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带着心中无限的复杂,却什么都不敢说,无比恭敬地鞠了一躬:“鄙人马上去做,务必一切如阁下所愿。”
八旬俊朗又恢复了那种老的快死的姿态,悠闲地敲了敲桌子:“策划放下。”
“嗨……”
“我要仔细地看一看……”八旬俊朗的目光眯了起来:“这种改革的契机就在眼前……不亲自地,亲眼地阅读完,总觉得是种遗憾呢……”
土屋诚惶诚恐地将资料从皮包里拿了出来,就在这时,忽然,一张CD从皮包里掉了出来,八旬俊朗疑惑地那在手中看了看,抬了抬眉:“秦君……有在策划里说这是什么吗?”。
“没有,阁下。”
八旬俊朗点了点头:“去吧。”
对方一走,他娴熟地摁了摁铃,一位西装笔挺的老年管家立刻拉开拉门走了进来:“尊敬的阁下,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
八旬俊朗躺在摇椅上,懒懒地晒着太阳,头都没有转,用手指了一下桌上的CD,管家立刻点头:“我明白了,如您所愿。”
八旬俊朗悠闲地闭上了眼睛,这年代VCD还没出现,这种碟子只能是CD。
房间里没有音响,音乐声,最顶级的音质,却不知道从哪里流淌了出来。
一段优雅的钢琴独奏,如微风细语,拂过这片古老的园亭,勾人回忆,引人断想。如同流水淙淙,清泉一般涌进了八旬俊朗的心。
“这是他准备表演的曲子?”前奏清澈悠扬,很符合八旬俊朗这种老人心境,他右手的扇子轻轻敲击在左手,跟着节奏,渐渐地代入自己。
对于他这种地位,不管喜不喜欢,逼格是一定要拿出来的,顶级音乐会他被邀请过不知道多少次,好听与否,也许他的鉴别能力还在国内大多数大家之上。
一段优雅的独奏,轻巧的钢琴乐音像在低语什么,一点一滴如铜壶滴漏,时光的脚步就这样踩着这样的节奏踏来,光阴更替从未改变。
“很不错的前奏……应该是走温婉路线……清澈,不参杂质……它的主题……或许是‘时光?’”八旬俊朗心中暗暗说道:“没有旋律的旋律,却比寻常的旋律更能表达出光阴悄逝的主题与意境……这样的开场月,曲调,更适合有关时光的主题……”
他没有猜错。他只猜错了一点。
这绝不是什么即兴创作的乐曲!这是十王之十,故宫之神思!是方一面世被全球转播,转奏无数次的超级经典之作!
钢琴声终结,空幻灵透的合成音渐渐出现,仿佛拉开了历史的大幕般,幽远中似乎羼杂了某种辽远的呼唤……八旬俊朗心中一种空灵的感觉油然而生,鉴赏过太多音乐作品,顶级大师倾尽全力的音乐会的他,差点就为这一段“没有旋律的旋律”拍手叫好。
但是……
这种情绪,下一秒忽然崩塌!
如果说刚才是引诱人走近时空,探访历史深处,下一刻……
轻盈的钢琴紧接着沉重的打击乐,如永乐大钟的一声声洪响,揭开了这片规模宏大,历史空前的篇章!
鼓乐齐鸣!无数中国古乐器百鸟朝凤,编钟,二胡,交杂在一起,大鼓,梆笛琴瑟和鸣,排山倒海!并不激烈的曲调却出人意料地有深入人心的力量,隐隐的大气在一挥袖中完美彰显。静穆的氛围显出了独一无二无可比拟的庄重。鼓点渐强,仿佛傲视天下的至尊就在这样的万众瞩目下走上耀眼的王座!
八旬俊朗的目光陡然睁开,他的心跳猛然加快,握着扶手的手都紧了紧。脑海中,只有两个字!
好听!
五个字,无比地好听!
“这……这是秦君的……曲目?”一瞬间,他感觉有些荒唐。
这种曲目,在他看来,进入顶级音乐会没有任何问题!居然用到游戏上!
但是,他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他的眼前……仿佛忽然出现了一片金碧辉煌!人流漫天!宫娥遍地!大小百官伏地叩拜!
叩拜向前方……那一片九千余间殿宇!煌煌峨峨的太和殿岿然屹立,配上这震撼人心海啸一般的钹鼓乐,八旬俊朗……此刻面部表情完全呆滞。
脑海中,充斥着乐曲,如果有字,只有好听两字!
没有报任何希望,结果却听到了天籁!
而且……这绝不是普通天籁,这一段高潮的音乐,他看到了……
幕府!
耸立硝烟中的本能寺。刀枪剑戟齐鸣的美浓城。一名名歌姬通宵达旦的歌舞……
他不知道这些画面为何会闪过,但是此刻就是在他的脑海中一一划过!
怎样的力量……能让歌曲曲中取意?
辉煌大气,轰轰烈烈,情不自禁让人心生崇敬,肃目朝拜。庞大的交响乐阵容与空朦的电子合成音奏响华美壮大的乐章!百年兴衰,沉浮荣辱,都用最为平静甚至淡漠的方式表达。
他闭上了眼,脑海中的画面一一淡去,最终呈现的,又是高潮刚起时,那一片看不到头的宫殿群!
“故……故宫……”他声音沙哑地,情不自禁地说。
它只在苍天之下,静静彰现自己的朱红宫墙、琉璃砖瓦、白石廊柱以及那王者气概的宏伟、精致以及深邃……
仿佛……八旬俊朗以一名上帝的视角,看过了中华五千年……看到了他们盛极一时,看到了他们堕落到人见人欺……看到了他们重新崛起……看到了一位位将军高声呐喊,万马齐喑,看到了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看到了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更看到了……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看到了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一组组画面,完全不相关地飘过……那种极富中国味的歌曲,让他的心灵,这位尊主的心灵,竟然在这一瞬间,沉迷进中国千年历史之中……
二胡,大鼓,琴,瑟,编钟……他们在共同演绎一副催人泪下的文明历程,从故宫——这个最能代表历史的地方,掀开了沉重,叩问人心的一曲,一页。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音婉转回响,再沉沉敲下最后的低音,怀抱崇敬的人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故宫,而身后巨大的红门缓缓合上……
八旬俊朗,这位亚洲第一尊主,静静躺在靠椅中,一动不动,仿佛沉睡。
嘘……心灵在……
他的心,时而激烈,时而宁静,时而柔弱,时而疯狂,他明白……这是在最顶级的音乐作品上才能感受到的心灵附和!
“这是一部……最为顶尖的音乐作品……”终于,他睁开了眼睛,声音带着嘶哑,眼角竟然有一点潮湿,那是被厚重的历史冲击,打开了心灵的缺口所导致。
“秦君……你这是要告诉我……这一场盛会……远超我的想象?”
“还是对自己无比自信……告诉我……这只是曲子其中之一……那一夜的疯狂……恐怕还超过我的想象……”
“不管你的意思是什么……”他长声感慨了一声,袖子挥过,眼角的潮湿无影无踪:“你成功了。”
“但是啊……引起一位尊主的过度关注……可不一定是好事……因为现在就连我,都想去这场天地为画的盛景中看一看……”
他的心,还沉浸在乐曲中无法自拔。这首歌,不同于欧美的曲子,那是独属于亚洲的的超级名曲,他一听到就能感受得出来!那种独特的民族氛围,那种乐曲中源远流长的文化意境,全世界都无法模仿!
许久之后,八旬俊朗才幽幽叹了口气,摁响了旁边的铃。
“阁下,请问有什么吩咐。”管家再次走了进来,恭敬地问。
“传令……”八旬俊朗的神色很淡然,管家根本没留意到对方话语中那种压下去的感慨:“让土屋……亲自去主持秦皇朝的入会仪式。”
管家愣了愣,那可是一位司库啊。就算没有实权,但是地位放在那里,一位干事的入会仪式,按照规矩让执事就足够了,居然让一位司库?
而且,这位司库还是尊主阁下的亲信!皇帝门前五品官,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土屋亲临,很大一部分就代表了八旬俊朗本人的态度!
“这……”
“另外……”八旬俊朗终于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告诉亚洲临近中国的所有干事,必须到位。记住,是必须。”
“如果谁有任何异议,就告诉他们我说的。”他直视着管家问道:“还有问题吗?”。
“嗨……一切如您所愿。”
夜,中国,上海。
一间酒店中,艾瑟莉从午觉中惊醒,带着浓浓的鼻音,抹了抹因为睡觉有些凌乱的头发,抓起正在狂叫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喂,您好。”
“艾瑟莉。”那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艾瑟莉立刻从睡意中清醒了过来,无比恭敬地说:“土屋阁下,您好。”
那边,半天都没,只有一丝丝出气声传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仿佛总觉得……对方的态度很古怪,好像一个要不到糖的小孩,而且糖还被自己最厌恶的人抢走了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