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言,穆容已是怔怔的望向堇娘,低声言道:“你可是看出什么来了嘛,为何这般言语?”
堇娘比他更为小心的四处张望了一番后,才小声凑近他应道:“其实我本想掺和师兄你家事之中的,就如你前面所言我们毕竟也算是有过命之交的,而且若是当年不得你家那位表姨丈出手相助,又哪来如今我们家这般舒适的宅院。”
转而一改刚才低眉的模样,抬眼望向对方接着言道:“其实在你当初让我帮忙绘制那些地图之时,我便觉着好生奇怪,但也并未敢想到你竟然如此大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我可不想才救了你出得险境没多少时日,你却又这般飞蛾扑火似的冲了进去。”
没想到,对面的穆容非但未怒,反而讪笑一声自嘲道:“原来还以为自己做的是天衣无缝,可是仅你一个小丫头便已瞧出不对来,那我所做的一切岂不可笑之极嘛”摇了摇头,又望向堇娘追了一句道:“小师妹,你又是从何瞧出不妥来的?”
堇娘指了指自己身后包袱解释道:“我也是无意中听得那给你们收拾屋子的小厮提及你此次带来的哪些行李,又回想当初的哪些地形图,再有当初救你们主仆二人出城时诸多的不寻常,这般前后一联系才越觉出不对来的。”
“是啊,我倒是将你通盘都看清的缘故给忘得一干二净的。”
堇娘却很是认真道:“再说,你那几个虽是不怎么起眼的普通木箱,这般的沉倒是还说得过去,本来装书的箱子通常就是沉重的很,可好端端的你却是一连上了两道锁,岂不是不打自招‘我这里头装的可是那贵重之物’,哪有书生不开箱翻寻书籍阅读,而似你这般严加看顾起来的哟”
说着又低低加了一句道:“应当是金银吧?”
顿时对面的穆容便已是讶然的一时不知如何答复,只得颔首直道:“小丫头你是不是还猜出我此行的目的来了呀?”
再次朝周遭环顾一遍后,堇娘才点头小声道:“具体的可是不太好猜,虽说不外乎几种缘由罢了,可联系前有后果,师兄你这般谋划该不会是想向那把你逼入绝境之人报仇雪恨嘛?”
“不错就是如此,要不是出了此事我还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我……自己竟然也会落得这般地步,若不是那人仅为了他的高官厚禄我家又怎能生生的散了个干净。”
见他此刻眼中的愤恨之意,堇娘也是附和着颔首柔声道:“若是我这般一个小女子也遇上你同等的境遇,说不想报仇那定是骗人的,但在你实力不够的状况之下不顾一切的盲目前往却是不智的,而且也听得师兄你刚才所言那人如今定是做得高官了,你一介书生而已就是想要接近那人怕是都不易吧?”
“确实如你所言不易,所以我才要做上良多的准备才付诸行动的。”穆容也是颔首附和一句。
却不想,这边的堇娘顿子随意拾起一颗小石子来,扬手用力投向一旁的大石,瞬间那枚小石子就被反弹出去老远,这时堇娘才回头,望向身边穆容言道:“师兄可是瞧的分明,普通的草民百姓若想与那般家世的人斗就犹如是鸡蛋碰石头,我知道你穆师兄多少也是有些能耐的,但也不过就是枚小石子而已,且你所用之力越重也将会弹开的更远些罢了,根本不能伤及那人半分的,与其做这些让亲者痛,仇者快的无用之功,倒不如暂且忍耐些许待到他日机会成熟时,再行报仇之事更妥不是。”
此番话已是说得旁边的穆容颇为震惊,定睛打理了堇娘小半响才接口应道:“你真的只有十二嘛?为何却是比起我来还要镇定异常,而且还又是这般的周全”
“我就快要到生日了,倘若认真算起来应当已过十二岁半了,你不是也看书吗?难不成确实还只看了那些仕途经济之书,旁的杂书都不曾涉猎的嘛?不过,就算是如此你定然也该听说过‘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一说吧?只有等到最适当的时机,给那人当头一击才能让你家的大仇得报不是嘛”
穆容却是点头,再次望向堇娘言道:“我还以为你是反对我势要报仇一说才要万般阻扰的,可不曾想你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家小娘子也能有这般的见识,倒叫师兄我委实有些不敢相信的,你这丫头说得确有几分道理在,我回去后定会想出周全之策来,就如小师妹所言的一击即中也要让那人去掉半边臂膀来。”
抬头复又见到,穆容脸上那愤愤的恨意,堇娘也只得点到为止,事已至此反观自己若也同他一般遭遇只怕还不如他能隐忍到今的,这事情本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缓缓颔首便将此片空地留给了穆容,让他能独自静心思量片刻也好。
一路便不知不觉往后山的那片草药地而去,望着已是一改当初时那荒凉之象,此番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派绿意葱葱之色,堇娘也是一吐了口气来,刚才开解那位穆师兄之际自己也相似跟着又经历了一次当初那惊心胆颤的一幕,使劲摇了摇头将那紧张异常的画面赶紧甩出脑海而去。
转身才要往来路上回就瞧见,草丛中一只野兔正警觉的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望了自己一眼,便连忙掉头闪身没入身后的绿色中,不见踪影。
对啊,狡兔三窟嘛,这般野物尚且晓得要为自己藏身准备所在,现在世道可并不如面上看见的那般平静,要不然这位穆师兄又怎能叫人家害得有家归不得;就是自家的那位三叔父也是由于朝廷上的党派之争才能仅以举人功名便为了一任知县不是;哦,还有大舅母她娘家父兄皆应党争丢官一事却是再次作证了眼下的时局哪。
一想到这其间种种,堇娘原本还沉浸在这短短时日中便已是将自己的西山治理得如此的喜悦中,隐隐感到了一丝担忧来,就在下山的途中还不忘再多看了那片空地一眼,喃喃道:“也希望这穆容师兄自己能尽快想通透才是最好。”
堇娘一回到后院自己厢房之内,便开始着手将对面西山上的地形图稍稍整理了一份出来,等到晚间用罢饭后已是拉上大姐和大郎、二郎一并四人再次往正屋中而来。
一时间却是让不明就里的萧铭柏夫妻二人吃了一惊,待听完堇娘告诉道自己在西山上寻到一处能藏匿所在,顿时便对视了一眼,就是一旁跟着来的兄弟几个听明白了后,也纷纷将那摊在桌面之上的图稿同堇娘之言比对了起来。
就在大家都只道堇娘为何将这般的不是太过重要之事急于同家里众人提及时,才听得这边的堇娘言道:“爹爹,您觉得我国疆土周遭旁的哪些外族可会定然不再来犯嘛?”
“这……,你这丫头,无事想着些压根就没影的祸事做什么呀而且,这本就是朝廷的大事哪里又是我等普通之人敢过问的啊?往后可不能这般言语可是记下了嘛?”萧铭柏才一惊后,忙搁下手中的茶杯,缓声劝阻起来。
倒是丽娘有了一丝感悟,望向自家这个闺女一眼后,接而转向身边的丈夫道:“相公,你也清楚我们家堇丫头所言之事向来都不是无的放矢的,你且听她说完为何这般行事吧。”萧铭柏瞬时也明白了几分娘子的意思。抬眼便示意女儿继续说道下去。
堇娘也是了然的颔首分析起来:“爹爹,您愿也曾同我们几个有说道过,就是南边的外族已是近百年都不曾进犯我国疆土了,可那北方的蛮夷却是不同于此,就是近五十年间也已是三度来犯,虽说也已是十多年未再次挑起战事。”
看了一眼众人的此刻面色,均是一脸的疑惑,才又接着道:“你们说我过于忧心也好,无事忙也罢,但也就在我国人休养生息的十余年间,那北地之外的蛮夷不也同样如此嘛?而且我还特意去查阅过史书上也是这般记录着,差不多每过十多二十年那北地便又会卷土重来进犯我国边境之地,眼下离上次他们大局来犯的之际已是过去十余年了吧?”
“整整十四年余了,虽说还未越过我国西北边疆上可作天然屏障的群岭山脉来,可也将国中的好几支精锐之师生生拖入战事之中长达整整两年许啊”深深看了一眼,自家的闺女顿时回过味来,确实这些年间大家的日子也都是一日好似一日,逐渐已将那场祸事看淡了,若不是这丫头今晚有意提及,就是自己恐怕也已是有些淡忘的差不多了吧
第二日早起,萧铭柏便已是提前来到书院中,寻了自家大哥一并往书房中谈论起昨晚这事来,萧铭楠听完二弟一番讲述后,也不由的轻叹一声:“还真是这般,就连我等本还想着仕途之辈都不已这般将那场战事渐渐淡忘了,可想而知若是真是战事再起之际又将如何应对啊”
这头的萧铭柏附和道:“大哥你是一直忙着准备带领书院中的童子们准备应试的,不如这次就由小弟带队前去送考吧,家中大事还望大哥你多担待着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