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林淡淡笑着,也不言语,只是往后退了几步。
旭华见寒林不语,心里怕她受了委屈,便说道:“陶小姐,不可无礼。从前是从前,如今是如今。”
陶雪安却不依不饶,笑道:“难不成,商妹妹如今呀,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认我这个姐姐了么?”
寒林听她刻薄无礼,丝毫不顾念旧日情分,面上虽仍旧淡然笑着,心中却也恼了,恨不能立刻动手教训她。只是她答应了翟川绝不出一点差子,如今只好忍着。
陶雪安虽较寒林年长,但娇蛮惯了,怎会察言观色。她见寒林默然不语,只道她真的怕了,便一步步向寒林逼去,寒林只是向后退去。翟涟小孩子脾气,也当寒林软弱,便悄悄差身边的丫鬟出去,务必把翟川叫进来。
寒林右手拦着旭华,暗示她退让些,左手却暗自紧握白玉箫,打定主若是陶雪安欺人太甚,便出手吓唬吓唬她也够了。
僵持间,寒林已经退到门边,翟湄见她再退便要到外间去了,终于出声道:“陶小姐,寒林妹妹一再让你,你也适可而止吧。”
陶雪安冷笑一声,道:“让我?我看是怕了吧。”突然从袖中抖出一把匕首。
寒林一惊,没料到她敢动兵刃,正打算抽出玉箫格挡,一块扇坠横空飞来,恰恰打落了匕首。
翟川从外间缓缓走进,冷笑道:“太子妃一袭宫装,不便动手,日后陶姑娘若是愿意来东宫,我们自是不吝赐教的。”
陶雪安见了翟川,暗骂身边的丫鬟道:“不是叫你们看好了,不准人报信给殿下吗?”。
丫鬟委屈地道道:“郡主带的小丫头要出去,我们哪里敢拦下?”
陶雪安恃着翟川平日百般容忍她,便假装没有前事,向翟川撒娇道:“太子哥哥,看见我写的帖子了吗?字可有进益?”屋内女眷见她如此变化,不禁暗自发笑。
翟川只当没听到,径直走到寒林身边,柔声安慰道:“没有吓着你吧?”
寒林轻轻摇头,道:“哪能呢?殿下多虑了。”一边低声抱怨道:“又是谁那么多事,把你给请来了?区区一柄匕首,我还对付不了么?倒叫别人来替我解围。”
旭华早拾起扇坠来递给翟川,翟川笑道:“旭华,何必如此小气?我的东西出手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说着向寒林使了个眼色。
寒林向他微微一笑,随即靠在他身上,伸手取过扇坠握在手中,笑道:“殿下自然大方,我却小气得紧。就算自己不要了,也是不能赠给别人的。”说罢,纤手一松,早将玉扇坠捏碎,玉屑直直滑落到地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女眷们哪见过这样一个靠笑颜如花的女子能突下狠手,不由个个花容失色,就连陶雪安也不禁微微冷汗,只有翟涟胜利地笑着望向翟湄,却见她面上波澜不惊,只在眼中透出点欣赏之意而已。
翟川顺势揽住寒林,一下将她抱起来,道:“多谢众位夫人小姐看顾太子妃,如今我们先告辞了。”
前厅中众人看到两人如此出来,不禁满月复疑惑。
陶磊刚才看到翟川进入内室,已是不悦,如今见他们出来,不由面色铁青,上前问道:“太子妃殿下怎么了?”
翟川冷笑道:“太子妃身体不适,刚才多累令爱照拂。”
里面翟涟带着丫鬟跟了出来,恨恨地望了陶磊一眼,向翟川道:“川哥哥,你们要回去吗?带我去东宫玩玩。”
翟川道:“那好。便与郡主一同告辞。”
回到东宫,天色已晚,翟川吩咐旭华遣人带信给明王,留翟涟住一晚。
翟涟知道寒林常年行走江湖,便拉着寒林笑道:“我要和寒林姐姐住一处,夜里听她讲故事。”
旭华笑道:“郡主别闹,两位殿下新婚燕尔,万没有分开住的道理。”
寒林见她年少率真,没有京城中的沉闷气,心中十分喜欢这个女孩子,便搂着她哄道:“涟妹妹听话,你要听什么我日后慢慢说给你听就是了。”
翟涟攀住她的脖子笑道:“要不什么时候寒林姐带我出城玩,我长这么大,连外城都没走遍,更别说城郊了。他们都说宫中的大湖和城外的镜天湖相连,镜天湖要比那个湖要大上许多呢,寒林姐姐见过没有?”
寒林笑道:“我昨日正是从镜天湖边经过。”
翟涟便撒娇道:“寒林姐带我去湖边玩可好?”
翟川道:“你也不小了,还只想着玩呢。别闹了,让旭华带你去西厢,早些休息。”
旭华安排下翟涟住处,回到寝宫预备两人休息,一边轻轻向翟川抱怨道:“殿下,长公主也不早早地帮太子妃说句话,倒是郡主……”
寒林打断道:“旭华,说这些做什么?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旭华扁了扁嘴,气道:“那个陶雪安也真是欺人太甚了!”
翟川道:“旭华,好好的,做什么去说别人。”
寒林怕她委屈了,倒替她分辩道:“殿下不要责怪她,旭华原是为我好。”
旭华正收拾完,素来知道翟川待人宽厚,如今寒林又向着她,竟赌气自出去了。
翟川见她生气出去,向寒林笑道:“你倒会惯人,已经惹得阿涟一心想出城去,又把旭华惯成这样。”
寒林正端坐床头正把玩着两支绞银丝玉簪,听他说,抬起眼瞥了他,又低下头去,笑道:“我与旭华不过相识一日,要惯也是殿下自己惯成这样的。阿涟倒可爱得紧。”
翟川笑道:“想不到你倒会哄孩子,不过阿涟也不算是个孩子了。只是大家惯得她如今没大没小的。”
寒林微笑道:“像阿涟这样率直有什么不好的?我有时觉得想一件事情转三四个弯实在是累得很呢。有时看着月亮,明明是好景色,为什么会想到娘……想到过去的许多事情呢?那些人,总以为会一直陪着自己的人,最后还不都是不在了……”说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最后寒林一声轻叹,不再说了。
翟川摇头道:“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丧气话?”
寒林摇摇头,像是要把那些悲哀的思绪都从脑海里赶出去,继而她抬头笑道:“所以说,我真的很羡慕阿涟那个样子,无忧无虑的,有什么不好?”
翟川叹道:“她若是个深山的精灵,自然没有不好。但她明年便要出嫁了,怎么可以依然如此?”
寒林抬起头望着他,略有些不悦地问道:“她才能有多大,便要嫁人了么?”
翟川觉得她说的很奇怪,不解地道:“今年过去阿涟就十六岁了,湄姐当年也是这个岁数出嫁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寒林轻笑一声,道:“我不懂得你们的规矩……但以阿涟这个样子,只怕还不适合嫁人。”
翟川走过来坐在寒林身边,道:“无妨,林迁是湄姐小叔,与阿涟是青梅竹马,你倒不用为她担心。寒林,你行走江湖,见过许多人,你看湄姐和阿涟……”
寒林向旁边挪了挪,方道:“依我看,除去年幼无知,阿涟的性子实在太急了些;而长公主却沉得住气,这才是帝家的作风。”
翟川听到她想法和自己一样,又是佩服又是喜欢,伸手揽住寒林肩头把她拉到身边。
寒林红了脸,急道:“我说正经事情,你做什么!”
翟川打趣道:“你这么害羞做什么?”寒林一发连耳朵都红了,便推开他站了起来。
翟川伸手把她拉回床边坐下,见她脸蛋通红,秀眉微蹙,倒也可爱,便笑道:“你究竟做什么羞成这样子?”
寒林瞪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去不说话。
外间值夜的老嬷嬷听到两人在里面拌嘴,咳了一声,道:“太子殿下,都快三更天了,您不要只是和太子妃玩笑,明日还要去太傅那里演习骑射,若晚了,太傅先生定然不悦。”
老嬷嬷们都是宫中派来的,自幼管教翟川。翟川也不敢违拗她们,恭敬地应道:“您教训的是,我们即刻歇下。”说着伸手灭了烛火。
翟川转过头却见寒林赤脚走下了床,悄悄打开西侧的雕花隔扇。圆月的光便清清亮亮地透了进来,柔和地洒在她的头发上。
寒林走回来,抱膝坐在床上仰望夜空,用一种陷在回忆里的声音道:“从前,我在湖边看月亮,整个湖面都泛着月光,可漂亮了。”
她淡淡地笑着,翟川望着她浸在月光里的侧脸,纯洁安宁,不禁有些爱怜,便道:“年关一过,上元时候,我带你去看花灯,如何?”
寒林回过头笑了,道:“一言为定。”
翟川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真心,也不由地高兴起来,道:“明日你可愿随我去演习骑射?”
寒林回头道:“骑马我是不会的。射箭……我的臂力只怕不够。”
翟川道:“那我教你骑马……?”
寒林摇头道:“我不学……我会遁术,为什么要学骑马?”
翟川没料到她一口回绝,一时不知说什么。
寒林笑道:“不过,我自然是陪你同去的。林太傅与我爹是至交,我恰好与他去说说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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