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卢修远一直挡在伸手后的那只手拉出来,就见他额头上有冷汗冒出来,似乎在极力忍住什么,而那只手也软趴趴地垂着,完全没有力气。
“方才公子摔倒,似乎是摔着胳膊了……”翠果在一旁唯唯诺诺道,听得她这番话,周盈倒是有些被她的迟钝气着了,也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扯着嗓子就让不知在门口干什么的小豆子去藏书阁把那个老学究叫过来。
老学究来看过卢修远的手臂,直说无甚大碍,不过是蹙着了筋这才疼得着不了力,倒没伤到骨头,每日来揉一揉按一按,再加以冰敷,内里淤血消了也就能使上劲了。到老学究撩起修远胳膊给他按摩伤处时,周盈才看见他肩膀已经肿得老高,原本白皙的皮子都已经肿透明了,心疼不已,忍不住说了翠果两句。
“你伺候公子,不先关注公子伤着没有,净顾着发呆,今日得亏是小事,若是延误了大伤,你可怎么担待!”
翠果侍候在侧也不是一两日了,少夫人这副疾言厉色的样子倒是头一次见,她本身胆子也小,刚被训了两句就掉眼泪了,周盈见她哭了才慌觉自己话说重了,翠果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况且她又不是有心的,也知道自己错了,何苦还要疾言厉色指责呢?
思及此,周盈的气消了一大半,语气也软了几分:“你先回去吧,今日我训你是为了来日你能长记性,将心思都放在公子身上,诸如此类之事以后就不要再发生了,退下吧。”
老学究给卢修远用药油揉了伤处消肿,又开了些破瘀消肿的方子给他,说是明日一早再来给他按揉伤处。
因着上药缘故,卢修远的上身衣裳都给月兑下了,整个胸膛都露在外面,周盈别开眼去不看面前男色撩人,伸手将衣裳给卢修远穿上,也不知是哪里碰到了卢修远的伤处,听得他“嘶”了一声,周盈忙垂头查看:“怎么了?我碰疼你了?”
卢修远忽而朝她狡黠一笑,周盈愣了一愣,只觉得腰间一轻,整个人竟然被卢修远用一只手给拉过来,正好坐在了他的腿上。
周盈姿势僵硬地抬头,发现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不知何故涨得通红,她自己也觉得双颊微微发烫,先前以为是羞得,但此时卢修远的手掌正扣在她后腰上,周盈只觉得那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而那温度透过她腰间传来,似乎带着一股勾魂摄魄的力量,让她觉得浑身一阵阵地瘫软无力。
就好像是……被抽掉了全部力气一样,连脑子也开始不清楚起来……
卢修远的额头有汗水缓缓流下,他原本清澈的眼神开始模糊不清,仿佛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受伤的右手用不上力气,可他只用左手微微一揽一推,就将坐在膝上的周盈推倒在身后的床榻上,而后覆在她身上。
周盈脑中乱成一团,所有的思绪都已经离她远去,她想不明白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但满心满眼却只有越来越近的男子气息,那张俊美到不可思议的容颜眼下离她只有一指的距离,那距离却还在慢慢地缩小,最后终结在相互碰触的唇上。
仿若一室春花徐徐绽放,她与他携手漫步在春日之中,微风拂面,气韵和畅,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妙感觉。
一缕微凉秋风从半掩的窗口吹起来,在室内丝丝绕绕,吹散了些许香气浓烈。
周盈被这凉意惊醒,猛地别过头去,双手用力抵着卢修远贴紧的火热胸膛,想要将他推开。
卢修远眼睛发红,被周盈这一推似乎有些恼怒,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压得更紧,周盈依然惦记着他肩膀上的伤,不敢用大力气,他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周盈退开三分,他就向前五分,只用一只左手就将周盈双肩按住动也不能动,顺势扯下她的衣裳,在她脖颈肩头胡乱地亲吻啃咬着。
这香气……这房中弥漫的香气……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修远不会是这样的人……
周盈如何也躲不了他的猛烈攻势,情急之下只得冲着窗户大喊,希望有人能听见。
“来人啊!救我……救……”下面的话还没喊出来,就被修远强行吻住,变成了喉间含义不明的呜咽之声。
“姐姐!姐姐!翠果……翠果她……”小豆子刚闯进门来就看见这样一幕,他的姐姐正被公子压在身下,公子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粗暴地将她的手死死摁在头顶,她则一边躲避着他的亲吻一边向自己求救。
“小豆子……快……快把他拉起来!”
小豆子如梦初醒,忙跑上前去拽着卢修远没伤的那只胳膊,将他使劲往床下拖,却被他轻轻一甩,整个人就摔出去了。
周盈这才想起来小七曾经说过,公子也是从小练武,小七的武功已是不弱,但公子却更胜一筹。
绝望之中,周盈突然响起了走早被她遗忘的一样东西,那是她刚刚嫁入府中时女乃娘给她的东西,说是公子受伤之后情绪时常失控,若是控不住可用此物让他静下来,效果相当于现代医学里给精神病人注射的安定。
“去……妆台……安宁散……”周盈挣扎着说出这几个字,小豆子会意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去她的妆台前,将所有的抽屉都抽出来,胭脂水粉翻了一地都是,终于找到了一只青玉的瓷瓶。
周盈见到他手中小瓶,眼中顿时燃起了希望,小豆子将瓶塞打开,在卢修远鼻下晃了一晃,卢修远的动作忽而一僵,像是突然被点了穴道一般,周盈咬牙将他用力推开,他整个人竟真被轻而易举的推到了,仰面朝天摔倒在床上,周盈忙抓衣服做起身来,赤脚下了床,躲在了小豆子身后。
小豆子也是一脸惊慌,壮了壮胆子才走上前去,伸手拍了卢修远一下又很快缩回来,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他又伸手试了卢修远的鼻息,才松了口气对周盈道:“晕过去了。”
周盈脸上依然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三两下将散开的衣裳拉好,看了一眼床榻上昏睡的卢修远,吩咐小豆子将门窗全部打开来通风,她流目看了一圈厢房中的陈设,目光落在了案台上一个香烟袅袅的香炉上。
她自己是从来不用香料的,案台上以前也没有过这样一只香炉,是谁放了香炉在里面?
周盈打开香炉顶,用针刺出里面一颗燃了一半的香饵,碾灭了上面的火星,用帕子包了起来,想了想又舀出一些已经燃尽的灰来,也一并包在了帕子里。
“小豆子,你去把翠果给我叫过来。”平日里厢房都是翠果来收拾的,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又来过什么人,翠果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
小豆子听得她的话,脸上的神色变了几便,有些惶恐道:“姐姐,翠果她……她死了。”
“什么?”周盈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句:“她怎么了?”
“方才婢女在池子里发现的,好像是失足跌进水里淹死的……”
“不可能——翠果是熟识水性的,怎么可能会淹死……”周盈向后退了两步,喃喃自语,忽而变了脸色:“莫不是是我的话说重了,她才……”
“不是的,此事与姐姐无关!”小豆子见她一脸懊悔,忙开口道:“翠果姐姐回来时小豆子遇见过她,她还说是自己疏忽了让公子伤了,心里后悔不已,要去后厨给公子做些补汤来的。她若是伤心要投湖,又怎会搭理小豆子,还说了这么一番话呢。”
不是自杀……难道是……
“让人将修竹院团团围起来,不准任何人接近,派人给小七传信让他回府来,翠果现在在哪,带我过去。”
府中莫名死了人不是小事,因怕引起不必要恐慌,翠果的**捞起之后就被送到了偏院中停放,周盈上前去掀开裹尸的白布,一张苍白的脸映入眼中,方才还鲜活的生命瞬间便陨落了,只剩下这么一具冰冷尸体躺在这里,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小七紧随其后赶到,表情凝重,想必是已经听说了来龙去脉。
周盈吩咐左右护卫道:“你们上前去,用力按压她的月复部。”护卫依言照做,按了十几下后,被周盈叫停了。
“寻常落水之人,不论是失足还是自尽,入水后的本能反应都是大张口呼吸,难免会喝下去不少水,但方才他们按压翠果月复部,她嘴里却没流出水来,小七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小七犹豫道:“少夫人的意思是,翠果是先被人打晕,而后才扔进水中淹死的?”
周盈点头,翠果身上并无外伤,又是熟识水性的,就算是投水自尽也不可能一口水也没喝进去,眼下这幅场景分明就是被人谋杀后佯装成落水。
可她不过是府上一个婢女,为什么又有人要这般铤而走险,光天化日之下谋害她?难道是她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杀人灭口?
周盈不由自主的香气了厢房中那个莫名多出的香炉,难道翠果的死同这个香炉有干系么?那香炉里燃着的,又究竟是些什么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