前抹起眼泪来,好半晌才抽泣着告诉说:“老太太,我们一家也是再无旁的出路可寻,才在年前投了这侄女儿来的,原本还有些积蓄可也禁不起这般的只出不进的往外流呀,那会子也满以为她只是想着求子心切便让我家闺女去药铺给求了个方子用着,那确有收了她些散碎银子权当作是跑腿钱的。”
满是懊悔的抬眼望了一眼老太太后,又接着说道:“但确实未曾料想到后来…后来她居然会有这般的歪念头想要陷害大少女乃女乃的,还望老太太您明察才是,试想我家本就是离乡背井的为寻条活路才出来的,哪敢如此大胆行事的哦”
座上的老太太并无多言,只是让她将如何同那‘假大夫’串通一气陷害自家大儿媳一事细细道来,低下这个一见老太太这般说道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尚有转机也不一定,便自这事起头开始极其详尽的絮叨了起来,只是一味的咬定自家也不过是个在中间传信跑腿的罢了,其中一切事由都是那个湘姨娘策划出来的。
待说完后还不忘再抬眼偷偷打量了一眼老太太此刻的面色,心中更是庆幸还好,还好,要不是自己聪明已将此事中不论大恶小错都归给了那湘姨娘身上,若真是据实相告的话就再无可能好着出门了吧
此刻老太太的面色已是难看至极,居然有如此歹毒之人自己还道只是为她月复中的孩儿才大胆行事的,如今看来却是错的离谱啊哪里是什么巧合,就连适才那两个‘假姑子’也都是那个毒妇事先安排下的一出‘苦肉计’而已,自己也不过就是邀来看戏之人罢了
想到此处老太太心中怒火又怎能平息得下来,抬起颤抖着手臂来朝门外指了指道:“去,去吧你们大爷给我寻回家中来,到要叫他仔细看看自个屋里的小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歹毒妇人”刚才给老太太几位换了热茶进来的丫鬟,都被自家一向都和气的老太太给吓得不轻,赶紧将茶盅摆上就忙不迭的退出主屋去。
老太太这会子怒气还未消才端起茶盅来就又重重的落回到桌面上,厉声道:“你们老爷有心疾莫要让他知道了,等缓缓再同他提及不迟可是都记下了嘛?”
低下那个还依然跪坐在地上湘姨娘的亲戚,这会儿也是暗暗心道:亏得自己当初反应给快,要不就只这位本不怎么爱出面的老太太都已是这般的厉害,若是真让他们家老爷出面料理这事,自己一家的下场便可想而知咯,指不定还真要被直接锁了送衙门的哟一想到此,便有赶紧跪直了几分起来,本还欲偷眼瞧上两眼的心思也就此熄灭。
不多时就见华远修匆匆赶至内院正屋里,才一进门便被跪倒在门内一侧的那很是面生的婆子吃了一惊,再看了一眼屋里此刻的情形就更是心惊,今天这是到底是怎么了自个早上往作坊里去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主位上的母亲一脸的盛怒之色可是明显的很,就是老四家的弟媳也是满脸的不悦,刚要开口问道便一眼瞧见那边厢母亲身边赫然端立着的妈妈,这不是二妹家内宅的管事妈妈嘛?
他还正奇道怎么二妹家的妈妈怎么回突然在自己家中出现,就听得上座的母亲一声提醒道:“你来的正好,且领着这个你姨娘家的亲戚同你屋里的那个歹毒妇人对质清楚去,好好听听你那个湘姨娘究竟是个何等心肠妇人再来回话”
正在此时内院二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骚动声,就见那个刚才还痛得直不起腰来的湘姨娘已是强架着两个婆子的臂膀上疾步往里面来,顿时就连华远修这个大男人都看呆了眼,今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还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托过一把时就听得里面的老太太突然将桌上的茶盅直接推到在石地上,那声清脆的瓷器落地之声顿时将本还乱糟糟的场面给镇住了。
此刻除了才刚步到门前还在喘着粗气那几个就再无旁的声响敢发出半分来,这才听得老太太发话道:“看来你今天是铁了心要同我老太婆较劲是吧?本还看在你已是六甲的份上需得好好将养着等孩子落地再发落与你,现在看来倒是我人老又犯糊涂了,就你这等不安分的哪会是个循规蹈矩的哟”
正要抬手让人抬了那湘姨娘下去,哪里曾想这个湘姨娘像似魔怔了般的耍开双手就直冲着那旁还跪倒在地上的婆子而去,嘴里更是骂骂咧咧的嘀咕着:“我好心接济你们一家老小,却不想今天反倒要想置我于死地不成,我让你胡沁,你个丧了良心的老虔婆…让你胡沁!”说着已是全然不顾及此刻自己正大着肚子哪,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朝她婶娘面门上招呼了过去。
跪着的那个婆子本就生得敦实的很,刚一开始见她怒气冲冲的进来就已是有了防备,又是个行动迟缓的孕妇这一下哪里能挨着的,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还未等那边第二下到面门前赶紧一个抬手甩开了就搭上她肩头的手来,忙不迭的起身往后退出门槛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