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名小偷爬过了围墙,闪着邪光的鼠目左右张望。
姚老太爷离家多年经商有成的儿子回来祝寿,携带了百两黄金的寿礼,好虚荣的姚老太爷逢人便夸,自然引起了偷儿的注意。
姚老太爷家是一般四合院样式,不过后来又扩地建了两排厢房,偷儿猜测礼品应该是放在正屋旁的耳房,故伏低身子,沿墙一路快走过去。
过了东厢房,欲探耳房入口时,忽然跟个姑娘家打了个照面,险险就撞在一块儿了。
姚玮玮惊愕瞪着眼前一身黑衣的猥琐男子。
贼?!
姚玮玮眉蹙目瞠,张口便要喊人,小偷迅速扑上,将人压制在地。
他毫不考虑地直接伸手掐住姚玮玮的颈,阻止她发声。
“唔……”姚玮玮死命挣扎,拉下小偷的面罩。
这脸被瞧见,姚玮玮更是非死不可了。
小偷掐得更用力,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杀人灭口。
当他用力得指节都泛白时,忽然感受到一阵厉风,紧接着人就被打飞出去了。
“啊呀!”他惨叫一声,撞上砖墙。
人摔落在地时,月复部又被重踹了两下,立时昏了过去,气息虚弱。
“玮玮姑娘?”季煦将姚玮玮上半身扶起。
“咳……”被掐得喉头疼痛的姚玮玮用力抓上他的衣领。
“你还好吧?”季煦关忧的检查她脖子的状况。
“你……”
“嗯?”
“不可以……不可以去小堂姊……房中采花!”纤纤五指将他衣领的布料全拢于掌中。
“……”生死关头,她还在关心这个?
季煦真是无言,却又忍不住失笑。
“我没去,我跟你捉迷藏,逗你玩的。”
“真的?”
“你会说话应是没事了。”
他一踏入耳房前的走廊,就看到小偷坐在姚玮玮身上,两手用力掐着她的脖子,他当下无法思考,掌风隔空而去,将人扫上墙后,又忍不住冲上前,踹了两脚,激动的情绪才平复稍许。
干啥这么激动紧张又气愤呢?
不过是个会点三脚猫拳脚功夫的小偷,连一招都打不近他的身,他犯不着使了这么大的力道,三两下就去了人家半条命。
他当下也没想那么多,就怕自己动作太慢,姚玮玮被掐死了。
看她的左掌,还用布条裹着伤口呢,这丫头真是命运多舛,来帮爷爷祝个寿,也要遭逢这么多劫难。
小偷的哀号声惊醒了姚家人。
屋房灯纷纷亮起,众人披上外衣出门探究竟。
“是怎么了?”姚老爷紧张地喊道,却看到女儿躺在季煦怀里。“你们这是……”
“有小偷。”季煦淡淡三个字就转换了姚老爷恼火的情绪。“被玮玮姑娘发现了,想掐死她,还好我出手阻止了。”
大伙这才发现,不远处还真躺了个黑衣男子。
“快把人抓起来!”姚老爷命令,“送官府!”
奴仆不约而同纷纷上前,拿了绳子将小偷捆起来。
“玮玮!”姚夫人急奔了上来,迅速从季煦怀中将女儿“抢”了过去。
季煦隐约感觉到,姚夫人还推了他一把。
这……
他察觉到某种难以言喻的不悦感,差点就有冲动想从姚夫人怀中再把姚玮玮“抢”回去。
“玮玮,你还好吧?”姚夫人眼眶含泪握着女儿的手。
“娘,”姚玮玮痛苦的吞了口唾沫。“女儿没事。”
“没事就好。”姚夫人松了口气,将女儿抱得更紧了些。
刚才姚玮玮被季煦搂在怀里,真是让姚夫人紧张死了。
这众亲友跟奴仆都在,玮玮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未许人呢,被个男子搂在怀里,若传出去,还要不要嫁人呀?所以她才赶忙将女儿从季煦手中“抢”回来的。
姚琦琦站在忙碌的众人外,眸中燃着怒火。
为何这大半夜的,妹妹会跟季煦在一块儿?
她快步上前,质问姚玮玮,“妹妹,为何你这个时候会在这?你住的北厢房离正屋挺远的吧?”
地理位置上,南厢房在东厢房的斜后处,北厢房则在后罩房的后方,中间还隔着一口养鲤池塘呢。
面对姊姊的咄咄逼人,姚玮玮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
姚玮玮求救的目光转落到季煦脸上。
季煦好气又好笑,这怎么会是叫他解围呢?
姚玮玮看向季煦的视线,姚琦琦可发现啦,这会儿更是怒不可遏。
“玮玮,你快说啊,为什么?”她不管妹妹喉伤,频频催促。
“是啊,玮玮,”姚夫人也觉得女儿三更半夜出现在此处有太多不合理。
“你怎么会来这了?”
“夫人,玮玮姑娘应是跟踪小偷来的。”见姚玮玮被逼问得不知如何是好,脑子转不出个主意来,只能频频向他发出求救讯号,季煦无奈地接下这一任务。“在下也是听到邻房有动静,纳闷地跟在玮玮姑娘的身后,才能及时解救的。”
“季公子为何会发现隔屋的动静?”季煦替姚玮玮说话,让姚琦琦心头不悦,质疑冲出口来。
季煦抬头冷视,“琦琦姑娘,在下不枉练了一身功夫,听力总是比常人好些。”
这姑娘是凭什么诘问他的动向?
季煦感到不悦。
被堵嘴的姚琦琦恼恨的咬住下唇。
他替妹妹说话!
他竟然替妹妹说话!
难不成他喜欢妹妹?
这怎么可能!
若要论外貌,她绝对比妹妹优异。
论才艺,她琴棋书画样样行,妹妹没一项胜过她的。
论规矩,她也比妹妹来得懂礼有教养,任何有长眼的都应该会先喜欢上她,而不是妹妹啊!
“是这样吗?”姚夫人低头问女儿。
姚玮玮忙不迭点头。
“夫人,”季煦道,“玮玮姑娘刚被小偷掐颈,喉咙必然不舒服,无法应答,若有什么疑问,不如明天再问,先让玮玮姑娘回屋休息吧。”
“也是。”姚夫人察觉她的疏忽。“要叫大夫来帮你看看吗?”
姚玮玮摇头。
她现在只想立刻月兑离此刻的逼供场面,尤其姊姊那眸中的妒火,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烧成灰烬了。
她又没怎样……
姚玮玮觉得很是委屈。
她是想阻止季煦夜袭小堂姊,是为了保全小堂姊的清白,才会在这个时间点不在屋中睡觉,却不幸遇到偷儿被掐颈,过程这么血泪悲剧,却还要受到质问,好像她才是那个窃贼。
大伙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了?
偏偏她又不能实话实说,只能把一身憋屈吞忍着。
姚夫人叫来丫鬟送二小姐回房。
“那在下也回房了。”季煦负手于后转身。
“季公子,”姚夫人走近季煦,以仅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悄声道:“玮玮尚未出嫁,还请公子避嫌。”
季煦莫测高深瞟了姚夫人一眼,没有回应,转身便走了。
姚夫人晓得自己的要求无礼,可这几天,(他们两个实在走得太近了,让她有些担忧。
季煦浑身贵气,应是出身不俗,若他真对女儿有意,就应该循正常顺序,
请媒婆来提亲才是,而不是没有个名分就过从甚密,这万一出了差池,可是要害了玮玮一生。
“琦琦,”姚夫人转对姚琦琦道,“你也快回房休憩吧。”
姚琦琦收回瞪视季煦的视线,转回头应了是,便在丫鬟的陪伴下回房。
姚琦琦的心思,姚夫人看得更清楚。
尚可放宽心的是,季煦似乎并没察觉或者根本对姚琦琦无意,所以姚琦琦的一片心意可能得付诸流水。
不过女大不中留,她一直想让女儿自己挑选喜欢的对象,没想到却可能两个女儿喜欢上同一个男人,这怎么成呢?
待回到洛阳,她还是赶快帮琦琦找门好亲事吧。
窃贼掐得重,姚玮玮的喉咙受到伤害,说话有困难,好处是可闪掉他人的询问,直接采了季煦的说法,坏处是,她连吞口水都艰困,更别说是咽食了。
因此,她被强迫得留在屋中静养,就连老太爷寿宴那天,也只能一人待在房间喝着没啥味道的白粥,真是叫她欲哭无泪。
听前头喧哗多吵闹啊,据说今日的菜色丰盛华丽,什么百菇炖鸡汤、雪蛤海鲜翅、佛手长寿面线、蒜蓉蒸对虾-虾枣鸡肝卷、松茸猪肚汤……光是菜色就要引发她口水直流了,偏偏……一口也尝不得!
还有谁能比她更哀怨的吗?
闲着没事,喝过了白粥后,她便继续誊写她未完的神怪小说。
她在人物中多添了个角色——一个从书中出现的武林高手,但,是个绝绝对对的正义侠士,古道热肠,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且绝不会是个见姑娘便色心起,还会夜袭的采花贼,清心寡欲得跟和尚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