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城的府尹联同护城兵马司长两人合力,将周元清所领的周家军挡在了德州城外,眼下,双方正僵持不下。
北疆在漳河之境遭遇了韩国所领的援军,再未能进犯漳河之境。
据说,北疆的内部出了问题,北疆指挥作战的将领,已经带着将士退至野狼谷。
顾文惜隔着垂帘,听完报来的消息后,又想起了昨夜郑明睿派人报来的消息,她知道郑明睿还有一日便能够到达德州。
郑明睿走的时候带了一万京府兵,只要再过一日,便能够支援德州城内的将士了。
顾文惜不能够知道那战场之上的激战究竟是怎么样的惨烈?更无法想像得出那遥远的地方染了多少将士的鲜血。
坐在垂帘的后面顾文惜,听着下边的朝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心里头竟生出了许多的计较。
`然后之间,脑海里划过了一道光芒,顾文惜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皱的紧紧的。
或许女人对于战事都有着天生反感。
听着那些胜利的报告,并不能够让顾文惜像那些大臣一样的兴奋喜悦。
她或许也并不是一个精明人。
可是,她被郑明睿教导过,她光明正大的站立在这朝堂之上,听着那些大臣所说的每一句话。
如果,如果说这样她都无法发现什么不对劲的话。恐怕郑明睿都要懊悔选择了她。
将所有的奏折收下,和平常一样散了早朝后,顾文惜回到了自己的凤仪宫。
只不过,一进到凤仪宫,她整个人便失去了精神,连小林子捧回的奏折都没有再多看一眼,只恍惚着回到了自己的寝宫里。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场战事,是不是早就在他的算计之中?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么,他这个时候去往德州为的又是什么呢?
倒在了床上,顾文惜将脸埋在了厚厚的被子里。她的心里已经乱了,脸上早已经是布满了泪水。
“娘娘,你怎么了?”
香草在顾文惜回到凤仪宫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了顾文惜的脸色不对劲。她将自己一直带着的二皇子交给了二灵,自己则是赶紧的来到了顾文惜的身边。
“香草!”
顾文惜听到推门的声音,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知道有胆子就这样进来的就只有香草一个人。可是,现在,就算是面对着香草,她也不愿意将自己内心里的痛苦表现出来。
“娘娘,你哭了!”香草来到了顾文惜的面前,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的痕迹,“娘娘,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没事!”
顾文惜摇了摇头,站起了身,背过了香草,拿了帕子将脸上未干的泪痕。
香草听着顾文惜的话,虽然并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什么伤心难过,可是却清清楚楚知道顾文惜此时是伤心的。
屋子里静静的,顾文惜在安静中整理着自己内心的烦乱。香草则是安静的陪在顾文惜的身后,顾文惜不愿意说,她便不会去问。
德州,是距离云州最近的州县。
难道说他这所谓的御驾亲征,只是一个幌子吗?
云州!
顾文惜微微闭着眼睛,脑子里那个久远的记忆冒了出来。
一想到郑明睿如果真的是去了云州,如果真的是要去寻找顾家的秘密……
不!
查不到的!
他什么都查不到的!
顾家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
顾文惜在心里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只是她的心真的好痛,一想到这么久以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
“娘娘!”
香草一直都站在顾文惜的身后,见到顾文惜弯下了腰,发出了痛苦的声音,赶紧的上前一步,一把将顾文惜扶了起来。
*
这日,郑明睿率领将士赶到了德州,德州城外已经被赶来支援周元清的周家军给包围了。
这时候,郑明睿所率的京府兵却是又在周家军的后面设下了包围圈子。
而郑明睿却并没有出现在德州城外,他此时正现身于距离德州并不远的云州城外。
郑明睿的身边只带了两名暗卫,此时正在云州城外的一家茶寮中歇息。
这时候,一直奉郑明睿密旨在外行事的牧正带了一个女子,来到了郑明睿的身边。
“皇上,臣幸不辱命!”
牧正并没有想到郑明睿竟然会御驾亲征,更没有想到郑明睿会来到云州。他是依着郑明睿密旨行事的,救下了安乐王妃韩氏后,便来到了云州藏身。
而现在,皇上竟然会突然来到了云州。牧正并没有觉得郑明睿会是为了寻他而来,心中忍不住想着:难道这韩氏身上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皇上跑这一趟吗?
牧正是个聪明人,虽然心里好奇,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他也清楚郑明睿与韩氏之间的关系。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传了出去,只怕他自己都难逃罪责。
“臣参见皇上!”
见到了郑明睿,牧正拱了拱手,向郑明睿行了一礼。
“臣妾参见皇上!”
牧正的身边还有一名女子,那女子正是郑明曦命身边死士寻找的皇后韩氏。
如今,韩氏已经换上了一身平民女子的衣饰,衣赏虽然简单朴素,却是整洁整齐,脸上遮了面纱让人看不清容貌。
“出门在外,不必多礼!”郑明睿对牧正和韩氏点了点头,又道:“在外面,你们叫我郑老爷吧!”
“是,皇上!”
“是,皇上!”
“嗯?”
牧正和韩氏应了郑明睿的要求,却是一时没有办法改过口中的称呼,惹得郑明睿轻哼一声以示提醒。
“真没有想到,你我竟然还有再见之时!”
牧正领着郑明睿进了云州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将郑明睿安顿好了以后,他也不在郑明睿的身边陪着。
反而是韩氏,她在牧正离开之后,来到了郑明睿的房间,与郑明睿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
这时候的韩氏少了原先刻意的保持距离,坐到了椅子上,同郑明睿之中带了许多的感叹。
面对着韩氏,郑明睿由衷地说道:“你这一路辛苦了!”
“再怎么辛苦,也比不上皇上辛苦啊!”
韩氏坐在椅子上,舟车劳顿的辛苦,东躲西藏的狼狈一扫而空,面对着郑明睿,她的心中激荡着强烈的情绪。
只是毕竟多年不见,虽然不必刻意保持着彼此的距离,可是一道无形的距离早已经在两个人之间拉开。
“嗯!”
郑明睿清楚的听出了韩氏语气里的埋怨,却对于韩氏的话不置可否。
“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同我说说吗?”。
郑明睿一直沉默着,韩氏原本也是沉默,两个人似有意无意的僵持了起来,可最终韩氏还是先沉不住气了。
“应该是你有话要对朕说吧!”
郑明睿的心里不知道为何突然的沉重起来,他很想要真诚的说一句没有话说了,可最终还是没能够说出口。
*
没有找到!
没有成功!
郑明曦听着去寻找韩氏的死士报来的消息,知道他们竟然寻不到韩氏的踪影,又联想到郑明睿来到了德州,他心里已经是有了计较。
“再派人去德州,务必取郑明睿首级来见朕!”
已经派出去了几批死士去刺杀郑明睿,可是却至今没有一个人归来。郑明曦却是不能甘心。
“皇上,再这样下去,于我们可是大不利啊……”吴先生这时候是真的着急了。
如今的情势急转直下,谁也没有料到原本应该是在海州坐阵的韩国,竟然会如有神助一般的突然出现在了漳河境地。
韩国!
郑明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笑容之中全是狠厉之色。
他早就已经猜出了郑明曦在韩国痛击了倭国海匪之后,同倭国达成了纳贡协议之后,却始终没有收回韩国的兵权,甚至是让韩国长居海州。
原来,他是在这里等着。
在知道韩国率兵在抗击北疆犯境之敌,郑明曦的心中已经知道自己再没有回天之力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忍下韩氏在安乐王府的各种作为,为的就是通过韩氏来争取韩国的支持。
可是北疆的入境之敌是由他引来的,韩国忠烈爱国,绝不可能接受他这亲的行为。
韩氏,临入陪都之时,竟然逃跑了。
那所谓的被劫,根本就是她自己布下的设置。
郑明曦已经从那些平安来到陪都的侍妾们口中知道,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强匪劫持之事,根本就是韩氏自己逃离而去。
韩氏定是知道自己要利用她来劝服韩国,所以才会逃跑。她在卫郡的时候没有逃,一路上也没有任何想要逃跑的迹象,直到将入陪都,护送她们来陪都的护卫都放松了警惕,她这才找机会逃了。
“皇上,您是否应当早做打算,以备……”吴先生是少数知道内情的人。
在他看来,韩氏的逃离,一方面是不愿意让自己受控于人,不愿意让自己成为韩国的牵绊。可另外一方面,却是让人忍不住深思起来。
如果连自己结发相依的王妃,都不支持着郑明曦,那么,这天底下的人又要怎么来想郑明曦的称帝?
天下的百姓,都有眼睛看着,都有耳朵听着。
郑明曦起事之时,在郑明睿的身世上大做文章,可是那些似是而非的宫闱密闻却是经不起推敲的。
如果韩氏,完全的站到了郑明睿一方。
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