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就站在那个位置,平淡如常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要太意外,是悠悠告诉我的地址。我过来,也是她允许的。”
欧洛霆审视地打量着她,他并不怀疑她的话,因为这套别墅的地址,家里无人知道。
但是她就这样突然出现,让他已经捉模不透吴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她身上背负的秘密已经让她变得不这么单纯了。
他没有,只是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墙壁上的钻石画,然后转身离开。
吴妈眸色渐渐暗了下去,她转眸深深地看着那副钻石画,眸色里突然涌-入了一种深沉难懂的东西,又好似寄托了无尽的希望,内心宁静得好似一潭死水。
当她来到客厅的时候,原本以为欧洛霆已走。
没想到,还是看到了落地窗前那抹清冷疏离的背影,吴妈脚步一滞,凝重地朝&}.{}他看去。
似乎感觉到她传递过来的目光,欧洛霆转身看她。
四目相对,一个站在楼梯上,一个背对落地窗。
并不太远的距离。
他依然没有开口,神情疏离却莫名沉重,对她来送钻石画,他没有说谢谢。那双清冷的目光里,似乎对于她的出现还是有些不欢迎的。
吴妈走下来,走到他的面前,迎视着他,等待他启唇,若是询问。或是指责。
欧洛霆眼沉似水,收回目光,“吴妈,你当年为什么要把悠悠送走啊?她即将成为我的妻子,我觉得我必须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而他断定,她一定是那个知道真相的人。
吴妈听得皱紧了眉心,她知道,她依然逃不掉这个问题,只要是跟洛霆独处,他必定会追问。
吴妈内心漫过一丝酸楚,她失笑地告诉他:“如果我说,你的妈妈超级不喜欢她,甚至有可能对她下毒手,你会吗?”。
欧洛霆有些心惊,“你说什么?”他颤声低问。
吴妈无奈地摇头,“对不起,她是你自己选择的结婚对象,你也承诺过会保护她的。所以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谁想对她怎么样,你都应该拼尽全力爱着她,不然的话……连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欧洛霆神色微变。
“你们婚后就住在这里吧,别回去了。”说完,她抬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一刻,吴妈压抑多年的痛苦,终于减轻了一丝丝。
原来,她也是有勇气把这些话讲出来的。她知道,在这里,一定遇不到阴魂不散的韩美萍。
偌大精致的客厅里,欧洛霆紧蹙眉梢,他孤单地站在沙发旁,吴妈的忠告萦绕在耳畔,往日她对这场婚姻的态度也浮现脑海,她一直反对,坚定的反对着。
难道是想保护笛安安?
而十五年前,她匆忙地把她送走,难道也是出于一种保护?
欧洛霆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直接拧开瓶盖,抬手便往嘴里灌了几口!
灼烈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坐在沙发里,凝重地望着窗外的花海,深邃的眸子里聚集了一丝矛盾与忧愁。
他回想起了妈妈这些天为婚事的操劳,她对自己以及笛安安态度的转变,他冰山般的心也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如果真像吴妈所说,难道这一切只是假相?
不,他并不。
抬手,仰头,又一口烈酒灌入喉咙,他掏出,按下那个熟背于心却很少主动拨通的号码,他迟疑着,心情复杂着,他很想问清楚,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想问清楚,她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精心策划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笛安安跟这个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是,他又要考虑到吴妈的处境。
如果他直接找妈妈要答案,妈妈一定会怀疑到吴妈身上吧?
可是,欧洛霆似乎忍受不了这样的欺瞒,他对真相的求知欲已经占据了整个脑海,已经顾不得吴妈,他又喝了一口威士忌,摁下了拨打键。
短暂的彩铃后,他听见了韩美萍有些意外的喜悦之声:“洛霆,你有空了吗?妈妈还在婚礼现场呢,你们要不要过来看看?刚又添了些新元素,效果很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然而她说的这些,他都没有兴趣。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进来,拂动他的发,欧洛霆坐在沙发里,他的声音很低:“妈妈,你是真心的吗?”。
韩美萍明显一愣,等她明白过来,禁不住莞尔:“什么真心的?你可以说明白一点吗?妈妈听不懂。”
“你是真心希望我和笛安安结婚的吗?是真心祝福我们的吗?”。她话音刚落,他便开了口,“我想听实话。”
韩美萍低头一笑,有些受伤地叹息:“我知道无论我现在做多少都弥补不了这些年对你的亏欠,但是我还是想为你做些什么,不管你接不接受,领不领情,笛安安没有父母,没有人可以为她操劳这一切,而我明明存在,还在你的身边,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我能不闻不问吗?我对你好一点,你就要怀疑吗?我知道我这些年对你冷淡了,你也想以同样的方式回报我吗?”。
听着妈妈真诚的语气里带着几丝伤感,欧洛霆一时静默。是他错了吗?
而韩美萍也没有再开口,她站在婚礼现场,目光黯然,环视着四周的一切,心里有种难言的梗塞。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然后,她听到了那端传来的忙音。
她的心随着那端传来的“嘟嘟”声一点点地沉下去。
傍晚的凉风中,韩美萍怔怔地站在那里,好半晌她才将放入包里,她的神色变了几变,转身走向那辆白色比亚迪。
驾驶室里,她面容清冷得可怕,她将车子直接开出了婚礼现场,开向欧家别墅。
欧家别墅里。
欧老刚为新进的花草浇了水,他特意来到那盆天使曼陀罗面前,像往常一样拿着放大镜,弯身细细观察着它,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真是好花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开花的时候,同茎同株,会开出不同颜色的花。”然后,他放下放大镜,拿起本子记录下今天所观察到的。期待着开花的那一天。
不知怎地,他对这株天使曼陀罗特别上心,听洛霆说,这是笛安安托他带给自己的。真是个有心的姑娘。希望她对洛霆也能如此上心,希望她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好妻子。
很快,白色比亚迪开进了花园。
露天停车场,韩美萍开门下车,拧着包朝别墅走去。
看见池塘边正欣花赏草的欧老,她放慢脚步,走上前去打了声招呼:“爸。”
“回来啦?”欧老转眸看她,脸上有抹慈祥的笑意。
“嗯。吴妈在吗?”。
“刚回来。”欧老看了看某楼层的落地窗,“我交待她给天威去送水了。”
“嗯。”韩美萍抬步离开,走进了客厅,上了楼梯,直奔欧天威的房间。
推开门,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夹杂着糜腐的味道,韩美萍看到吴妈正用勺子给轮椅里的男人喂水,一勺一勺,很是细致。
见到进来的女人,以及她脸上清冷的表情,吴妈收回思绪,用毛巾擦去欧天威唇角的水渍,站起身来沉默地收拾着房间。
她不急不燥的样子让韩美萍脸色沉了又沉,“吴妈,你跟我出来。”
吴妈波澜不惊地停下手中的活,端着一盆带血的衣服转身离开,韩美萍跟了出去。
快步追上她,“你跟洛霆说什么了?”语气里满满的全是质问。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在走廊里走着,然后朝楼下走去。
在即将到达一楼的时候,韩美萍一把拽停了吴妈:“问你话呢!”
吴妈将装着带血衣服的盆塞到她怀里,“我都没有见到他,能跟他说什么?是你自己做得太假了,引起他的怀疑了吧?”
她话里的嘲讽并没有激怒韩美萍,她很从容,将盆放到地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然后伸手模上她衣领,吴妈惊慌地望着她,“你干什么?”
也就是问这句话的一瞬间,一只小小的录音器被韩美萍拽在了掌中,她将它拿给吴妈看:“知道这是什么吗?为了监视你这个多事的女人,我可是费尽了心思。”说着,她按下了播放键。
吴妈大惊失色,很快,她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吴妈,你当年为什么要把悠悠送走啊?她即将成为我的妻子,我觉得我必须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如果我说,你的妈妈超级不喜欢她,甚至有可能对她下毒手,你会吗?”。
……
整个对话里,只能她跟欧洛霆的声音。
吴妈避开她慑人的眸子,她眸底有过一丝闪烁。
韩美萍心愤难平,她唇角勾了勾,那不是笑,那是嘲讽,“跟我斗,你还女敕了点吧?”
“卑鄙。”吴妈理好衣领,“为了洛霆的幸福,我不会把你的卑劣人生告诉给他的,我不会让他知道,他的妈妈是个多么肮脏不堪的女人。因为他是无辜的。”
“看来你爱他都胜过我这个亲生母亲了?”韩美萍挑眉,强忍住羞恼,说道:“我在努力改变这种状态,希望他能幸福,你却在这儿给我使坏,巴不得我们感情破裂。还说疼他爱他,我看卑鄙的人是你!”
“你误会了,我只希望他能保护好悠悠。”吴妈一转刚才的态度,开始解释起来。
“没有人要伤害她呀,干嘛搞得跟很严重似的?”韩美萍将手中的盆塞入她怀里,“吴妈,你要是还操心我的事,信不信我以你为欧家付出了大半辈子为由,让爸把你给辞退了?我想,这个理由,他一定会同意的。”
“你……”吴妈梗着脖子。瞪着她迅速下楼的身影。
她很懊恼,自己怎么会被监视了呢?那个小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时候别在衣领上面的?
欧洛霆和笛安安的新婚别墅里。
欧洛霆坐在沙发里,双手合十抵在薄唇上,露出一双漆黑的耀瞳,他面前的茶几上,是一只空空的威士忌瓶子,吴妈要他和安安结婚以后住在这里,不要回欧家。
又想起安安一次次劝说自己,要回欧家多陪陪爷爷。
而他也答应了她。
他审慎地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安安的意思,陪着爷爷住在一起,反正都在一起,真的结婚以后,他会跟她形影不离,又有谁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害到她呢?
笛安安刚回到月亮湾,突然想起要去买点什么,她又转身去了超市。
人群熙熙攘攘的超市里,灯光灿烂,货架上的物品琳琅整齐,她推着购物车,将自己融入购物的人-流里,将自己需要的商品放入购物车里。
好不容易把东西找齐全,刚结完账,提着购物袋刚走出超市没几步,她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围满了人群,她本不是凑热闹的人,可是听到路过的一对小青年的对话,她脚步一顿,再次看向了人群。
那男孩说:“这年头,老人摔倒了都没有人敢扶,何况是个打扮得体的中年妇女?”
“你说她是真晕倒还是假晕倒?她穿着那么好,不至于干这种事吧?”
“那可不一定,要是讹成功一笔,这样的衣服够买几十套的了,快走吧,不关咱们的事。”
小青年的声音渐渐远去,笛安安站在那里,望着围观的人群,从小青年路过那里,再到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却没有人将那人扶起来。
她疑惑地走,拨开人群,好不容易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
一个穿着皮草马夹的女人侧卧在地上,她的臂弯里带挎了只皮包,一头乌黑的短卷发,看上去就是一个生活精致的女人。
围观的人群得有一两百人,议论声不绝于耳,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去扶她。
“假的,一看就是假的。”有人说完,不屑地离开。
笛安安被那人挤得一个踉跄,她看到躺在地上的妇女越来越苍白的神色,那样的面容,跟那天苏向晚是一样的,并不是妆容,而是一种虚弱的苍白。
{各种走亲戚,各种忙,稍后再更……先看着吧。}