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麒麟镇宅?反正顾晚晴是头一回见着的。
他们随着王府的下人一路向王府花厅而去,顾晚晴本以为顾长德已先去为王妃看诊,可才行至半路,便见到顾长德站在前方不远处,看着石子路旁的一株月季,似在欣赏,又似在走神。
“二叔。”顾明珠唤了一声,引起了顾长德的注意。
顾长德转过身来看了看他们三个,目光特地在阿兽身上多留了一会,才与顾晚晴道:“王爷正在府中,你与我先去给王爷请安,然后再去为王妃看病。”
顾晚晴点点头,又听顾长德道:“这位……小兄弟就不要去了,不要打扰到王爷。明珠,你陪他在花园走走吧,不要乱跑。”
这大出顾晚晴的意料,她愣了一下,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顾长德也没问阿兽的来历便做此安排,=.==难道事先听说过阿兽的大名?
正当她犹疑之时,顾明珠已应了声,带着阿兽转往花园那边了。
阿兽临走前犹豫了一下,看着顾晚晴。顾晚晴虽然对顾长德的做法有点讶异,但阿兽的确是不太适合面见王爷的,如果有什么失礼之处,那就麻烦了。于是她便朝阿兽点点头,嘱咐了句,“在附近就好,不要乱走,我一会回来找你。”
阿兽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大大地咧了个笑容,跟在顾明珠身后走了。
顾晚晴则跟着顾长德,一边走还一边往后看,心里总有点没底似的,顾长德沉声道:“王爷脾气冷厉,一会请安之时莫要出错。”
顾晚晴被这句话吸引回注意,应了声“是”。
他们一路行至质朴而宽敞的王府花厅,在厅外站定,自有下人进内报讯,没过一会,顾晚晴便听到一个沉冷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顾长德连忙欠去进了客厅,极度小心的样子让顾晚晴颇为惊讶。虽然顾家不是什么官宦世家,手中无权无势的,但因精擅医术之故,还是比较得人敬重的,就连皇上、太子也会客气地称顾家家主为“先生”,毕竟这是关系身体健康的大事,止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所以顾长德在人前虽然表现得谦逊,但心里还是有点傲气的,除了那几个大头头,一般的官员请他去看病是请不动的,去都不去,就更别提什么态度了。可现在呢?他那谨慎的模样,似乎面对泰安帝时也没有如此小心过。
不过顾晚晴相信顾长德这么做必有缘由,马上便也学着小心谨慎的样子跟了进去,拜倒之时,她就觉得有两束灼光一直照在自己身上,从头扫描到脚,而后才听到一声,“起来吧。”
离得近了些,镇北王的声音也听得更清晰,较之前在门外听到的低沉冷酷,他的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些金鸣之音,就像是一个人长期呼喝喊坏了嗓子,正常说话的时候声音就会变得有些奇怪,而他说话时习惯使出的那种力道,听进人耳中却又别有一股震慑之力。
低眉顺目地跟着顾长德站起身,顾晚晴退至一旁后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连头也不抬,直到听到……“你就是顾还珠?”
顾晚晴复又跪下,“民女正是。”
“早听闻顾氏双株医术超绝,你更是天医的不二之选,想来医术是不会差了?”镇北王并没让她起来,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不过盛名之下未必没有虚士,本王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到这,镇北王停顿了一下,顾晚晴听到一声清响,像是他将茶碗放在了桌上。
“那么,开始吧。”
开始?顾晚晴不由错愕,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镇北王的双眼。只这一眼,顾晚晴竟觉头皮发麻,手脚也软了一下。镇北王的模样并不骇人,相反,还生得长眉挺鼻气宇轩昂,他看起来顶多三十六七岁,身上的衣服平整烫贴,发丝束髻梳得一丝不苟,没有笑纹的眼角,轻抿的薄唇,看起来就是一个极为严肃认真的人。
不过,吓着顾晚晴的却是他过分平静的目光,目光无波,却隐含肃杀之意,无情得一眼便可让人寒毛竖立,顾晚晴觉得……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开始……什么?”顾晚晴问出这句话,胸口一阵发闷,完全被镇北王的气势所压。
镇北王闻言,目光扫向顾长德,顾长德欠身道:“还珠来得匆忙,草民未及向她交待。”说罢转身向顾晚晴道:“王爷征战沙场多年落下腰痛之症,近年来饱受旧疾所困,此次带你前来一是为王妃看病,二是看能否为王爷减轻痛苦。”
原来如此。
她就说么,王妃的忧郁症她大概是没办法治的,怎么顾长德还执意让她前来?原来是为王爷看病,不过,这件事他显然可以早些通知自己,王爷也一直在等着她前来治病,可为什么刚才在花园中时弄得像王爷在府里纯属意外似的?
想到这里,她又担心起阿兽来,要是他在王府里惹了麻烦,被人捉住可不是轻易能够善了的,希望顾明珠能看得住他才好。
镇北王却是笑哼了一声,“临危受命,顾先生对她的医术果然是极有信心的。”他虽然笑着,但经由特殊的嗓音诠释出来,还是带着一股冷杀之气。
既然知道要做什么,顾晚晴就没那么紧张了,不过具体怎么做她还是得听顾长德的安排,以免说两岔去。
见她看过去,顾长德马上开口道:“王爷,还珠有一种推拿之法,配合草民的针灸之术,当祛王爷之痛。”
镇北王听了微一点头,“那就开始罢”说完起身,转向花厅一侧的偏厅而去。
到了偏厅,自然有人准备按摩床铺,准备的时候顾晚晴就在琢磨一会该怎么按,才能既达到目的,又不会让镇北王过多地察觉。
顾长德却是早有准备,床铺备好后请镇北王仅着中衣俯卧其上,而后掀起他背后衣服,借由下针的时候以指尖点了几处,顾晚晴当即心领神会,记牢那几处穴位,待顾长德拔出银针,她便将早已搓热的双手覆于镇北王的腰眼之处,而后按着之着顾长德比划过的顺序,使出最大力气依次由那几个穴位按下,同时心念微动,一股暖意自手心缓缓蔓开。
片刻之后,镇北王低低地“咦”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顾晚晴,打量她一番后才道:“果然有些本事。”
顾晚晴不敢耽误手中的治疗,对此仅略一点头,小心地控制着毒素的吸取程度,过了约么十来分钟,她看向顾长德,无声地说了个“水”字。
顾长德点点头,让人备了盆温水上来,顾晚晴便借着准备给镇北王热敷的机会释放了毒素,又拧了条温手巾覆在刚刚按过的地方。
又过一会,顾晚晴上前取下手巾的时候,看到镇北王腰侧有着一道六七寸长的的骇人伤疤,不免多看了两眼,抬眼时却又对上镇北王回转的目光,“沙场之上,这种伤势算是轻的。”
这是在对她解释?
顾晚晴顿时升起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不敢应声,低着头站至一旁。
那边镇北王已在丫头的服侍下起身穿衣,顾长德问道:“王爷感觉如何?”
镇北王没有回答,看了看顾晚晴,向顾长德问道:“她与聂相家的公子订过亲了?”
顾长德沉声应是,镇北王便没再说话,直到穿戴完毕,临出门前才又说一句:“让她把推拿手法教给崔长禄,以后不必叫她过来了。”
当即便有一个总管模样的太监上前,向顾晚晴欠了欠身。
顾晚晴莫名其妙的,顾长德却是极为意外的样子,而后稍有纠结,在那崔公公也出去后,对顾晚晴若有所思地道:“做聂相家的儿媳与做镇北王的侧妃,真不知哪个才是对你最好的。”
顾晚晴反应了半天才寻思过味来,眼睛瞪得溜圆溜圆的,这老色胚……不,中年色胚他能当她爹了有木有
“你不必去看王妃了。”顾长德看了看一旁计时的沙漏,“你去找那位小兄弟先离开吧,崔公公这边我会教他一套按摩手法的。”
顾晚晴本来也认定自己不是为治王妃而来的,此时知道镇北王只凭着一套按摩手法就想把她收入囊中,心里囧得无以复加,恨不能马上飞离这里。
可等她回到花园中寻找阿兽时,却只找到了那个引他们进来的小厮,见了她面色极黑,语气不善地道:“你带来的是什么人居然冲撞了王妃,要不是王妃心善不予追究,他跑得再快我也得把他抓回来一顿好打”
“冲撞了王妃?”王妃不是卧病在床吗?上哪冲撞去?还跑了?顾晚晴越想越不明白,“他跑哪去了?顾家五小姐呢?”
那小厮忿忿地一指大门处,“顾小姐也追着出去了,上哪了不知道”
顾晚晴当时就急了,也顾不得再问那小厮,拎着裙子就跑出了王府大门,在门外也没见着送他们来的马车,应该是顾明珠乘走了,也是啊,阿兽那速度,用两条腿追是绝对追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