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国寺位于南城外,是一座千余僧人的大寺,有着百余年的历史,次日一早,李臻带着十几人来到了报国寺,他来这里是为了拜访原麟趾寺的住持智光大师。
自从河内老尼强占麟趾寺后,原寺院内的数百名僧人都被迫迁移到报国寺,他们四处募捐化缘,准备在城外重建寺院。
一名僧人将他们领入了后院,在一座僧院的大门口,李臻见到了智光大师,当初他被蓝振玉毒箭所伤,就是在智光大师那里养了几天伤,得到了妥善的照顾,他一直心怀感激.
“阿弥陀佛,李公子别来无恙?”智光大师微微笑道。
“今天前来,是一件小事要麻烦大师。”
“不妨,李公子请屋里坐!”
李臻让手下在院外等候,他跟随智光大师走进了禅房,两人分宾主落座,一名小僧人给他们上了茶,李臻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道:“听说大师打算重建寺院,难道就没有想到重回麟趾寺吗?”。
智光大师无奈地苦笑一声,“谈何容易啊!”
“我倒是有心驱逐妖尼,把麟趾寺归还大师。”李臻试探着笑道。
智光大师淡淡一笑,“多谢李公子好意。”
智光大师很明显只是敷衍李臻,他根本就不相信李臻有这个能力,有薛怀义这个后台,就算当今相国也无计可施,他对返回麟趾寺早已死心了,当然,李臻也没有拿出让他信服的东西。
这时,李臻取出自己的内卫统领金牌,放在桌上,“凭这个可以办到吗?”。
智光大师的眼睛顿时看直了,内卫的双头鹰腰牌在洛阳城内无人不晓,普通士兵佩戴铜牌,校尉则佩银牌,统领和两个副统领佩戴金牌,李臻拿出来了双头鹰金牌,怎么能让智光大师不震惊。
他连忙起身合掌施礼,“贫僧怠慢李统领了!”
李臻笑着回礼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大师知道,我绝非信口开河。”
智光大师眼中开始有了光泽,不再象刚才那样愁眉不展,他当然是渴望能重返麟趾寺,只是河内老尼背后是薛怀义,令他深感绝望。
但李臻拿出了内卫金牌,又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内卫在很大程度上是执行圣上的旨意,难道圣上也开始厌恶河内妖尼了吗?
智光大师连忙又请李臻坐下,略略凑上身笑道:“不知我能为李统领提供什么帮助?”
他太渴望重返麟趾寺,已经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期待。
李臻笑道:“我今天来拜访大师,就是希望能得到麟趾寺的完整布局图,我相信大师这里有这张图。”
智光大师沉思片刻,点点头道:“我确实有一张完整的地图,请李统领稍候,我这就去取来。”
他起身向屋里去了,片刻,拿出一只长长的卷轴,小心翼翼地在坐榻上铺开,“这是十年前绘制的一幅麟趾寺布局图,请李统领过目。”
李臻站在地图前,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这幅详细的布局图,还有地宫的分布,这正是他希望得到的详图,他蹲下来,指着最东面一座院子道:“这应该就是韦团儿的观音堂吧!”
“李统领说得没错,正是这里!”
李臻眉头略略一皱,“观音堂下有一座地宫,这地图上怎么没有显示?”
智光大师歉然道:“所有地宫地图上按理应该都有,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座观音堂地宫没有显示在地图上。”
李臻又看了看地图,疑惑地问道:“地宫给人的感觉好像很杂乱无章,这是什么原因呢?”
智光大师苦笑一声道:“麟趾寺是西晋年间修建,永嘉之乱后,寺院得以幸存,僧人们为了自保,便开始在地下挖掘地宫,延续了近四十年,使下面的地宫非常复杂,我在寺院内呆三十年,也从未弄清楚过,观音堂的地宫只是其中一角而已。”
李臻沉吟一下又问道:“我们发现在韦团儿的观音堂外,河内老尼布下了二十几名白马寺武僧防护,大师觉得这是何故?”
智光大师脸色一变,李臻问得太直接了,他怎么敢卷入如此惊心动魄的内斗,他慌忙起身,垂目合掌道:“这幅地图我可以借给李统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去做功课了。”
智光大师这是在赶人了,李臻也不再多问他,慢慢收起地图,拱手笑道:“多谢大师鼎立相助,在下告辞了。”
李臻快步走出了院子,又向他拱拱手,“大师请留步!”
智光大师嘴唇动了动了,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暗示道:“地宫内环环相扣,四通八达,很多关键的出入口都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李统领可细细查看。”
李臻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大喜,“多谢大师,告辞!”
他快步走出禅院,十几名手下跟着他离开了报国寺
报国寺位于洛阳西南,距离城池约十几里,这一带比较偏僻,布满了大片树林,一条弯弯曲曲的官道直通厚载门。
李臻率领十几名手下纵马在官道上奔驰,这时,他忽然停住战马,锐利的目光警惕地向左前方的一片树林望去,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这时,李臻大喊一声,“当心箭矢!”
他迅速伏身在战马之上,只见二十几支箭矢破空射来,几支箭擦着他的头顶射过,身后三名内卫士兵躲闪不及,被冷箭射中,惨叫一声,栽下战马。
李臻大怒,迅速摘下弓箭,三支连珠箭如流星般射去,树林内传来三声惨叫,只见三名黑影从大树上栽落下来。
这时,从前后树林内涌出了近两百名黑衣人,手执刀剑向内卫士兵扑来,黑衣人已将他们前后官道堵死,左面是密集的树林,而右面是十余丈的坡道。
如果他们不及时冲出包围,他们必将死在狭窄的官道上。
李臻见形势危急,大喝一声,“跟我冲出去!”
他背上长弓,拔出内卫横刀,双腿奋力夹马,向前方疾冲而去,后面的十几名手下救起一名未死同伴,跟着李臻奋力冲刺。
几支箭迎面射来,被李臻挥刀劈飞,瞬间冲进了阻挡他的黑衣人群之中。
官道狭窄,站不下太多的人,只有二十几名黑衣人在前方拦截,但越来越多黑衣人从树林内奔出,他们跟着李臻向前方奔跑,一旦黑衣人形成多重阻截,内卫武士们就危险了。
李臻大吼一声,挥刀劈砍,内卫横刀极为锋利,两颗人头瞬间被他劈飞,鲜血喷溅而出,强健的战马也踢翻数人,他一口气冲出四五丈,后面几名手下也冲进了黑衣人中,挥刀乱砍。
黑衣人都包裹着头巾,但随着横刀劈砍,战马冲撞,不少人的头巾滑落下来,露出了一颗颗光头,内卫士兵都恨得大喊起来,“是该死的武僧!”
李臻却一言不发,他当然知道这些都是薛怀义派出的武僧,在洛阳城内他们不敢这样大规模伏击,但他们却抓住了自己出城去报国寺的机会。
尽管从发现敌情到冲进敌群,李臻只用了短短的时间,但形势已变得十分危急,近百名白马寺武僧蜂拥而至。
李臻一连杀死五六人,冲开了一条血路,他纵马疾奔,瞬间便奔出二十余步,将阻击他的武僧甩在身后。
他再回头,身后却只跟着六人,一名内卫士兵被弓箭射中落马,阻碍了后面士兵的突围,使武僧得以重新聚集,这时,林擒虎大吼一声,挥舞铁棒冲上来,十几名武僧将他团团围住,林擒虎杀红了眼,铁棒翻飞乱打。
李臻毫不迟疑地取下弓箭,转身张弓疾射,一支支强劲的狼牙箭如连珠般射向武僧。
第一支箭射穿了一名武僧首领的头颅,他正挺剑刺向林擒虎的战马,长箭从他太阳穴射入,箭尖从另一侧耳朵透出。
第二支箭射穿了一名偷袭武僧的脖子,他捂着脖子重重摔倒,连惨叫声都没有喊出。
第三支箭
李臻从箭壶抽箭、张弓搭箭、松弦疾射,如行云流水般,只片刻,十五支箭俨如流星赶月一般射出,箭箭毙敌,尸体堆满了官道。
武僧们被李臻的神箭吓坏了,纷纷后退,后面的七八名内卫士兵抓住了机会,一口气冲出了包围。
李臻调转马头纵马疾奔,率领十几名内卫士兵渐渐地奔远了
众人回到劝善坊署衙,今天是正月初二,署衙内是主簿杨信当值,他本来只是来署衙看了一看,没想到遇到了内卫被伏击事件,很多内卫士兵都受了伤,浑身是血,甚至连李臻也满身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杨信奔上来,吓得声音都变了。
“麻烦主簿给我们请医士过来。”
李臻又嘱咐他道:“此事不可出去声张。”
杨信连连点头,转身飞奔出去,众人都疲惫地在大堂内坐下,撕开衣服,用酒清洗伤口,再用伤药敷裹。
不多时,一名住在附近的医士带着两名药童匆匆赶来,连忙给几名受伤较重的士兵医治。
李臻是腿上中了一剑,划开一条长达三寸的口子,好在伤口不深,鲜血已经凝固,他也用酒稍微清洗一下伤口,剧烈的疼痛使脸上肌肉都抽搐了,又用狄燕给他的伤药敷在伤口上,顿时一股清凉之意传来。
相比剑伤给他带来的疼痛,这次伏击造成的损失令他心中怒火万丈,损失了四名内卫士兵,同时令他困惑的是,薛怀义是怎么知道他离城去报国寺,才能这么精准地安排伏击。
当然,他不能草率地是自己内部有人通风报信,毕竟去报国寺找智光大师是自己昨晚临时起意,他连赵秋娘都没有告诉,今早出发时,跟随自己的十几名内卫士兵事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就算报国寺的僧人用飞鸽传信告诉了薛怀义,他们也来不及赶过来。
想来想去,李臻觉得只有一个可能,城门口有薛怀义的探子,或者守城军队中有他的人,他们发现自己出城,便立刻通知了薛怀义,而且薛怀义的武僧就埋伏在城门附近,只有这样,薛怀义才来得及部署伏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环佩声响,几名内卫士兵纷纷站了起来,李臻回头,只见十几名宫女簇拥着上官婉儿快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