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能干?不过混口饭吃。你祖母这是取笑我,你莫听她的。”肖夫人笑着,说完又道,“我在衡阳有两家酒楼,邵阳和郴州也各有一家。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伙,咱们还可以到别的地方再开几家,人手铺子都是现成的。你只需要提供味精,收益咱们五五分帐,你看如何?”
“五五?”江凌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那可不行。我只出味精,怎么能要五成的份子呢?太多了。”
“唉,说什么多不多的?要没有你,琴儿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了了。这家一散,还谈什么生不生意?”肖夫人一脸的感慨。
李青荷忙接过话头:“肖夫人快别说这话了。这是肖姑娘命不该绝,往后必有大富大贵呢。凌儿不过是恰逢其会,五成份子真不敢要,你硬塞给她,她这心里也是不安。”
肖夫人见说,摆摆手,对江凌道:“五五之分,有一半是感激,还有一半也是我的私心。我们家,子宇是个只喜欢读书不喜欢做生意的,琴儿身体不好,我一向不敢让她多劳神。这一年来,我感觉自己身体也慢慢不好。往后子宇与琴儿成了亲,我只想在家怡儿弄孙,不想再操心生意上的事了。陆姑娘的事我听说过一些,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孩子。拿这些酒楼跟你合伙做生意,我也存了私心,想让你慢慢上手。这几年是你借我的力,但再过几年,怕是我要借你的力了,而且借力的时间还长着呢。所以这五五分,其实是我占了便宜。陆姑娘如果愿意呢,我们就再谈细节;如果不愿意,我自不敢勉强。”
虽说江凌知道,五五分无论如何她是占了便宜的,这里必有肖家报恩的心思在内。但肖夫人这话说得恳切,再加上以已度人,自己不愿欠别人的情,别人大概也是如此吧。他们愿意用钱财去偿还这笔人情债,她要不收反倒让肖家人不安。所以想了想,她笑道:“肖夫人如此高看凌儿,让凌儿惶恐。要说有本事,凌儿是万万不敢的……”
一听江凌这话,肖夫人还以为她要推托,赶紧道:“陆姑娘不要妄自菲薄。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不用看,只看陆大人和陆夫人能认你做孙女儿,便无庸置疑了。陆大人和陆夫人的眼光何其锐利,岂能看错人?”
江凌无奈地笑了一下:“肖夫人如此说,凌儿要是再自谦,便是说我祖父祖母老眼晕花了。”
“你这臭丫头,这话也能拿来开玩笑的?”李青荷一听这话,点点江凌的额头嗔道。
陆夫人摆摆手:“不要责怪她,老身最是喜欢凌儿这样灵动,倒逗着我跟老爷时常开怀大笑。”
大家都笑了起来。
“肖夫人,兹事重大,容我跟祖父商量商量,可好?”江凌其实心里已是应了。但这事确实重大,她不知肖夫人这样做还有没有别的目的,比如把肖家跟陆家绑在一条船上之类的想法。肖夫人的娘家可是皇商,政治上的派系之争最是微妙,她可不敢冒冒然答应肖夫人这个请求。
见江凌如此回话,陆夫人微不可见地轻点了一下头,眼里全是赞许。
“我这提议也是冒昧,陆姑娘不必急着回话。”肖夫人一笑,不再就此话题继续说下去。
从肖家告辞出来,江凌跟李青荷乘着马车还是一起回了陆府。陆文远听陆夫人在车上说了这事,也没到书房去,直接进到厅里坐了下来。
大家坐定上了茶,陆夫人开口道:“凌儿,我跟老爷这么些年,也积攒了一些钱财。大的不说,保你一世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你要想做买卖或干别的,本钱我们都有,这些以后也都是你的,你不用跟祖父祖母客气,尽管拿去用便是。得用的人呢,也有那么两三个,你也尽管使唤。肖夫人这里,你想要答应便答应,想拒绝也没问题。只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就是了。”
一听陆夫人这话,江凌就知道这事于政治方面无碍了,笑道:“祖母既这样说,凌儿要想做买卖,自会来找祖父祖母折借。但如果肖夫人这桩事无别的妨碍,跟她合伙最好不过。本钱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当地的人脉。她既在那儿做熟了,参股进去,把酒楼做大,要比自己从无到有强。不过她说这五五分,我也不想占她便宜。到时再跟她详谈吧。”
“如此甚好。”陆文远抚着胡子道。他此时看江凌,怎么看怎么满意。
陆夫人笑道:“其实肖夫人说的话要是实情,往后她要倚仗你的地方还多着呢。你也不必太谦,五五分帐应下她便是。”
其实江凌也是这么想的。但如果直接答应未免太露吃相,所以她不得不推辞谦虚一番。但陆夫人如此发话了,她便不再假装,应了下来。
此事议定,四人又聊了一下搬家事宜。陆文远说江涛这段时间在书院里表现很好,这事不必告诉他让他分心。李青荷和江凌也甚以为然。说定这事,再商议了派多少下人、多少车辆去给她们搬家。其实新宅子里什么东西都很齐全,江家原来值钱的家俱都已当出去了,现在剩下的都不必搬过去。想来想去,她们似乎只需要拿些随身衣物就可以了。想到这里,李青荷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行了,到那天晚饭时,祖父祖母给你们庆贺去。”陆夫人见状,赶紧岔开话题。
“如是这样,那祖母还得自带厨子。”江凌道。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你那酒楼厨子甚多,调一个过去给你们做饭吧。钱是要赚,但不可苦了自己。”陆文远道。
“是。”江凌站起来应了。陆文远向来是不管这些小事的,此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让江凌极为感动。
看二老有些倦容,江凌便与李青荷赶紧告辞出来,回家收拾东西。就像江凌说的那样,东西还真没什么可收拾的。池塘里的鱼好办,直接将它们弄到空间里去就行了。就只有门前的菜地,江凌想了想,终是让张叔去陆府调了两个下人来,守着这菜地,一直到这地上的菜被一品鲜摘完为止。
“姑娘。”她们刚到家不久,佟余氏扶着一个男子来了。
“啊,你们来了?快坐。”江凌见了他们,倒挺高兴,“你们来得正巧,我正想让张婶带我去一趟你们家呢。”
“不敢,不敢,怎么敢让姑娘到我家去呢?”佟余氏比起第一次见江凌时,正常了一些,但眼里的热切却还跟原来一样。而她那丈夫,见了江凌又像佟余氏当初一样,两眼放光地跪到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又把张婶和入画吓了一跳。
江凌心里了然,倒没觉得怎么的。让佟余氏扶起她丈夫,道:“佟大哥……”
“小人怎敢让姑娘称大哥?姑娘只叫小人冬生好了。”那男子忙一脸不安地道。
这人叫佟冬生?倒是有趣。江凌笑了笑,也不坚持,问:“你病可好了?”
“好了。大夫说,只要不干重活,就没事了。”佟冬生恭敬地答道。
江凌点点头:“我想让你们到我那新宅去帮我做事,你们可愿意?”
“愿意,愿意,小人愿意。”夫妻俩听得江凌这话,俱都大喜。
“那好,你们回家收拾收拾,明天搬家时你们便跟我们一块过去,以后也不必再回这儿来了。”江凌道,“行了,你们回去吧。”
看着佟家夫妇离去,张婶笑道:“姑娘真是好心。他们夫妻俩要跟了姑娘,岂不比原来过的那些苦日子强?”她可不认为江凌如此做是挟恩以报。在她看来,佟家夫妇跟了江凌,要比他们在那荒地里刨食强。佟冬生可是不能干重活的,只靠佟余氏一人,那日子可真是难过。
到得第二日,陆夫人派了几个下人和府里的车辆来,帮着她们把东西和旧房里清理了一遍,需要搬的搬上骡车。村里人得知,也都来相送。临上车前,江凌带了张叔和陆府的两个护卫,拿了一个大木盆到了湖边,把大宝夫妇俩叫上了岸,装入木盆里,抬回来上了骡车。那木盆里江凌装的是空间水,大宝夫妇俩躺在里面兴奋不已,丝毫没有故土难离的惆怅。江凌原本想过将它们装入空间带过去的,但想想以后大宝总要露面的,这忽然就在那边冒出来,也太惹人怀疑了,只得以这样的形式把它们搬过去。
跟青山村的人挥手做别,一辆马车、四辆骡车缓缓往新塘驶去。江凌回望着愈行愈远的家门口,看了看身边一直默默无语的李青荷,放下车帘也没作声。这个地方,或许是李青荷最不愿意回忆的地方,它意味着江家的没落与贫穷,意味着痛苦与耻辱。而对于自己,这里却是她来到唐朝第一眼看到的地方,仿佛给了她生命,给了她与命运抗争的勇气,也给了她很多温暖的回忆。
马车路过青山镇朝前奔去,江凌搂住李青荷的胳膊,轻声道:“娘,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你看,不过一年的功夫,咱们的日子可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李青荷慈爱地抚了抚江凌的头:“一切,多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