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细细是荣庆长公主的长女,在圣人没有公主的情况下,可以称得上是金枝玉叶了。然而靡衣玉食长大的凤阳县主碰上被沈相公骄纵的沈妙容,就像是水火相撞,不是你灭了我,就是我灼了你。
有她们二人在的场合,永远是平静不了。
只是……风细细这个县主对上沈家小娘子,常常败退。就算想恃宠娇纵,屈屈一个县主身份,还不够世家看在眼里。虽大部分世家的夫人并不喜换沈家小娘子这样的性子,但该维护的时候从来是不落人后的。
这也多亏了沈妙容平日再怎么折腾也是有理有据,而不是无的放矢。
要说这一次在寄畅园里同风细细见面,小娘子是不惧的,只是她想到上一次故意挑事让林家没有来的另一位县主,就觉得烦躁。
大晋朝在外走动比较多的三位长公主分别是怀庆、荣庆和安&}{}.{}庆。一人是圣人的胞姐,一人是最为年长,一人则是嫁给了权贵汝阳侯的弟弟,圣人上位有部分是因为汝阳侯府的支持。
据闻当年最被看好的储君人选并不是如今的宣元帝,而是十一年前在剑门出事的湘王。当时的民意和朝中大部分的官员,甚至听说世家里面的绝大多数也是支持他的。这座寄畅园原本是湘王的,只是湘王绝嗣,顺理成章的就被大晋皇室给收了回去。
这一次安贵妃设宴,大概只担了个名义,倘若的确如所想的一样,应该是圣人的手笔,沈妙容不信圣人这么做是没有目的。
是为上一次被世家打脸而不满?
皇家对上世家,一败涂地。
小娘子得了便宜自然觉得理所当然,可换位思考的话,大概是食不下咽,寝不能寐,难以容忍。
沈攸教导子女不拘一格,诗书礼仪,史记修养都有涉猎。
皇权和世家争斗已经有数百年了,大概没有哪一位有抱负的帝王能忍受做任何决定都要被世家束缚。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先皇之所以要迎娶柳家女,不就是想打入世家,借以瓦解,甚至可以收为己用。
在来之前,不放心的沈相公同沈妙容分析了这些情况,还问过她愿不愿意去。若是不愿意,可以不用去。
小娘子相信父亲有这个能力。
她对沈相公从来是盲目的信任。
可出于骄傲,沈妙容绝对不会容许自己逃避。在任何事情面前,她的父亲从来没有退却。人人都说圣人重用沈攸,把他推到一个制高点上,名声远播。曾经小娘子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等大了一些,见识多了,听得多了,也就明白处在父亲这个位置上,进一步,退一步,一个走错就是万丈深渊。
最直接的一点,圣人若是真的想要重用沈攸,何必只是把他往翰林院、国子监这样的地方。前者还能说得过去,进士出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大晋虽没有设立内阁,可是也有宰辅。
但国子监呢?教书育人?这完全可以换一个老成持重的,而不是年纪轻轻、能谋善断的沈相公。
明白了这些事情后,沈妙容自然清楚这一次大概绝对不会平静度过。估计那两位县主就是准备给自己的。
只是这样做,到底意欲何为?
杀鸡儆猴亦或是敲山震虎?
沈妙容思忖着,轿子突然一晃,她掀开帘子。
云翠贴近:“姑娘到了。”她的目光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小娘子。
小娘子侧头一想,就明白,定然是她方才在外面提醒过自己,她却因为想得入神,没有听见而让云翠心中不安。
沈妙容嘴唇微微噏动,声音几不可闻。
云翠的肩膀耷了下来,无声地笑了笑,走到前面去,看轿夫让到一边,才弯身掀起帘子,左手伸了进去。
沈妙容压平裙角,搭着云翠的手步出轿子。
前面的柳家姐妹也已经出了轿子,见了小娘子,就招手:“阿香,来这里。”
沈妙容双手叠放在小月复前,抬头挺胸,脸上是一贯的带着点骄纵的表情。
柳佳敏帕子捂了嘴,余光一扫,果然见裙角闪动,冷笑一声,朝着沈妙容迎了过去:“阿香,今日不用拜见贵妃娘娘。我们一道去了住的地方吧。”
小娘子下巴微抬,睥睨地看向站在后方的几人,随后头一转,对着柳佳敏笑:“本来想见识见识梅花坞里的梅花,听说这里的梅花在三月还能二度开放。”
“无妨的,我们要住上三天呢,总是有机会看见的。”柳佳敏挽着沈妙容的胳膊,等柳佳音走了过来就说道:“一路上坐了马车又坐轿子,这一回我们走着过去吧。”
沈妙容眼里一柔,伪装的冷傲倾然间退去。
知己知彼方能百胜,虽不一定有用,可在这边能了解一些也是好的。寄畅园那么大,要是发生点什么还真的是防不胜防。
之前云翠走了一路,看了一路。如今柳佳敏提议走去住的地方,至少能熟悉的地方又扩大了一些。
虽不一定有用,但并不是什么费大力气的,也就是顺手为之。
小娘子欣然应允。
三人携手离开,各自的丫鬟也跟了上去。
“她这是故意无视我的存在?”风细细看着说了几句话就离开的三人,气得差点吐血。她明明看到我了的?
她绝对是看到我了的。
就她那假矜持清高的表情,风细细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在她的面前,沈妙容总是摆着这幅气死人的嘴脸。
就好像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对手。
沈妙容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走,那风细细一定上前借机嘲讽。
虽说自己的骄纵的形象大概已经是广为人知了,可小娘子也不愿意随随意意地在安贵妃的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那个人跋扈惯了,总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迟早是要摔上一跤的。您又怕什么,到时候怎么折腾那个贱人都是您一句话的事情。”虽说二人都是县主,但一个是有了封邑的县主,一个没有。再者一个是长辈,一个是晚辈。说话的人不遗余力地贬低沈妙容借此来讨好风细细。
风细细一愣,突然眯了眼睛看着这个她名义上的倍女。
“怎……怎么,我哪里说得不对嘛。”甄安淳挤出一抹笑容,无辜地看着风细细。“我……我以为您不喜欢她的,林家……”
“你说得对。”风细细收回目光:“我的确不喜欢她,如假包换。”
甄安淳轻舒一口气,笑道:“那我们也去春来俏吧。去晚了,可没有什么好位置。”
“放心吧。”风细细淡淡地说道。
春来俏是一处大院落,正房、东西两厢多的是屋子。这一次来的世家小娘子不少但也不多,又不是去别的地方,来了寄畅园,大概除了个沈妙容,还没人会抢最好的地方,就是那姑侄两代都在宫中为妃的柳家姐妹也不会。
不是不敢,而是没必要。
而风细细最恨的就是这些惺惺作态的人。
喜欢就是喜欢,厌恶也不会去伪装。
她这个倍女倒是学了那些人的五成,偏偏气质全无。
风细细哼了一声,往前面走。
“我们坐轿子吧。”甄安淳看风细细已经走过第一台轿子了,忙出声唤道。哪知风细细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愿意坐就坐去吧。”她沈妙容能走,我自然也能走,风细细不服输地想着。
甄安淳难堪地站在原地,其他的小娘子已经快速地走了过去,没有一个人留在她的身边,一句安慰也无。
风细细走了一会儿,就看到右侧半步落后的甄安淳,眼里的蔑视一闪而过。若是她有骨气,直接坐了轿子走,她还能高看她一眼。
身为县主,自己都立不住,还望压住别人?
凭什么?
风细细从不认为挂着一个县主的身份就够了,她要足够强大,傲视所有人,让他们心服口服。
这位倍女若是能出人意料地强大起来,她或许会同她相交。只是……真是白白当了皇家人。
……
春来俏不负它这名字。
内里百花丛生,是以众小娘子一踏入就好像入了仙境。
三月正是百花争相斗艳的时刻。这个时节住进来,的确是贴近名声。
沈妙容爱画喜欢作画,到了这里也没了不愿。就冲这个地方的美景,她越来越相信寄畅园的确不负盛名。
想着这一次来要呆上三天,小娘子是带了作画的工具。越是走近心里越是喜欢,一呼一吸都是馨香,好似幻境。沈妙容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色并未消失。小娘子激动地转过身,眉眼俱笑,声音更是带了不容忽视的愉悦。“云翠,帮我拿了画具出来。”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俏。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柳佳敏双唇微动,脑袋往前一伸搁在柳佳音的肩膀上,嘟囔说道:“阿香,原来也是怪好看的。”从前并未觉得,只觉得她活泼可爱。
柳佳音含笑点头。此情此景,任谁立在花丛中都能添了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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