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一个迈八字步的老大夫在周碧玉贴身奴婢的陪同下,匆匆进入罗傲绿屋子里。
周碧玉喜出望外。
这个老大夫叫鲁应承,是她远房表妹的公公,医术还可以,她、萧诒荣、大公子、大姑娘平时有头疼脑热时,她都习惯请鲁应承过来诊治,而鲁应承不负众望,表现很不错,每每都能药到病除,深得她的信任。
她考虑到萧诒荣是一家之主,比大姑娘更重要,急急迎上前,引了鲁应承到萧诒荣跟前,先给萧诒荣诊治。
萧诒荣这时已经被萧顾家叫人扶到外间榻上躺着了。
他的面色十分苍白,两边下巴残留着之前喷血时溅落的干涸血迹,脑袋上靠左太阳穴后方不足三寸的地方,隆起一个几乎有半边红砖头那么大、那么长的包子,双目紧闭,双目上方的田宅上各泛出几根乌青的细筋,像是虫子在上面附着一般,显得很是吓人。
鲁应承看在眼里,吓了一大跳,指了萧诒荣头上的隆起的包子,神情凝重地问周碧玉:“大夫人,萧大爷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周碧玉当着萧顾家的面,不敢直说是萧顾家给打伤的,丢萧府的脸面,装成很无奈的样子,随手指了附近的一条凳子,骗鲁应承:“我家大爷是听说了我家大姑娘受伤的事,急着过来看她,走到这屋子里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头撞在那个凳子角上,撞成这样的。”
“哦……”鲁应承注意到那个凳子的角很尖,觉得那样尖的角,不可能撞出半边红砖头那么大、那么长的包子,怀疑周碧玉是在撒谎。表面上,却识趣地并没有再多问。
他紧皱眉头,替萧诒荣把了好一会儿的脉,又用手试探着认真模了模萧诒荣脑袋上隆起的那个包子,翻了翻萧诒荣的眼睑,才神情凝重地沉声告诉周碧玉:“大夫人。大爷颅骨骨折了巴掌一大块、碎裂了拳头大一块,且受伤的地方恰好靠近太阳穴,头骨比较薄,距离内脑不远,必定已经损伤到内脑,否则,不会在之前刚受伤时出现喷血、晕倒的症状。”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压抑起来,就像是有人扼着他的嗓门一般。缓慢而艰涩地说:“我医术有限,对于这样严重的伤势,无能为力——”
“不,你的医术那么好,怎么可能无能为力呢?”周碧玉听到这里,吓坏了。
她以难以置信的目光严肃看鲁应承一眼,半是试探、半是威胁地问:“鲁大夫,你是不是嫌我以往付给你的诊金低。对我怀恨在心,故意吓我?”
鲁应承无奈地苦笑着。轻摇摇头,慎重提醒:“大夫人,人命天关,我哪敢用这样的事来吓唬你?再说,我三儿媳妇可是你表妹呀,就冲这层姻亲关系。你即使不付一分钱诊金,我也不会怪你的,又怎么可能会存在嫌你以往付的诊金低,对你怀恨在心的事?你还是不要想多了,赶紧抓紧时间。让人尽快另请高明来给萧大爷诊治吧!”
“可是,我除了认识你,不认识比你医术更高明的大夫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又能从哪里请到合适的人呢?”周碧玉觉得鲁应承的解释很有道理,意识到他是真的救不了萧诒荣了,显得有些绝望和茫然无措起来。
瑾瑜看在眼里,有些着急。
假如鲁应承对大伯父刚才做的诊断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大伯父的伤势有生命危险。
大伯父下面就是父亲,如果大伯父有生命危险,自己就必须想办法救他一命,否则,一旦大伯父死了,依父亲富有担当的个性,必定会责无旁贷地站出来给整个萧府大房撑门立户,到时,自己之前跟母亲商量劝父亲给二祖父做继子的事就彻底泡汤了。
为了顺利实施自己的计划,瑾瑜看向萧顾家,认真提醒:“祖父,我听说武功高强的练家子,通常都学过一些望闻问切之道、及一些类似流血、晕倒要用到的急救方法,像前天来过我们萧府的永宁世子身边侍卫方南旋,就懂这些,你看,要不要马上打发人去二姑姑家一趟,求永宁世子把方南旋安排过来给大伯父诊治一下?”
“可以!”萧顾家跟瑾瑜一样,也认识到假如鲁应承对萧诒荣刚才做的诊断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萧诒荣的伤势有生命危险,正暗暗替萧诒荣担心,经瑾瑜这么一提醒,立即来了兴趣。
他觉得方南旋是永宁世子的人,瑾瑜推荐方南旋来给萧诒荣诊治,不管有没有用,至少可以在方南旋过来时,让前院那些参加流水席的族亲们认识到永宁世子是很看重萧府,很给他面子的,连忙打发候在身边的一个家丁依照瑾瑜的提醒行事。
与此同时,周碧玉从来没听说过武功高强的练家子,通常都学过一些望闻问切之道、及一些类似流血、晕倒要用到的急救方法,倒是在昨天从大姑娘嘴里听说了罗满秀手上中的飞刀,是永宁世子的侍卫在瑾瑜护着将要被罗满秀掷茶杯的秦惜梅时,为了避免瑾瑜被罗满秀误伤,才掷的,暗暗怀疑瑾瑜这次特意提出让方南旋给萧诒荣诊治,是因为记恨大姑娘前天把她气晕的事、和萧诒荣今天煽了秦惜梅两个耳光的事,想要报复萧诒荣,对萧诒荣落井下石。
她在候在萧顾家身边的那个家丁要离开时,突然窜到那个家丁跟前,拦住那个家丁的去路,语气愤然地大声提醒萧顾家:“父亲,你不能相信三姑娘的鬼话!区区一个侍卫,哪里能比得上正经给人看病的大夫呢?再说,要不是她昨天不肯给艳萍面子,让艳萍进她的内室,母亲不会砸伤艳萍的鼻梁,我和大爷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发生大爷刚才被打伤的事!一切都是她的错!”
瑾瑜见过不识好歹的,还没见过像周碧玉这样不识好歹的,被她的话激怒了。
不等萧顾家回答她的话,瑾瑜就抢先反驳:“大伯母,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我推荐方侍卫,是为了救大伯父,要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到时,只要听说了大伯父受伤的具体情况,他自然就会拒绝过来!”
说到这里,瑾瑜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倒是大伯母你,要不是你对大姐姐教育不力,大姐姐前天就不会受三婶撺掇,想要试探我;更不会明知我大病初愈,受不得刺激,还擅闯我的内室,害得我晕倒,要是论错,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你血口喷人!”周碧玉听到这里,也被瑾瑜给激怒了。
她打断瑾瑜的话,瞪大眼睛,目光像狼一般狠狠地盯着瑾瑜,像要随时扑到瑾瑜身上,一口将瑾瑜吞吃入月复似的。
瑾瑜看在眼里,更加生气,指着她,提醒萧顾家:“祖父,你看看大伯母这恶毒的眼神!难怪大姐姐在前天上午犯下错误后,前天晚上又因为自己鼻梁被砸伤了,就去砸伤二姐姐的鼻梁,这分明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结果!”
“二丫头的鼻梁前天晚上被大丫头给砸伤了?”萧顾家还不知道有这事,很是有些意外,下意识问。
瑾瑜故意装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脸沉痛地回答:“是呀,不仅如此,昨天上午,大姐姐还以此为荣,带着二姐姐一路招摇走到我的院子里,找我炫耀呢!我考虑到现在家里摆流水席,后院往来的族亲女眷不少,必然已经有人看到了她们,为了她自己和我们萧府的声誉,特意劝说她带着二姐姐去祖母的吉庆院,当众给二姐姐道歉了。”
“哦……”萧顾家恍然大悟。
他觉得瑾瑜的做法恰到好处,先赞许地看她一眼,才转头看向周碧玉,指着周碧玉的鼻子,沉声斥责:“周氏,大丫头是你的嫡女,二丫头是你的庶女,要不是你暗地纵容,大丫头必定不敢因为自己鼻子砸伤了,就去砸伤二丫头的鼻子!这事,你必须好好反省清楚,不得再犯,否则,我绝饶不了你!”
说到这里,萧顾家顿了顿,语气严厉地接着说:“还有,永宁世子的侍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他要是肯过来,是诒荣的福气,你现在最好不要再自作聪明的找瑾瑜胡理取闹了,否则,我同样绝饶不了你!”
“是……”周碧玉跟萧诒荣一样,在府里,就怕萧顾家,看萧顾家明显是对自己动了真怒,立即害怕起来,尽管心里很不服气,表面上还是乖乖地服软了,回到萧诒荣跟前,引了鲁应承去内室给大姑娘诊治。
大姑娘早在鲁应承过来前,就已经被秦惜梅吩咐许妈妈之前叫过来听周碧玉吩咐的奴婢给抬到了罗傲绿的床上。
她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双目上方的田宅上各泛出一、两根腥红的细筋,像是有沙虫附在上面似的,显得有些吓人,两边下巴残留着之前喷血时溅落的干涸血迹,显得有些悚目惊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