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一阵极度窒息地压抑过后,尽时渊迷迷糊糊地醒来。却见周围一片白茫茫,不知身处何处。
举目所至,如深坠迷雾,四周皆不可见。
尽时渊便往前走两步,却发现看不见自己脚。她心下一惊,忙停住细细打量。却发现何止脚,便是自己整个身体皆不见,只能感觉到这一片白雾。
尽时渊心下一凉,下意识地就去模腰侧宝剑,却扑了个空。
连手都没有!四肢、躯体尽皆不见!
电光火石之间,尽时渊便明白了自己处境。自己遭雷劫劈中,本该早已魂飞魄散身死道消了,可是不知为何,却存留了一丝意识。此时自己所感,大约便是仅存的一丝意识了。
只是如今她亦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又怎会来了这里。
观此境,不似阴曹地府,更不是天界,倒象是某个大修自行开辟的不完全的小界。只是缘何此界中一物也无,只白雾迷茫。
尽时渊不由得往前动了动,随即发现虽无躯体,意识却仍能行动自如,心下却更断定此乃特殊小界。此时自己已无躯体,元神亦被劈散,早该魂飞魄散了,这一丝意识却能留存,必是得了这一小界之福。
尽时渊心下大定,即有一丝意识留存,未让雷劫劈得魂飞魄散,便有东山再起之机!想是老天亦不忍见岳贼逍遥,使自己报仇无望!
此时见尚有一线之机,尽时渊心下大定。仙人报仇,十万年不晚,只要自己留的一丝意志不灭,便有东山再起之机!
尽时渊定下神来,便于此小界迷涡移动。
只是也不知移动了多久,却无边无际,更不见任何事物,只有这无边无际的白雾。
尽时渊不由惴惴不安起来。
此处无法修复身躯,便是元神亦无法恢复,说不得还得想办法出去才是。只是如今躯体不存,便是元神亦不复,还是慎重为要,若是出去后连这一丝意识都无法维持,不免得不偿失了。
尽时渊小心地探查这一方小界,然而移动许久却不曾遍及,便是一应事物皆荡然无存,只有这无边无际茫茫白雾。
尽时渊本是沉稳的性子,仙人闭关便闭个成千上万年,遂耐下心来慢慢游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始终无法探明边际。
尽时渊情知此事不可一蹴而就,只得慢慢寻找。此界中无日夜之分,漫漫不知时日,她心里琢磨着该已过去数日了,却仍只见白雾迷茫。又是一月过去了,出口却仍踪迹难寻。
尽时渊便知自己路子走差了,仅如此游荡,必非月兑离之机。
只是如今她不过一丝残存的意识,一应手段皆无,只得仍旧游荡着寻找契机。
界中不知年月,或许已过了一年,或许已过十年,仍缥缈无望。
饶是尽时渊亦不免有些焦虑起来。若是从此困于此不得出,有恩不得返,有仇不得报
,更勿论询天问道,于魂飞魄散又有何异!
尽时渊此时诸般手段不得出,却亦不甘一味等待,不免有些烦乱焦躁起来。不知又过了多久,仍不得出,却渐渐听闻些奇异之声。
那声音初时似旖旎之声,细听却有些令人心烦意乱,却不知怎的引人入胜,使人情不自禁随之入神。她不免细细分辨,那声音却一时大一时小,时而似耳旁蚊呐,时而又似千里外洪钟,听不真切,却令人心向往之,恨不得身入其中跟了去!
尽时渊不知不觉竟听得入了迷,恍惚不知时日,只于那白涡**,仅剩的一丝神念却渐渐不稳,几乎飘散。
眼见那一丝神念几乎消散,她却浑然未觉,只一心循那不知何处的奇声。
突然,这界中白雾震了震,尽时渊陡然清醒过来。以她的见识,竟也迷茫的望了望,才突然反应过来,方才竟危险已极!
那根本不是什么奇声,而是心魔滋生!若不是方才白雾震动使自己清醒,恐怕此时自己早已随心魔烟消云散了!
饶是尽时渊此时不由后怕,真正是险象环生!
尽时渊迅速整理了下思路,稳定了下心境,开始细细思索心魔何生,万不可由其再乘虚而入。
自入此境后,久不得出,不免有些焦躁,而此时自己元神不复,更易滋生心魔。尽时渊心下一沉,自己缘何心境不稳至此,不过短期受困而已,便焦躁了?
她不免叩心自问,细细想来,却越想越后怕不已!
这些年来,她自来幽居南山清修,未尝经历过大劫难。却自恃仙君转世,虽其形和善,其实恃才傲物,自以为是,自以为大道俱通,手段皆明,已渐渐失了对天道的敬畏之心!此实乃修行大忌!
再将近期事由细细想来。此次渡劫,危则危矣,然究竟为何落得如此一败涂地,真只是因为紫宵神雷威不可敌吗?雷劫虽险,然尽时渊堂堂仙君,经历多少艰难困苦,抗过万千劫难,无数次险死还生,方得成大道,成就仙君。雷劫之险,不过险中其一罢了。
她知雷劫险,却依旧毅然不惧,慷慨赴劫,正因为前世多少次渡劫经历。然而正因为如此,她虽明知雷劫惊险万分,自以为十分重视了,但其实万分重视了吗?她堂堂仙君,就没有手段能渡劫而不落此境了吗?
非也!
说到底,还是不够重视,未曾将那绝命的手段使出,瞻前顾后,心存侥幸,未曾将真正狠下心来破釜沉舟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
一想通此中关节,尽时渊顿时凛然。能修成仙君,无不是心志坚毅之辈,历无数心劫心魔而成,自己此时自大,又何尝不是一心劫。
修仙难,难在时时刻刻如孤绳悬崖,略一疏忽便永坠深渊万劫不复!
尽时渊疏忽了,因此陨落于雷劫,几乎万劫不复。
若非万幸为这不知何处而来的小界所救,此时早已魂飞魄散了。此教训不可谓不深刻。所幸尚为时不晚,既然警醒未被心魔所乘,便未尝没有再起之机。
尽时渊真正定下心神,一面细细寻访,一面耐心静待契机。
便是困此万年,亦终得有重见天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