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的事怎么样了?”童天淇见他发呆,主动问道。
童天毅甩了甩头,把心思拉回到正事上,回道:“整个盘龙山果然如樊惠安所料,挖得有如迷宫,不过我们还是找到了许多关键的证据,证明黑风寨背后的支持者是孤昂族的族长安屠,我们还在后山发现了一片花田,经樊惠安判断,那里种的全是一种叫曼陀罗的花,来自孤昂族所在的北方,先前那种能控制人心智的毒药,就是曼陀罗的果实提炼而成。”
他在离开时,仍见到童天淇若有所思地模着那个装着胭脂水粉的盒子。
或许他不只要慢慢习惯她已经长大,还要学着习惯,她的视线是追逐着其他男人……
德化县衙最近的气氛有些沉闷,一方面是童天淇受伤了,众人担心她的伤势,说说笑笑的心情大减,另一方面是众人都看清了柳无双母夜叉的原貌,即便她复仇心切,也不该将童天淇推出去当挡箭牌,所以每个人思及自己先前对她的迷恋,都有着心虚悔恨的感觉。
而樊惠安原本性子就冷淡,不常与众人嬉笑怒骂,最近因为曼陀罗花田的事与许知县杠上了,更是时常绷着脸。
曼陀罗花是一种奇毒,承天王朝境内并无此花,唯一知其来源的邵安被柳无双杀了,故樊惠安想一把火把这些毒物烧了,藉此逼出幕后的主使者,但怕事的许知县却不敢,何况查到这花田可是大功一件,他说什么都不答应让樊惠安一把火烧了证据。
这让樊惠安很苦恼,他猜想此毒恐怕牵扯到朝中重要人士,如果不及时把花田给毁了,像许知县那般呆呆地以为大功一件就把毒给献上去,万一让有心人利用了,只怕造成朝廷动荡。
午膳时间,捕快们都来到膳堂,樊惠安也慢吞吞地来了,在自己的位子坐下。
菜还没上,膳堂里有种异样的沉默,终于庄达受不了了,忍不住说道:“怎么今儿个厨娘动作这么慢,平时菜早该上好了。”
王强也搭腔道:“是啊!菜呢,老子都快饿死了,好歹也先上只烤鸡吧。”
在众人的鼓噪声中,帮佣们开始上菜了,一锅卤牛肉、一只烤鸡、几道小菜,还有满满的馒头,比起往常的菜色,似乎好了很多。
菜上完之后,众人还没开始吃,厨房里突然走出一抹倩影,大家不禁狐疑的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年轻女人来,却又满心期待地想看看对方的长相,但当她一抬头,每个人都看直了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因为她……简直太诡异了啊!
一张脸画得死白不说,嘴巴涂成了个血盆大口,脸上的腮红跟礓尸有得比,看起来比唱大戏的还花俏,根本分不出来她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庄达抽搐着脸道:“姑娘你哪位,是否跑错戏班子?这里可是县衙。”
王强也僵着脸点点头。“姑娘,这光天化日的,为何要装鬼吓人?”
女人眼神微暗,有些伤感地道:“你们……认不出我吗?!”瞧众人仍是一头雾水,她想了想,忽尔压低了声音,“这样呢?”
“噢?这声音倒是有些耳熟。”
众人陷入沉思,也更用力地打量她的长相。
最后,还是樊惠安不解却沉稳地道:“天淇,你把脸画花了做什么?”
闻言,大家猛地倒抽一口气,表情夸张地瞪着童天淇。
“什么?是老大?!”庄达怪叫起来,完全不可置信。
“我就说这声音很耳熟嘛,不过老大,你是觉得衙里最近气氛不好,所以才打扮成这样来娱乐大家吗?”王强看他的模样滑稽到了极点,不由得狂笑起来。
“就是嘛,你干么男扮女装啊,简直笑死我了。”某个捕快也捧着肚子笑到不行。
于是,所有人哄堂大笑,连樊惠安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像是在憋着什么似的。
唯一一个没有笑的,便是成为众人笑柄的童天淇,她压抑住了那种丢脸及尴尬的心情,硬着头皮道:“你们……我只是想煮些东西给你们吃,没道理我不会的,因为我也是个——”
她话还没说完,立刻被眼睛一亮的庄达打断,“这东西老大煮的?咱们快来吃吃看!”他抄起筷子,立刻夹了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
其他人见状,也连忙碗筷齐飞,加入抢菜的行列,只是每个人都在咬下第一口后脸色剧变,接着吐的吐、咳的咳,膳堂陷入一片混乱。
“妈呀,真难吃啊,老大你怎么煮出来的!”庄达吐掉口中的牛肉,猛灌了一大口茶。
“老天爷,老大你也算是高明了,是想毒死我们吗?”王强掐着喉咙,方才那口烤鸡下肚时,他真有种死定了的感觉。
“老大,我拜托你不要再学女人了,好吗?你根本不是那块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痛苦的哀号抱怨。
童天淇默默地看着这情况,该是很欢乐很好笑的场景,她的心却在淌血,她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女人,居然连菜都烧不好。
“你说呢?”她突然看向樊惠安,这一屋子人,她最想知道的就是他的感觉。
“真有那么难吃?”
“嗯……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烹饪的。”樊惠安放下筷子,说得委婉。“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反常?莫非是躺在床上太久,太无聊了?”
“所以你也觉得难吃,只是不好意思说,呵呵呵……”童天淇轻笑起来,但她的笑声听起来却是那么苦涩,连眼眶也慢慢泛红,可是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软弱拽露,所以只能继续笑。
原本跟着笑的众人慢慢觉得不对了,纷纷止住笑意,迟疑地看向童天淇。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笑声听起来也能这般令人痛苦又心酸。
“庄达,我知道你喜欢吃牛肉,这锅肉是为你炖的,不过既然很难吃就别吃了。”童天淇仍是微笑着,却将那锅卤牛肉端走,倒进了厨房入口前的馊水缸中。
庄达眼睁睁看着童天淇将卤牛肉拿走,却被某种难受的气氛震慑得不能动,心里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王强,你爱烤鸡,这只鸡也是为你烤的,但恐怕你不喜欢。”童天淇又走了回来,一把抓起烤鸡,同样往馊水缸里扔了进去。
王强也吞了口口水,这烤鸡是不好吃,但也没有到难以下咽或毒死人的地步,他们平时说话就是这么夸张,但这次似乎真伤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