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的花市,跟零陵不一样。这里的更像一个小花园,里面卖花的各自搭了棚子,不光卖花,还卖各种宠物,像极了江凌在现代看到的那种小型的花鸟市场。
“公子,这边走。这边有一个店,专卖牡丹,虽比不是咱们府上,可里面有时也会有一些别样的品种。”小默道。
“别走那么急,我要细逛逛。”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江凌自然不会走马观花。她现在看雾气很厉害了,扫一眼过去,就能看得到这棚子里有没有雾气的植物。但她现在想收集花木种类,就得一株株植物仔细观察,走马观花是不行的。
小默看了看太阳的影子,再回头看看站在花木间跟卖主讨教这是什么花那里什么植物的姑娘,心里有些发急。
他等了半天,看江凌只逛了三个摊位,再看看前面还有一大溜的棚子,顾不得是不是僭越了,催道:“公子,咱们走快些吧。要不回去太晚了,主子会担心您的。”
江凌看了看太阳,再看了看小默,疑惑道:“咱们才出来大半个时辰,早着呢。小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小默急急摇头:“没有。”然后脑光一闪急中生智道,“那家花店关门的时间比较早,却又是兖州城里最大、好花木最多的,所以小人想让公子先去看那一家,其他的回过头来再慢慢逛不迟。”
江凌倒不疑有他,点点头道:“好罢,咱们就先去看那一家花店。”
那家花店叫五彩轩,光从它那跟别的棚子不一样的门户和宽敞的占地面积来看,就知道小默说它是最好丝毫不假。
江凌站在远处就能透过那精致的雕花木门,看到里面有许多的花卉与客人,不由得兴奋起来,快步进过去。她正要进门,却不想从里面忽然走出来一个人,要不是那人身手敏捷,而江凌也有武功在身,两个便直直地撞了个满怀。
“对不住,在下走急了。兄台见谅”那人赶紧后退一步,拱手道歉。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江凌呆怔在那里,抬起头来,直直地看过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秦忆。
“客官,没事吧?”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连连致歉道,“是小的花店把门设窄了,让二位不便,还请见谅。”
秦忆见对方不作声,抬起头来看向江凌,这一看之下,也是一怔,继而眼里的惊喜怎么也遮掩不住:“凌儿。”
这么巧?江凌眨巴一下眼睛。想起急着催她过来的小默,心里疑虑顿生。
不过,两人相交这么久,秦忆是怎么样的一个性格人品,江凌还是很清楚的。他或许并不完美,身上有许多缺点,但却是个赤诚君子,又有些自傲。虽必要时不乏狡黠,但却是不屑于用鸡鸣狗盗的手段的,更不会把那种手段使到她的身上。刚才看他的表情,小默绝不是他收买了特意引她过来相会的。看来,这事多半是兰陵公主安排的了。
见江凌盯着自己,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秦忆想起那晚入画转叙的话,心里倒也没有恼意,笑道:“我刚才看了一转,这里有些花是咱们那儿没有的,我已悉数买了,正要叫人给你送去呢。既然你来了,正好,自己再看看有什么遗漏的,有便再叫人装上,一块送过去。我还有事要忙,就不相陪了,告辞。”
说完,拱了拱手,就从江凌身边擦身而过。他本就身材高大,这一走,就把原先挡着的跟在他身后的人露了出来,却是窦琅。窦琅刚才听得秦忆叫对方“凌儿”,便知是江凌。也不好直视,笑着对着江凌拱了一下手,也跟了出去。
江凌转过身来,见秦忆略等了等窦琅,便往外走去,赶紧出声叫道:“等等。”
秦忆虽然一直往前走,心却一直提着,希望身后的那个人能叫住自己。此时听得这两个字,不啻于天簌之音,压抑着心里万般的喜悦,转过身来,抬起那双黑亮亮的眼眸,看着江凌道:“何事?”
看着那张隔了两夜没见就万分想念的英俊面孔,还有那眼眸里的深情与惊喜,江凌嘟了一下嘴:“你不在,我要是买多了花,找谁搬去?”
这话语里的娇嗔,听得秦忆心头一荡。抬起眼凝望着不远处那虽着男衫却仍娇俏的身姿,那张无论化什么妆却永远生动至极、美丽异常的脸庞,不觉有些痴了。
“二位公子,本店虽是花店,亦有一间雅室可以叙谈。不如二位到那里,品尝一下本店的香茗?”那掌柜见店里有客人似要出去,而江凌却站着门口,出声提醒道。
江凌这才想里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两人众目睽睽之下脉脉含情相望,这真是……不由得红了脸,赶紧转身进了花店,不再理会秦忆。哼,那家伙,她要是这样说了他还不留下,那就别怪她到洞房夜里给他苦头吃。
“窦兄,多谢你今日陪在下逛花店。不过在下一会儿还有事,就不耽误窦兄的时间了。窦兄今日相陪之情,在下改日再设宴相谢。”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秦忆自然不会留着窦琅这个大灯笼。下人可以无视,窦琅却不能。所以干脆把他打发走。
窦琅今天找借口带秦忆来此地,就是奉了兰陵公主之命。此时任务完成,就算秦忆不赶他,他也不会留下。当下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江凌进了花店,看到靠近门口的一个地方摆着一些花木,都是她手上没有的品种。再扫了一眼其他地方摆放的,便已确认这是秦忆给她买的花木了。
“怎么样?有哪些要挑出去的么?”雄浑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江凌的心猛地跳得很快。
她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去,正撞进一双漆黑明亮如星辰一般的眸子。那眸子里倒影的,全都是她的身影。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里涌出,继而漫延到全身,让她没来由的心慌起来。她赶紧转过身去,不敢再看秦忆。
奇怪,平时两人相处的时候,她自然得很。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心跳心乱得让人脸红。难道,是因为过两天要成为他新娘的缘故?
“我在生他的气,我在生他的气……”江凌在心里跟清心经似的念了几遍,这才抑制住那份心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跟平常一样:“你怎么知道这些花木是我没有的?”
“你喜欢的东西,我当然不能一无所知啊”身后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砸在江凌的心湖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从心湖里冒出来的甜蜜,让她的嘴角禁不住翘了起来。
“官客,这花木要是不合意,小店还有许多别的品种,可以随时更换。”掌柜总是做煞风景的那个人,凑过来笑道。
要知道,秦忆在他这店里,一下买了七、八株花木,其中不乏珍品,价格自然不低,算是一个大客户。所以刚才秦忆与江凌的对话虽然声音不高,他却注意地听进了耳里。知道这姓秦的公子买的花是为了前面那个俊俏的公,不由心里有些发急,生怕她说不出合意来。虽然这花木已付过钱,但他们这老店,花木没有出门,如果客户想要退货,他们也只能应允的。
但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呢?掌柜看着两人的外貌和那很明显的绵绵情意,忍不住八卦一番。那位秦公子五官俊挺,英武不凡,阳刚之气十足;而另一位公子,皮肤白皙,相貌秀丽,那一双明亮的眼眸,清澈之中带着一丝妩媚,虽身作男装却极让人感觉到一种柔美的气质。这两人站在一起,眉眼之间柔情流转,不由得他不想歪啊
掌柜插的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眼里只有彼此的两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呵,没有,这花正是我想要的。”被这一说,江凌乱跳的心倒很快平静下来。秦忆挑的花木确实是她在零陵的园子和窦府花园里没有的。秦忆不是赵峥明,他并不是天生喜欢花木。能做到这一点,只能说,他对她实在是上心。
“去那边再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秦忆指着别处的花木道。
“好。”江凌柔柔地应了一声,与秦忆并肩往旁边走去。
看着一刚一柔两个身影,肩着肩地走着,时不时地说几句话,相视而笑。这让不放心跟过来的张婶长长地舒了一大口气,嘴角禁不住浮现出笑容。原本还担心秦忆会为那晚的事冷了心。虽然不敢悔婚,但如果给姑娘几日的冷脸,那也会影响他们婚后的感情。看来,她这份担心真是多余,从第二日秦忆就请了知府夫人上门提亲,到这几天没有再去要求见江凌,再到今日相见没有丝毫怨气怒气,就说明他很明显地明白了那天晚上她跟入画对他说的话——姑娘让他亲近,那是因为心里喜欢他;但要如果这样他对姑娘就生了轻慢之心,想亲近就亲近,生气了就甩着袖子离开,姑娘原谅了他一次,不可能原谅他第二次。姑娘就算心里再爱,但如果他心里没有了那份尊重,她绝对可以转身离去。
秦公子的表现,让她欣慰。如果不是真正懂姑娘,爱姑娘,秦公子怕是会不到这一点吧?看来,姑娘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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