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难养 第一七六章 水天一色的日常(三章合一)

作者 : 姚十三蝶

林安儿上当了!

虽然她是半个路痴,可她也知道,这里尼玛绝壁不是河丘!

“我听瑶姐儿说河丘三面环山,盛产栗子,这里的栗子糖很有名,这里连个山影子都没有。”

这里没有山却有水,三面环水,天空飘着小雨,远远离去,水天一色,宛若水墨淡彩。

“这里离河丘有一百多里,隔着这座湖泊,你从这里向远处看,还能看到那边的山影,那里就是河丘了。”

这里叫做安州,虽然没有栗子,却因水系发达,成为大成中部重要的水利枢纽。

“在这里有一处宅院,还有一座庄子临湖而建,城里有两间铺子,这些都是你的嫁妆,以往我让你看过帐目的,你应有印像。”

林安儿有印像,她的嫁妆里确实有这几处地方,可是金玖不去河丘,却带她来到她陪嫁的这里,摆明是要来吃软饭了。

“为什么要来这里,不是要去河丘吗?”。

金玖看着她,眼里含着笑:“去河丘只是烟雾,来这里才是真的。”

好吧,林安儿秒懂,这人杯弓蛇影已到一定境界,他也并非是带她出来散心,而是避难来了,孔七只是借口。

这一路上,坐了马车又坐船,的确比躺在棺材里逃出来要舒服。可是林安儿想不明白,眼下火药的那档子事已经了,金玖为何还要把她送来安州呢?

安州的宅子并不大,只是三进宅子。但维护甚好,院子里种着海棠和木槿,还树着秋千架子,那秋千架子的油漆似是新刷的,看来是金玖嘱咐这里的人给她新装上的。

除了留在别馆养伤的红豆,玉娘和其他几个丫头全都跟来了。来到新地方,几个人都很新鲜,红霞还在后院发现了两棵石榴树,树上都挂满红红的果子,龇牙咧嘴。可爱极了。

看到不太高兴。红霞摘了只大石榴放在林安儿手里,可林安儿却还瞪着金玖呢,她需要一个解释。

金玖好整以暇,避开林安儿冰刀子一样的目光。吩咐下人们收拾行李。布置房间。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地盘一样。

林安儿半低着头,双目向上翻起,做出吊死鬼的模样。对金玖道:“我鄙视你。”

金玖早就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了,强大的心刀枪不入。

他接过林安儿手里捧着的大红石榴,掰开一分为二,又把外面的硬皮仔细剥开,露出红宝石般的石榴籽。

他挑了一块丰满的递到林安儿嘴边,柔声道:“安儿,我们都还年轻,这一生还很漫长,我不想像父亲那样死得不明不白,更不想接下来和你在一起的几十年里,都要提心吊胆,防不胜防。你是我最大的弱点,所以我不想让人把你卷进来,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待我把家里的事处理妥当,就回来接你。”

林安儿还是那个吊死鬼的表情,直直地瞪着他,这个人的老毛病从未改过,只要他想做什么,第一件事就是把她送走,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故。

他根本没有把她当成搭档,他更加不她的能力。

但是林安儿明明很生气,可心底却又泛出一丝甜意。他在保护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她。

她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一句话,问道:“你说你父亲死得不明不白?”

金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一丝波澜:“我打听过,那条河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强盗了,在那之前没有,在那之后也没有。”

金玖怕死,他惜命如金。对他来说,偷金刚经的那个人可以不去查,告密的人也可以不去查,但危及他生命的那个人他却一定要查出来。

那个人能这样害死父亲母亲,也同样能害死他和林安儿。

“会不会是二叔啊,他能让人把我偷走,说不定也是他雇人来加害你爹娘的呢。”

金玖摇摇头:“不是他,我父亲临走时曾经和他说过,苏城的新开铺子全都交给他来打理,当时三老太爷和四老太爷全都反对,但父亲念在和他是同父兄弟,想再给他一个机会。这个时候他加害我父母对他没有益处,金家不会交给他,父亲去世后,三老太爷和四老太爷果然没有把那几家铺子交给他,而是给了族内其他人。二叔不笨,这种傻事他不会去做,即使想做,也不会在那个时候。”

在林安儿心目中,金家头号大反派就是金炳善,偷走自己的人是他,逼得金玖装傻的人也是他,可现在她忽然明白了,比起那个人来说,金炳善只是个炮灰!

“那会不会是老太太啊,我看过一个戏本子,继母骗孩子吃下毒苹果,把她给毒死了。老太太就是你爹的继母啊。”

金玖叹口气:“我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怀疑父母亲的死因的,这一查果然是有端倪。”

林安儿没有追问金玖是如何知道的,有个当法医的方姨娘,还有什么事能不知道呢。

她也明白了,金玖之所以把她送到这里来,是因为这里是她的嫁妆,全都是她父母的人,没有一个和金家有关系。

金玖并没有急着回京城,他把庄子和铺子里的管事全都叫过来,让他们当面向林安儿汇报自己管的那些事,当林安儿不知如何应对时,他便插上一句,不动声色地指导着林安儿。

这是她的嫁妆,总有一天要完全交给她自己管理,自家虽然娇宠,可这些事也要懂得一些,日后她还要掌家,管理中馈。

如此又过了几日,孔七便从河丘赶过来了。话说他是真的在河丘跟随一位名家学习。

孔七看到林安儿,便东张西望。满脸满眼都是期待。

林安儿好笑:“我八姐还在京城呢,她根本不知道我来了这里呢。”

孔七的眼中是掩释不住的失望,自从他和林宥儿订亲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少,大多时候都要靠林安儿把她八姐叫出来来,孔七才能趁机和未婚妻说上几句贴心话。

“我早就听说安州这里风景秀美,你为何不让你八姐一起来这里小住呢,唉。”

林安儿觉得吧,孔七遇到八姐,真是他的造化。让他那颗被杨梦旖凌虐至碎的老心重又完整。

“宥儿善良。看似柔弱,实则外柔内刚,和她在一起,只觉岁月静好。花开锦绣。”

林安儿瞬间感动。小资文艺男很令人作呕。但这番话从孔七嘴里说出来,却闻不到一丝腐酸味道,反而让人觉得很舒服。如同冬天里微雪的天气,雪花清清凉凉洒下来,不觉寒冷只觉浪漫。

她取出一只小包袱,里面是一堆东西,有扇子套、荷包、香囊、还有冬日里焐手用的暖套。

“临来这里之前,我回娘家住了两日,这是八姐让我带给你的,都是她亲手绣的,你快点拿走,相思去吧。”

孔七傻呆呆地捧着那堆东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真的躲进客户睹物思人去了。

见他走了,金玖走过来,低下头凑到林安儿耳边,轻声问道:“若有人回京城,你也可以让他给我带些东西。”

这人也真不要脸,哪有自己开口要东西的,她可没有八姐的手艺,再说咱俩好像还没有那么难舍难分吧。

又过了几日,金玖便离开安州,回京城去了,孔七却还在,安州水天一色的景致,正适合吟诗作画。

得知这里是林安儿的嫁妆,孔毓涵更不客气了。这既是林安儿的地方,那当然也是林家的,而他恰好就是林家,金玖能住在这里,他当然也能。

不过为了避闲,他还是离开城里的宅子,住进了临湖的农庄,话说那里的景致更好。

林安儿认识孔毓涵这么多年,早就习惯这人白吃白喝的作风了,她现在就是憋着一股劲儿,孔七和林宥儿成亲后,总不会除了衍圣公府里自己住的院子就没有别的私产了吧,到那时,她就使劲吃拼命吃,把这些年孔七花他们的钱全都吃回来!

金玖走了,孔七住进庄子,林安儿一下子寂寞下来。

安州虽然不比京城,但也很繁华,只是林安儿在这里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

最贪玩的红豆留在了京城,好伊亭也在京城,就连常常来找她玩的金瑶也不在,没有小伙伴的林安儿形单影支。

安州三面环水,白水淀子上承九条河流,下流入海,将南北西东的水系在这里贯通。已是初冬天气,这里比起京城多了几分潮气。这里的房子没有地龙,但是有火炕和火墙,屋子里并不冷,但林安儿还是更喜欢出去。

她穿着银红色杭缎绣花棉袄,下面是月白棉裙,带了红霞和红云出门逛街。

安州不是京城,这里的大户人家也没有太多讲究,女眷们也不避讳,街上常能看到带着丫头婆子出来闲逛的千金。

林安儿只戴支银簪子,打扮得像个小家碧玉,她年纪幼小,走在街上并不引人注目。

安州有她的两间铺子,却并非是经营丝绸和胭脂水粉之类的女性店铺,而是令林安儿引以为豪又双眼发光的。

干货店,经营着南方干货、海味料理。

别的大家闺秀是不喜欢干货店的,从门口经过也会捂着鼻子做作得要死。林安儿却对这里的味道喜欢得不成,不论是带着腥味的海味,还是带着霉味的霉干菜,总之,这些都是能令吃货想入非非的味道,林安儿很喜欢。

两家铺子全都叫林记,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门口就是安州最繁华的安华街。

两家铺子是一个管事,管事性石,是安州土生土长的人,据说从他爷爷那一辈就给林家干活了。

也就是说,这两家铺子已有多年历史,在安州是响当当的老字号。

林安儿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儿。给自己和两个丫头每人买了一根冰糖葫芦,便进了干货店。

石掌柜没在这家铺子,这个时辰应该正在街尾的那一间。

林安儿把胳膊肘拄在柜台上,看着伙计们招呼客人。

张大娘:“那是谁家小姑娘,没听到石掌柜有这么大的闺女啊?”

小伙计:“那是咱家大,是这里的东家。”

张大娘眼睛亮了,立刻上前几步,银盆似的大白脸在林安儿面前晃荡着:“我说大啊,您初来乍到不知道吧,这安州城里提起我张大娘。那就没有不知道的。我这辈子说成的亲事,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九。我说大啊,您订亲了吗?”。

嘿嘿,原来您是媒婆!

林安儿猛眨几下眼睛。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媒婆呢。

上辈子她死得早。还没到找媒婆说亲的年纪;这辈子又太早,还没出生就订亲了,也没有媒婆什么事。

林安儿很想告诉张大娘她还没订亲啊没订亲。你快点找几个美男让我相亲吧,我可想见识见识长姿势。

可是根本没有轮到她张口,红霞已经抢在她前面了,这闺女真没规矩。

“咱家姑娘早就订亲了,及笄以后就成亲,您老就别惦记着了。”

好在她没说自己是个童养媳,还真挺给面子的。

张大娘那张抹了三斤香粉的脸蛋皱起来了,就这么皱皱脸,掉下来一堆粉沫子,林安儿看着挺心疼的。

张大娘的眼睛从林安儿的脸上移动,落到红霞和红云身上,对着她们左看右看,皱着的脸慢慢抻平,又掉下来一堆粉沫子。

“两位姑娘,你们也不小了吧,订亲了吗?”。

林安儿怀疑要么是这位张大娘肯定是好久没开张了,要么就是安州城里光棍特别多,否则怎么会把媒婆大婶逼成这样,看到年轻姑娘就像犯了花痴一样盯着人家看呢。

红霞和红云脸蛋红了,别看她俩平素里也算端庄大方,可说到婚事时,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咱们在这里只是暂住,不会多待,再说咱们的亲事也要主子说了才算,大娘您就别操心了。”

听说这三个漂亮大姑娘都只是暂住,张大娘的兴趣明显减弱。满脸不高兴地称了半斤黑木耳,又趁伙计没留意,多抓了一把黑木耳掖到袖子里,这才扭着水桶腰走出铺子。

这一年来,林安儿常在各家铺子里走动,也懂了些经商之道。像方才张大娘偷抓黑木耳的一幕,不但她看到,伙计们当然也看到了,大家之所以没有说破,还不就是为了让贪小便宜的张大娘日后还来这里光顾。偷的只是零碎儿,买的才是大头儿。

林安儿对媒婆的日常很好奇,便问那伙计:“这位张大娘看到生面孔就想给人家说媒吗?”。

小伙计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回的话,咱安州辖着三个县,其中最大的一个县是葛城县,离这里不过二十里。葛城县令有位千金,谁也相不中,就看上县里的张秀才了,可张秀才相不中县令,偏又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便想着快点订下亲事,也好让县令别在惦记了。可是整个葛城县的人都知道这回事,谁也不敢应下这门亲事得罪县令大人。张秀才没了办法,就托了自家姑姑在安州说亲事。”

林安儿秒懂:“张大娘就是张秀才的姑姑,她这么想说亲是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小伙计点头,真聪明。

“张秀才貌比潘安?才高八斗?富得流油?”

小伙计摇头,其实别说葛城县,就连安州城里的人也奇怪,为毛县令就是相中了张秀才,可那张秀才也古怪,这样从天而降的大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他却偏偏死活不答应。

就这样一件小事,林安儿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也只是当八卦听听而已,男未娶女未嫁,这种事戏本子上多的是,听听而已,大家嚼舌根子乐呵乐呵。

石掌柜来了,看到林安儿,连忙把账簿拿过来,林安儿摆摆手:“帐簿每月交给我便可。”

今天铺子里的生意一般般。不及平日里热闹,石掌柜便让伙计们整事货物,趁着有太阳,把干货拿到后面晾晒。

林安儿也没有别的事,索性坐在柜台前看大门外过来的人流。

有个人掉了钱袋,后面的人捡起来揣进怀里,掉钱袋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很快就发现了,转过身找钱袋,看到后面的人的手正从怀里拿出来,掉钱袋的就让捡钱袋的交出钱袋。捡钱袋的不承认他捡了钱袋。掉钱袋的就打了捡钱袋的一巴掌,捡钱袋的抡起拳头和掉钱袋的拼命。

有位老者正从这里路过,两人厮打在一起,掉钱袋的把老者撞了一下。老者险些摔倒。捡钱袋的那个连忙把老者扶好。然后两人重又打在一起,并相约去报官,很快便走得无影无踪。

林安儿叹口气。默默为这位老者点根蜡。

这老者目测非富则贵,掉钱袋的和捡钱袋的都是贼,这两人费心又卖力演出双簧,就是为了偷老者身上的东西。

林安儿是司空星的女儿,这些伎俩她多多少少也懂一些,是以一眼就看穿了。

再看门外,那位老者竟然走进了干货铺子,敢情这位还没发现身上少了东西。

林安儿于心不忍,万一老者想买点什么的,一掏口袋身上没钱,那是多尴尬的事啊。

果然,那老者真的要买东西,伙计们都没在铺子里,那老者看到柜台后面的林安儿,就对林安儿道:“小姑娘,给我称两斤虾仁,两斤海参。”

当然不用林安儿动手,红霞已经手脚麻利给老者各称了两斤,老爷面上带笑,从怀里模索,林安儿的眼睛直了,她紧盯着老者的手,唉,您八成已经没钱了。

没想到,老者从怀里模出来一只钱袋子,林安儿看得清楚,这只钱袋子分明就是刚才那两个人假装打架的道具啊。

这事真是蹊跷,她原以为那两人合计算计这位老者,没想到这老者才是个中高手,非但没让他们算计了,还把那个道具钱袋子顺手牵羊拿过来了。

正在这时,外面又跑进两个人,就是方才唱双簧的两位仁兄。

这两人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各自扇了自己几记耳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请您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怪,饶了咱们,方才的银子就当是小的们孝敬您的,给您喝茶的。”

老者微微一笑,扬起手里的钱袋子,对那两人道:“却之不恭,你们都出去吧,别吓坏了人家小姑娘。”

那两个小子又磕了几个响头,根本不敢去看老者的脸,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老者看他们走远了,这才转过身对林安儿道:“小姑娘,没吓着你吧。”

林安儿的心砰砰直跳,她站起身来,对老者道:“老爷子您客气了,小号打开门做生意,怎会害怕呢,我家临湖有个庄子,那里的海味更新鲜,老爷子若是感兴趣,明日未时可到庄子里选货,那庄子我还没有去过,听闻就叫林家庄,您一打听就能找到了。”

老者似是对她的话很满意,付了虾仁和海参的帐便扬长而去。

待他走远,红霞和红云这才缓过神来:“啊,这老爷子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大侠吧?”

林安儿笑而不答。

红云又问:“,您没去过庄子,怎么知道那里的海味更新鲜呢?”

林安儿依然笑而不答。

红霞和红云对望,自家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神秘莫测起来了。

次日,林安儿便去了庄子,庄子并不近,出了城还有十几里,依湖而建,和别的庄子不同,这里没有田地,却有百多亩苇塘。

孔七恰好没在庄子里,他的师傅叶夫子来安州开诗会,他进城捧场了。

别看孔七长了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其实林安儿和金玖都知道,孔七就是个装逼的,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多嘴多舌,不过这个爱好别人不知道,只有金玖和林安儿最清楚,孔七在他们面前毫不掩释,极尽毒舌本能。

孔七不在,林安儿放心了。否则她还真的不好向孔七解释,话说那人聪明伶俐,要骗他也并不容易。

芦苇都已收割,湖面上光秃秃的结了冰,阳光照在冰面上,亮晶晶的,如同洒了水银。

初来安州时还是中秋刚过,此时已是冬日,几个农户穿着厚厚的棉袄,蹲在冰面上凿冰捕鱼。这个季节鱼儿难得。能卖个好价钱。

林安儿坐在岸边的草亭里,四周无风,倒也不觉得冷,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丫头们都被她留在前面大屋里。她避开所有人。独自坐在这里。

“你这丫头越发机灵了,懂得和爹爹打玄机了。”

眼前一光,草亭里多了一个人。正是昨日的老者。

林安儿嘻嘻一笑,跳起来抱住他的手臂:“爹爹,您怎么知道我在安州的?”

这位老者就是司空星,他精于易容,昨天林安儿起先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看到那两个小贼给他老人家磕头时就像见到自家祖宗,林安儿明白了,定是他方才给那两个小贼身上留了什么记号。

当今世上,能被偷儿们尊为祖宗的,除了爹爹司空星再无他人。

那两个小子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偷到了司空星头上,这又是在自家女儿面前,司空星当然要教训教训他们。

林安儿猜错了,司空星来到安州还真的不是看望她的。

金玖把林安儿藏在这里,除了他自己和孔七以外再无人知道。昨日司空星从安华街上走过,正好遇到那两个小贼算计他,偏巧他不经意地往路边铺子里看了一眼,就看到柜台后面正在看热闹的小人儿了。

司空星原本心里不太高兴,金玖这小子怎么搞得,怎么让自己女儿在这里抛头露面站柜台了。

他进了铺子却没看到金玖的影子,正好林安儿又认出他来,让司空星挺高兴,女儿是爹爹的小棉袄,小丫头最会讨爹爹的欢心了,看到女儿,他就硬不起心来,就连对金玖的怪责也少了几分。

“金玖呢?”当爹的还是不依。

“金哥哥在京城,我自己住在安州,不过有丫头和乳娘,金哥哥还留了几个保镖给我,所以爹爹您不用担心,我挺好的。”

司空星是老江湖,一听就知道这事不太寻常,遂问道:“金家出事了?”

林安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把前阵子金家被人告密的事说了一遍,又道:“金哥哥查出来他爹娘都是被人害死的,他担心有人害我,就把我藏在这里了。”

司空星叹口气,他有些后悔把闺女给金玖了,早知道金家的烂事这么多,还不如给她换个婆家。

他是江湖人,看待这些事远比别人看得开些,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金玖和闺女从小就在一起,青梅竹马的感情最是难得,没有之一。

“过了年你就十四了,这些事你都能自己做主,爹爹只需让你记住一件事,无论遇到什么事,爹爹都会帮着你护着你。”

林安儿心里难受却又甜甜暖暖,她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但爹爹却对她视如己出,如果没有爹爹,她早就是蔡大头手中的小小孤魂,永远不能长大,更不能像现在这样,悠然自得地和爹爹说着家常。

她又问起爹爹为何会来安州,司空星叹口气,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原来司空南路遇一个小孩,见他骨骼清奇,便收了这孩子在身边。后来他被铁鹰抓住,这件事也便无人再提。

多年后,司空星回来了,这才知道他早已弃文。司空星也未曾多想,他从未教过这孩子,随他去吧。没想到前不久,他却看到这孩子求救的标记,便来到了安州。

司空星的这个徒弟,姓张,名安生,是土生土长的安州人,不到二十便中了秀才,在这一带小有名气。但家道清贫,并不富裕,他只是小时候跟着司空星学过一招半式,无法保护自己,这才留了暗记,向司空星求援。

林安儿眼前一亮,问道:“这个张秀才,就是被县令看中的那个吗?那也只是交了桃花运,不用找您来救命吧。”

司空星长叹一声:“如若只是桃花运也就罢了,他的事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是去偷县令府的时候被县令擒住,那县令早就看中他,葛城县令无子,就想让他入赘,他有把柄被人抓住,自己也想了办法可却没有结果,这才向我求援。”

话虽如此,林安儿是把这位张秀才看扁了,一个男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甚至还要找曾经的师父帮忙。自己爹爹是偷王之王啊。哪是鸡毛蒜皮的事就能请的,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切。

看到林安儿脸上的不屑,司空星笑笑:“事情不是你想像的这样简单。爹爹行踪不定。能看到暗记的机会渺茫。他若不是迫不得已,是不会找我求援的,我既然看到了。便要帮他,昨夜爹爹已经帮他办妥了,想来以后也没事了,这事你不必挂在心上,安安稳稳在这里住上一阵子。”

林安儿知道爹爹不想再多说张安生的事,记忆中的爹爹就是这样,他很少说起他在外面的事,今天能说这么多已是难得了。

“爹爹,您在这里多住两日吧。”

司空星微笑道:“爹爹这就走了,昨天露了行藏,这里不能久留了,你长大了,安心等着给金玖做娘子,那些纷纷争争不要管了。”

司空星对金玖没有恶感,只是老丈人看,总是不那么满意,这个不是他挑的,是女儿与生俱来的,所以,唉,你懂得。

可他想来想去,也没有找到哪个既能配得上女儿,又能把女儿捧在手心里的,所以虽然金家的烂事太多,他还是觉得女儿嫁给金玖还算凑和。

他是那种风里来雨里去的人,说走就走,也就是一转眼便走得无影无踪,林安儿咂舌,她自傲的轻功和爹爹比起来不值一提。

慢吞吞回到庄子里的大屋,丫头们便张罗着摆上饭菜,庄子里没有厨子,做饭的就是管事王顺找来的几个婆子。

一碗盐煎小鱼,一碗加了虾干的白菜豆腐,蒸咸鱼,还有几枚冒了油的咸鸭蛋。

王顺在庄子里做了十几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林家的人,没想到来的还是东家,他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前阵子在城里见过东家,可没想到会来到他这里,前阵子那个嫡仙似的来了,吃用都不用他来张罗,人家带着小厮呢,可来了,他这个做管事的却一定要过来。

今天林安儿看到有人在冰上捕鱼,觉得也是件挺有趣的事,便想在这里多住几日,看到王顺紧张的样子,笑着道:“王管事不用客套,这些饭菜我吃着挺好的,以后不必麻烦专人来伺候我,我自己也带着丫头了。”

她又问起冬日里庄子的事,王顺这才不再紧张,对答如流。

林家庄子依水而建,靠的是卖芦苇和鱼虾,冬天淀子里冻了冰,单靠冰上取鱼只能维持日常生计,并不能算做收成,每年的冬季冰融之前,都是最闲的时候。苇塘有大半都租了出去,收的是两成半的租子。

这里是靠水吃饭,比起土里刨生活的略微好些,庄户里却也不是很宽松。

王顺走了,红霞和红云便张罗着伺候歇息,这里比起城里又冷上几分,王顺让他婆娘送来几床簇新的被褥,林安儿看这被褥都是红红绿绿的被面,一问才知竟然是王顺婆娘准备给儿子办喜事用的。

林安儿不好意思,硬逼着拿回去,换了几床半新不旧却挺干净的。王顺婆娘紧张得直搓手,让京城来的东家睡自家的旧被子,当年的一定要骂她了。

“啊,我方才在外面打听过了,这王顺是咱家大少给提拔的,原本这里的管事欺上瞒下,从中间捞了不少油水,大少看出帐目有问题,就提了原本在庄子里帮管农事的王顺,把原先那个给轰走了。”红霞边铺床边念叨着,她也是金玖精选出来的人,懂得每到一个地方就去探听消息。

林安儿记忆中,金玖从没来过安州,隔着这么远,他也能发现底下人搞鬼,这人真是做生意的好手。

屋子里烧了火炕,围着被子坐在炕头上,暖烘烘的,林安儿翻看着王顺送过来的帐本,直打瞌睡。

“,孔七觉得这里风景好,我看到处都是冰,也觉不出有啥好啊,要不明天我们陪您回城吧。”

红霞心疼自家,在京城时,大少专门从采芝堂请了面点师傅给做糕点,还聘了个江南厨子专门做些爱吃的吃食,来到安州虽不如在京城舒适,可大少早有安排,府里也是应有尽有,可在这里,就是些咸鱼和粗茶淡饭,听说想吃猪肉也要等到赶集时,到几里外的集上才能买到。

一一一

昨天睡着迷迷糊糊,上传得有问题,现在改过来了,真对不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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