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榻上沉睡的他,耳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皱起了眉头,不悦的想这是在吵什么?
肃王府沉寂多年,何时听过这等喧闹声?
这事若要传进宫中,某人得知又要不高兴,隔日便会有旨意下来,责备他喧哗无度、骄奢yin逸、生活糜烂,损及皇族声威,不知又要克扣他什么了?
魏泱心浮气躁的睁开眼,才张口想唤人进来问外头何事喧闹?自己的贴身侍从太监彭顺已经匆匆进来。
彭顺见他已醒,欢喜道:“主子,您可睡醒了,听说这回皇上六十大寿的烟火办得特别盛大,大伙老早到外头占地方瞧去了,奴才也给您挑了个好位置,保证是全宫观赏火树银花最好的地点,您快请到外头瞧瞧吧!”
先不管这话听得他一头雾水,他只一眼瞧见伺候自己多年,今年也该近五十的彭顺,怎么忽然变年轻了?
这样子……像是才二十不到的年纪?
“你……你……”他呆愣住。
“主子,您怎么了?怎么傻傻看着奴才,奴才脸上有什么吗?”彭顺疑惑的模模自己的脸问。
他仍是一脸惊吓。“你……你……是彭顺?”他吐了半天才问出这话。这分明是彭顺年轻时的样子,难不成是与彭顺长得很像的亲戚?
“主子,奴才彭顺啊,您不会是还没睡醒,所以没认出奴才吧?”彭顺吃惊的问。
他脸上更愕。“你今年几岁?”
“几岁?前几天奴才十八岁小寿时,您才赏奴才一只翠玉扳指,这事您给忘了吗?”彭顺搔着脑袋问他。
他错愕,他记得这事,在大业皇朝,男子年满十八代表已成年,即可娶亲,太监当然不能成家,但成年礼则可收,因此他送了彭顺一只扳指,那扳指是父皇考核他课业时,见他用功,给他的奖赏,他拿来转送给彭顺了。
可这已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这……
自己不会真如彭顺所言,还在睡梦中未醒吧?
这时外头传来好几声的巨响,还夹带着宫女、太监们的欢呼声。
“主子,烟火开始了,您再不出去瞧,就要错过了,之后想再观赏,只得等十年后皇上七十大寿时才会再施放了。”彭顺急着提醒。烟火耗资不菲,大业皇朝只有在皇帝逢十的大寿才会施放,错过今年,可得再等十年了。
魏泱甩甩浑沌的脑袋,瞪着彭顺。“当今皇上才五十四岁,哪来六十大寿,你这奴才胡说什么?我问你,今年是宣治几年?”他问。
“宣治?什么宣治?今年是顺义十五年啊!”
“什么,顺义”他大惊。“这是父皇的年号,怎么父皇还在世”
彭顺听他这话,一惊,赶紧往四周瞧去,所幸寝殿内伺候的人全到外头去看烟火了,否则这话让人听去可是大逆不道至极,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主……主子,皇上还好好的,这话万不可乱说啊……”
他脸色一变,这也才注意到眼前的寝殿并非是自己的肃王府,而是他当年未出宫前在宫内住的紫凌宫。
低头时不经易瞥见自己手上的肌肤,居然毫无皱纹斑点,光滑如同年轻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彭顺,快、快给我镜子!”他急催。
“镜子?呃……好的,奴才这就去取。”主子怎么突然要照镜子了?彭顺不好多问,赶紧去取来便是。
镜子到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朝镜中的自己看去,这一看,当场傻住!
这是他,年轻时的他,若此时是顺义十五年,那便是自己十九岁时的样子,而这怎么可能
“砰!”又是一道烟火爆破的声音传来,他想起来了,父皇六十大寿时,所有皇子必须于前一夜就去父皇寝殿外跪寿,这跪了一夜回来,到了下午犯困,便倒头就睡,但这一睡就错过了十年一次的烟火秀,当时醒来时还曾责怪彭顺未能唤醒他,对彭顺发了一顿脾气……而这时,就是那时
魏泱火速下床,去到外头时只见到最后零星的火花落下,那绚烂的火树银花美景还是错过了。
“哎呀,主子若能动作再快些,定能看到最美的时刻的。”彭顺一边惋惜的说,一边往主子脸上瞧去,却见到主子那像是震惊、错愕、不解、难以置信的表情,千变万化,总之神色复杂得很。
“主子……您还好吧?”彭顺发觉主子一觉醒来,对每件事的反应都好奇怪,让人无法理解,不禁关心的问。
魏泱猛地回神,细眼看着彭顺,心思千回百转,他回到二十八年后父皇当政的时期,此刻的自己不再是受大哥压迫的悲惨王爷了,这么离奇的事居然发生在他身上!
难道是自己临死前所生出的那一股恨意,让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来挽回自己所错失的一切?
心绪在一阵混乱后,他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了,片刻后,他双手缩紧成拳,蓦然兴奋起来。
既然自己重生了,那他将好好地把握这新的人生,他绝不再错踏一步,让自己再次失去所有!
清河殿内,大业皇朝的五位皇子跪在皇帝魏衍行面前。
五位皇子依序为二十六岁的老大魏超,二十四岁的老二魏单,二十三岁的老三魏曲,二十岁的老四魏新,以及今年十九岁老五魏泱。
魏超与魏泱同为皇后李芳宜所生,魏单之母是端妃王倩梅,魏曲的母妃是皇贵妃,于五年前逝世,魏新则为地位不高的贵人苏春华所出。
此刻这五皇子的表情不安、心头忐忑,因为出了一件事,魏衍行正雷霆大怒着。
“说,是谁偷阅了吕太师呈给朕的奏折”魏衍行怒不可遏的质问。
下头五个儿子没一个人应声。
魏衍行更怒,用力拍了御案。“还不老实招来!”
五个人一惊,忙叩首了,尤其是老大魏超,他手心全是湿汗。
魏泱用眼角余光瞄见魏超偷偷用袖子抹去手上的汗,心里不住冷笑,他记得很清楚,这事是大哥做的。
那吕太师上奏的内容事关立太子之事,大哥好奇便趁父皇不在清河殿时偷潜进来翻阅,哪知父皇回来得早,他人是及时溜了,但来不及将翻开的奏折再放回原处,让父皇发现了异状,当下立刻诘问守在清河殿外的太监是何人进来过,那太监平时就得大哥好处,又怎会供出大哥来,便推说自己内急,离开一会没见到是何人入内翻阅奏折的。
可这清河殿是父皇平日理政之所,入夜极少有外臣觐见,且父皇又已去了外殿,这入夜后能进到这殿里的就只有五位皇子,因此五人都被叫进殿了。
而二哥、三哥、四哥也如同他一样,心知肚明必是大哥所为,父皇年事渐高,朝中不断有声音劝父皇册立太子,大哥身为嫡长子,但见父皇似乎倾向立贤不立长,这当然让大哥紧张了,而吕太师乃是父皇最为倚重信任的大臣,事关太子之位,大哥自然是好奇吕太师对父皇说了些什么。
然几个兄弟虽都对此事心中有数,却无人想得罪大哥,他毕竟是母后所生的嫡长子,在大业,长子地位不可动摇,绝大多数人还是支持他当太子的,再加上大哥为人猜忌,若是受他排挤,将来日子必不好过,因此个个低头不语。
可此举更激怒父皇,非得抓出个人来不可,而他早经历过这事,晓得待会跳出来承认的必会是——四哥,魏新!
四哥的生母苏贵人身分低,又不受宠,相对的,四哥在几位皇子中也最不受父皇重视,因此若兄弟间有谁出事,大多由他出来顶罪,这回也一样,在大哥一个眼神下,魏新硬着头皮跪前一步了。
“是……儿臣做的。”
他话一说完,父皇御案上的砚台已经飞出去,砸中他的额头,他顿时头破血流,外加满脸的黑墨,模样狼狈至极,他按压着额上的伤口,吃痛却不敢吭气,只能默默忍下。
一旁的魏超见了,屏着气息,不敢多言一句,父皇继续痛骂魏新心术不正、胆大妄为,竟胆敢偷阅奏折,走下御座又是给他一脚,踹得他趴在地上爬不起身。
几个兄弟见父皇大怒,无人敢上前劝阻父皇,特别是魏超避得更远,于是他站了出来,帮四哥说了几句,魏衍行瞧了他一眼,似乎对他敢在自己盛怒时站出来颇为讶异,之后怒气便消减了不少,只再骂了魏新几句就让他们兄弟连魏新一起全滚出清河殿了。
五人出了清河殿后,魏超将手搭在神情凄惨的魏新肩上。“我那有云南进贡的金创药,待会就让人给你送过去,这几日你好生养伤,日后……别再干这样的事惹怒父皇了。”他竟有脸说,完全无一丝的愧疚。
“是……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不敢了。”魏新个性懦弱,明明怒在心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
其他兄弟见了,不免同情他,这回魏超做的是过分了,将魏新害得这么惨,还好意思说这话,明摆着不愿意拉下脸认错。
但尽管如此,在魏超面前,其他人还是不敢多说什么,仅是安慰魏新两句就各自散去了,魏新则由侍从搀扶着落寞的走回自己寝宫去。
“主子,奴才瞧四皇子是冤枉的。”见众人都离去了,彭顺才敢凑上来对魏泱说。
魏泱瞥了他一眼。“何以见得?”
彭顺嘴一噘。“您可别瞧不起奴才,奴才看事准得很,那四皇子性情……呃……温和小心,怎敢做出这种事来,而奴才瞧皇上也看得出来,要不然,偷看奏折这事非同小可,若扣上图谋不轨的罪名也是够呛的,怎会只是打骂一顿而已?虽说您上前说项了,但一般若没送到宗人府去关个几日,那是不足以息事宁人的,所以说啊,这事没那么简单的。”彭顺说得口沫横飞,分析得极有条里。
“那你认为谁干的这事?”他浅笑再问,这奴才的机智聪明他向来知晓,只是上辈子遇到自己这没出息的主子,才不得不跟着受苦。
自己前生死时身边就只剩这个忠仆替他哭丧,这生,自己重新来过,也定要让这小子的人生跟着转变,后半辈子自己定要让彭顺当个受人重视、有权有势的奴才!
不过,方才彭顺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自己一点,他们兄弟既猜得出是大哥所为,想必父皇心中也有断定,不揪出大哥定是另有计较。
他晓得父皇一直冷眼观察着他们兄弟几个,因此清楚大哥并非治国良材,前生父皇才决定要将皇位传给他,只是大业从无传位么子的先例,要传位于他困难重重,得一步步慢慢来,同时也不能将大哥逼急了,否则狗急跳墙,要传位于他会更困难,父皇谋算这许多,当年却未告诉他,可此刻,他已能体会,并猜出父皇的心思了。
“自是大皇——”彭顺话到舌尖上,让他瞪了一眼收住,接着自打了一下嘴巴。“奴才不知。”
他收回瞪视彭顺的视线。“记住,咱们以后的日子得步步为营,你虽有几分的小聪明,但这不够,得耳聪目明,万不可说错一个字或做错一件事,否则你我主仆二人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泥沼中。”他警告彭顺。
彭顺被训得虽有点莫名其妙,但他倏然高兴起来,主子这是开窍了吗?
之前自己老要提醒主子小心点,不要让其他皇子给暗害了,可主子总说什么“宁可人负我,切莫我负人”的话,让他万般无奈,不敢再多言什么,然而这回主子总算明白,姑息足以养奸,对坏人容忍,就是对自己戕害的道理了。
“是,奴才会记住的,以后说话、做事都会小心谨慎的。”彭顺马上说。
“嗯。”这奴才机灵,一点就通,也不必自己再多费什么唇舌解释,他转身要回自己的紫凌宫去了。
“这个……主子,过几日即是吕太师的寿辰,其他几位皇子都已早早备好寿礼了,就您手上还是空的,您要不也想想该送什么大礼的好?”彭顺跟在后头问着。既然主子终于愿意转心思在这上头了,那不如进一步让他更积极点,这吕太师可是皇上最敬重之人,讨好这人准没错的。
太师寿辰“今日几号了?”他立刻停下脚步问。
“顺义十五年三月六日,那吕太师的寿辰是三月九号,还有三日。”彭顺顺道提了吕太师的生辰日让他知晓。
三月六日,就是今日,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了。“走,咱们出宫去给太师挑选礼物去!”他说风是雨的,方才还不见紧张,这会就急起这事来了。
京城内知名的古玩铺子内,一对主仆走了进来,铺子的掌柜正忙碌其他事,没留意她们进门。
那小姐约莫十五左右的年纪,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水湖色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茉莉,清新雅致,她皮肤白里透红,眼睛大而明亮,眼波在流转之间尤为灵动,她手上拿了把檀香扇,那扇子香气宜人,经过身边有股淡香飘出。
她身旁的丫鬟看似也与她差不多的年龄,同样皮肤白皙,有双丹凤眼,容貌漂亮。
“小姐,老爷的寿礼您不都准备好了,是一株红珊瑚树,怎又跑这一趟重新挑选了?”丫鬟素馨见主子仔细的在一排排的木架上梭巡宝物,不解的问。
“先前我一直找不到合意的礼物,这才选中红珊瑚树的,可瞧这会还有些时间,不如再来这瞧瞧,说不定会有新发现。”吕又苒解释。
素馨点点头。“老爷喜欢什么您最清楚了,若您说之前选的老爷不会喜欢,那重新备过定是妥当的。”小姐是吕家的千金,上头有一个哥哥,小姐十分得老爷、少爷的疼爱,是吕家最宝贝的掌上明珠。
吕又苒微笑。“这间铺子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它的货色多价格又实在,唯一缺点就是宝物多难免良莠不齐、鱼目混珠者多,得自己在这架上一件件寻宝,细心挑选才不会买到假货或次货。”她边说,目光边穿梭在架上的各式宝物上。
忽地,她眸光闪动了,伸手要去取一只瓶身翠绿通透的鼻烟壶,可另一只手更快,一眨眼,鼻烟壶让人抢走了。
她讶然地往抢走东西的人身上望去,这人身形修长,浓眉挺鼻,目光炯炯,一身银白长袍,腰间系着一只寒玉腰坠,添了一份清贵之气。
这一瞧,她倒有些莫名的怔忡。
“喂,这鼻烟壶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素馨见小姐中意的东西被抢走,立刻不满的道。
“这鼻烟壶也是我家五……公子先瞧见的,况且,东西已在我家公子手中,这还需要争先后吗?”彭顺撇着嘴驳回去。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东西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相中的,是你们不分先来后到的抢!”素馨一脸的不服气。
“笑话,我家公子什么人,要什么用得着抢吗?公子,既然对方不讲理,咱们也不用理会……”彭顺话说一半,声音断了。
他见主子瞧人家小姐的眼神未免也太……热切直接了吧?
这……这不是才初相见,主子眼底怎会有股望穿秋水的殷切
主子莫不是早与对方相识了吧?
不可能啊,他天天跟在主子身边,怎会不知主子都结识了什么人,他确定主子之前并不认识这位小姐的!
不过……这会他仔细去想,又发觉有些不对劲了,说是初相见,主子却是老早就等在这了,连铺子的掌柜过来招呼都让他打发走,就这么静静守在这,直到这位小姐出现,难道,主子老早就知晓这位小姐会来此,是故意在此相等的?
还有这鼻烟壶,主子一到,什么也不瞧,就只瞧了眼这样东西,直到这位小姐也慧眼挑中此物,主子才出手夺了过来。
彭顺诧异不解,自己伺候主子十多年了,主子的大小事他无一不知,可这事当真教他模不着头绪了。
而此时此刻的魏泱,心头风起云涌,是的,他等的就是她,吕又苒!
他前世牵挂难忘的唯一爱人!
今夕何夕,再见佳人,长相思,摧心肝!
顺义十五年三月六日,是他们初识的日子,那回两人都来此挑选吕太师的寿礼,选中的也都是这只鼻烟壶,自己得知她是太师之女,不住赞她孝顺,更大方把东西让给她,自己还得到她赠送的谢礼,一把檀木扇子。
这往事历历在目,他一刻未能忘怀,而今重生见她依然如昔,心情当然激动,人说恍若隔世,而今就真是隔世再见了。
那年自她嫁入宫中成为大哥的皇后后,从此他再没有见过她,任他思之、恨之,也无缘再见上一面。
他曾想过,为了她反了大哥,杀入宫中将人夺回来,可夺回来又如何?她已是大哥的人,又贵为皇后了,她可会希望他杀了她的丈夫,毁了她的后位?
几番思量,不想陷心上人于痛苦深渊,他忍了下来,但这一忍却让自己以及她就此含恨终了……
“你这登徒子,有这样盯着人看的吗我家小姐是太师的千金,你敢如此放肆,当心吃上板子!”素馨也发现了他的目光直直盯着自家小姐,马上怒道。
这一喝,令魏泱将目光拉到素馨身上,忽然一怔,似想起了什么……
吕又苒脸一沉,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鼻烟壶。“这东西是我要的,公子自己再挑过别件吧!”她方才一度让他那刻骨铭心的眼神给吸引去,回过神后,不免感到羞愤。
这人瞧她好似自己是他多年未见的什么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此联想,但她确切的感受到他深切的思念,然而自己并不认识他,他的这份思念毫无道理可言,唯一说得通的就是如素馨所言,这人是个登徒子,专门调戏女子的无耻家伙!
况且他现在瞧完她,又改对素馨有意思了,对这种人就不用客气了,也不必再讲什么礼数,直接拿走鼻烟壶走人就是!
“又苒!”魏泱舍不得她就这样离去,忘情的喊人。
她身子一僵,回过身来。“你怎会知晓我的名字?”她肃容问。
“我……”等了数十年才终于见到她,他心绪难忍,竟忘记此时的她并不认识自己,他突然喊出她的闺名,难怪教她吃惊。
“莫非你查过我?还是,你根本就是跟踪我到此的”她是太师之女,太师能掌邦治,成六卿之首,那是因为智慧无人能及,而太师的女儿只会精,不会笨,马上有所防备。“你是什么人?跟踪我做什么?再不说清楚,我送你去官府!”她可不是一般小姐,遇见坏人吓得发抖,相反的,她会追究到底,给恶人一个惩戒。
“这……”他语塞,自己只想着见她,却没想见到她该如何应对?
眼前的她对他没有感情,自己的举动只会让她误解他对她心怀不轨,是个轻浮之人,完全搞砸了对他的第一印象。
“你这什么态度,就算是吕太师的千金,也不能对我家公子无礼,再说了,咱们哪有跟踪你们了,咱们早你们半个时辰就到此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这铺子的掌柜,他可以作证!”彭顺虽然吃惊这位小姐是吕太师的女儿,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对一个皇子无礼。
“哎呀,两位贵人,这是怎么了,怎在小的铺里吵起来了?”掌柜闻声赶紧过来瞧状况。他自是晓得两人的身分,见两方有争执,紧张的问。
“掌柜你来得正好,这人真的早咱们一步到这里的吗?”素馨抓了人问。
“这……应该是。”掌柜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应该不应该,到底是不是!”素馨板着脸问清楚。
“这……五皇子确实是半个时辰前到来的,可吕小姐何时来的小的却不清楚,因为没亲眼见你们进来,所以……”
“这就是说,你也不确定这两人是不是早咱们先到了?”素馨瞪向彭顺他们。
彭顺也火了。“咱们明明就比你们早进铺子,当真有理说不清!”
“登徒子就登徒子,还狡辩什么……”
“素馨,够了,不得无礼!”素馨正骂到一半,吕又苒却脸一拉,让她不要再说了。
“小姐,怎么不说了,这人有问题,得教训……”
“不要说了,没听掌柜介绍,这人是五皇子,堂堂一个皇子怎会是之徒。”吕又苒正色道。
素馨方才没注意听掌柜说的话,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位皇子当下吓了一跳,惊惧的朝魏泱看去一眼,五皇子?那岂不是皇上最小的么子,这位皇子与大皇子一样是皇后所生,皆是嫡子,因为排行老五,又属虎,不少人以此为谐音称他小老虎,自己在府中也不时听见老爷、少爷由朝中回来后,称小老虎如何得皇上的宠,而且皇上似乎有意传贤不传长,这贤指的好像就是眼前的这位小老虎。
“奴……奴婢不知您是……是皇子,奴婢该死。”素馨连声音都抖了。
“不知者无罪。”魏泱摆手,不与她计较。
“请五皇子见谅,是咱们失礼了,这鼻烟壶小女不敢与您争了,还请五皇子拿去吧。”吕又苒双手将鼻烟壶送到他面前。
他没收下。“不,还是让给你吧,难得你一片孝心要给太师备寿礼,这就……”
“不,小女子可以另外再选别的礼赠爹,这件东西小女子就不强求了。”她见他没要拿过去的意思,索性将鼻烟壶放回架上道:“东西在这,您要不要随您,小女子先走了。”她镇定的说完,转身要走。
虽然已明了这人的身分尊贵,但尊贵的人不表示可以任意妄为,方才他的眼光对自己分明极为无礼,她虽不想得罪这人,但对他确实无好感,不想多接触,拉着素馨的手,决定快走的好。
“又……吕小姐!”见她真要走,他忍不住再将人唤住,但不敢再亲昵的直呼她的闺名,只敢称她吕小姐。
“五皇子还有事吩咐吗?”她回过头来不苟言笑的问,实在无意与这人多做纠缠。
其实她也听父兄提过,此人颇贤能,才会受皇上喜爱,但自己眼见为凭,对这人的印象坏透了,即便不是无耻之徒,举止也是轻浮的,这样的人,称得上“贤”字吗?
“小姐的扇子……”他一双眼盯上她手中的扇子,此物前世时她便是在此赠送给他的,这把扇子为白檀扇,香气天然,轻轻摇,馨香四溢。自己保存数十年,搁在枕畔依然幽香阵阵,沁人心脾。而他清楚记得这把扇子里绘的是一株剑兰,上头有她的落款,证明是她亲手所绘……自己拥有后,直到最后,仅是此扇伴他落寞的一生。
“扇子?这白檀扇如何?”她捏着自己的扇子,皱眉问。
“此物瞧来颇精美,不如……不如就用此物换我的鼻烟壶,如此你既有礼贺寿,又不至于欠我人情了。”他瞧她对自己并未有好脸色,今日自己似乎拿不到这把扇子了,便主动的提议让她以物易物。
不管如何,这把扇子伴了他多年,他想继续拥有。
她瞧了瞧自己的扇子,犹豫起来,这上头的剑兰是她亲手所绘,还有她的落款,让一个男人拿去,万一传开遭人误解并不好,这有损自己声誉。然而,她确也定爹绝对会喜欢这只鼻烟壶,若收到这件礼物定会开怀的……
“我见过吕太师身旁有一只鼻烟壶,只是那瓶子颜色都变了,上头的绘漆也有些许掉落,是该换上一只新的了,况且,这只鼻烟壶出自南宋,是古物,瓶子本身为上等的古玉,极衬太师的身分,小姐若拿这相送,太师应该十分欢喜的。”他见她动摇,继续诱说,非得到她的白檀扇不可。
“这……”她低眉考虑了半天,终于有所决定,正愿意开换了,但当抬起头时却又见到他望着自己那难解深邃的目光,蓦地念头一转,觉得不妥,唇一抿,改道:“抱歉,我不换,其实小女子早备好红珊瑚树了,那也是极其珍贵之物,相信爹不会嫌弃的,您的提议小女恕难答应。”说完,不再多留,转身就走。
魏泱一愕,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没有拿到她的扇子,那扇子该属于他的,怎能错失!
正想追出去,掌柜拦住了他。“五皇子可是中意这只鼻烟壶,那小的给您包起来了。”
“好,包起来,彭顺,付钱。”他草草交代完便冲出铺子,可佳人已不知去向了。
他惆怅起来,怎会如此?按照事情的发展,她定会将扇子交给他的,这把扇子算是他们的定情之物,若自己没取得这样东西,是不是表示,自己此生还是与她无缘
不,绝不会无缘的,老天既给他重生,即使无缘,他也要让它变得有缘!
而经此事他也有些体悟了,这辈子不会完全照上辈子的剧本走,他以为理所当然的事也会随着他的表现,改变不同的结果。
他目色沉了,今日错过了这女人,但来日,他会让她重拾对他的好感的,这辈子自己不会再错过她的!
他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