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的还挺早的。”
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但是却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和亲切。
不知道为什么,多年来都保持着冰湖般平静的内心,于今天在冰层下似乎泛起了一丝不该出现的涟漪。难道这是期待吗?还是紧张?
不,先不说卡塞尔学院的危险程度远远比不上曾经去过的各种险地,就算真的有危险可能发生,这些有损效率的多余劣等感情也已经很久没有在面临危险时出现过了。
体内高纯度的龙血依然在平稳流淌,那股暴虐的力量随时可以调动起来,精神也很稳定充沛——虽然言灵·镜瞳暂时被副校长守夜人覆盖全校的言灵·戒律所压制,不过只要愿意,轻微用一个提升血统的爆血就可以冲破。
可能只是单纯有点不适应新环境吧。
做了一个小小的总结,零才稍稍侧过她精致的面容,一边百无聊赖地猜测可能是哪位前来搭讪的家伙,一边将目光由停滞的空气滑向了这个声音的来源。
然后,冰蓝色的眼眸因为惊讶而骤然凝缩不动。
“没睡醒吗?还是说不记得我了?”
墨瑟依然是他那一套标志性的服装,不过他暂时放下了兜帽,露出齐整的发型和满脸的温和笑容,就像一位和煦可亲的邻家大男孩。
是墨瑟?怎么会……不,不对!
零“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原本眼中满满的慌乱开始迅速平静,美丽纤细的身体中那些狂暴强大的力量一寸寸觉醒涌动。
墨瑟已经消失了很多年,曾经她也抱有一些‘他还存活着’的希望,可惜就连借用零号的强大势力网搜寻多年也毫无结果。
再退一万步,就算他还活着、除非是初代种或者四大君王,不然十多年下来不可能不会大幅衰老变化——实际上,就算是血统浓度极高的优秀混血种,他们在三十多岁前的老化也几乎是正常进行的,只是越到后面老得越慢罢了。
而对血统特别门清的零号早就给出确切答案:他的后裔中不可能会有一个像墨瑟一样的奇葩。
或许是灵视?3E考试的章程和内容她都清楚,以她的血统等级,区区龙文共鸣完全不可能造成影响,更别提直击内心的灵视了。
——那么真相就已明了,这种情况应该是踏入了一个强大的炼金或言灵领域,过强的精神领域扭曲了她的感官从而造成了幻象。
零稍微后退了一步,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血统开始大幅活化的她几乎都要藏不住眼角的那一抹金色。
不过这种陷入幻境的情况她确实极少遇见,也许可以很好解释了她的直觉为什么会一直不那么安定吧。
“真的不认识我了?零号那家伙不会是给你洗脑了吧?”
面对着她的墨瑟有点苦恼地挠了挠头,他倒是不清楚零的思维和逻辑到底有多强大严密,可是从眼前这情况看分明就是她完全不相信,并且一言不对就立马会开打的架势。
而如果打起来,至少这间教室妥妥的得被拆——那篓子可就捅大了。
“你……认识零号?”
听到‘零号’这个称呼,零稍微愣了一下,随即更快的思考起来。
别的东西她不敢断定,但零号的本事她见的多了,他的身份绝对不是任何精神领域和幻境能够轻易引导出来的。
“当然!不得不说和他做的那个交易真是坑坏我了——好在你现在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嗯,也顺顺利利地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女孩了。不然我确实应该去找他算算老账。”
墨瑟摊了摊手,言谈之间的轻松,就好像那些蜂拥而来差点要了他老命的钻地导弹其实是哑弹一样。
“我……”
零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可身体明显已经放松下来;她抬头死死地盯着墨瑟,眼神一寸寸刮过他的脸庞,恨不得将每一丝细节都和脑中多年前残存的图像对应起来;而最终结果,也不出她的渴望,那个在风雪中渐渐模糊的黑色身影和眼前晨光照耀的这个人,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终于认出来了吗?那就好!其实我只是小小地变帅了一点啦,应该还没有帅到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模样吧,毕竟其余的地方还是那个老样子……”
墨瑟一边满嘴跑火车,一边也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清澈的冰蓝色如旧,但却让人感觉有了说不出的宁静柔和。
也许,是满河的坚冰都化作了山谷柔软的积雪吧。
竟无法再说下去什么。
在此之前,他也曾无数次设想过这次重逢会面会是怎样的:大声喊着对方的名字然后像偶像剧里一样痛哭着拥抱?还是面临一通严厉的长长质问和泪水?或者干脆就是当做不认识的陌生人?甚至迎接她的怒火?
可惜邦达列夫聪明的脑子从来不思考情感问题。
不过,这个女孩也许就是形影单只地生活了十几年。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在空阔的舞蹈房里旋转,一个人对着大大的镜子发呆,一个人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夕阳,偶尔听歌。
对于零号,她只是一个有趣交易的附带品和好用的工具;对于别人,她是一个过分美丽令人垂涎向往的维纳斯;对于她自己,也许是空气,也许是无味道的冰水,也许什么也不是。
“……”
可能零也想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嘴,终究也没有说话,而是稍稍向前靠近了些。
“喂……”
缓慢,却又带着十多年积累的焦急与思念。墨瑟惊讶地轻呼了一声,而那个略显单薄纤细的身体已经靠在了他的怀里,隔着薄薄的衣物传来丝丝不那么真切的温热。淡金色的发丝上传来一股好闻的清香。
“谢谢。”
她发出一声近乎呢喃的低语,身体因为激动而略略有些发抖。墨瑟愣了一会儿,接着微松了一声,同样也轻轻地伸出双臂,温和地将她揽住。
“不用谢,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